寒清冰捏着古笛，不知在想什么。
随凝收拾好心情，双手环抱，靠在桌沿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人：“殿下今天气色好很多。”
至少脸没那么惨白了。随凝在心里默默补充。
“嗯？”寒清冰想了一下，道，“我的身体没那么弱，只有寒气来临时，才会显得孱弱些。”
随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也没纠结这些，但一想到这人刚才故意当着她的面，捏碎她的灵根，性子上来：“所以殿下对别人叫你‘病秧子’是什么感想呢？”
寒清冰不语，手指敲击古笛的频率变高了几分。
“殿下生气了吗？”随凝半弯下腰，去看对方的眼睛。
冰蓝色的眸子半敛，看不出情绪起伏。
“随凝。”寒清冰抬手按住她的发顶，“适才弄疼你了吗？”
她记得抽她灵根的时候，这人还在叫疼。
“疼啊。”随凝理所当然道。
“那为什么还不长记性呢？”寒清冰慢条斯理的问。
“……”随凝。
阁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凝气急的背过身去，不愿意再搭理这人。
寒清冰被她突然而来的小性子取悦了，思索了一番，主动搭话：“你有的时候不像是一国之君。”
“哦。”随凝随意点头。
“你在面对朝臣的时候也这样？”寒清冰摸索着古笛上的孔洞继续问。
随凝终于转过身子，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她抿唇，长久的停顿后才道：“不会，甚至于，在别人面前我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身在高位，更要懂得这些。”随凝半真半假道，“但在殿下面前就不用伪装太多，反正，我除了能帮殿下抵挡下寒气，好像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这是在和她诉苦吗？寒清冰虚虚握了把古笛。
“不过看殿下的样子，似乎与我差不多。人前人后两个样。”随凝托着下巴道。
“是吗？”寒清冰站起身走到门边，修长的手指抵在门栓上，她背对着随凝，像是安慰般的回答她前面的那句话：“在我面前，你大可以释放天性，我……许你特权。”
门被打开，阳光顺着木窗打在悠长的走廊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形状。
静谧美好，让人不忍破坏。
她转过头，随凝还愣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般。
寒清冰指尖蜷缩，薄唇无意识的轻抿着，手臂撑着木质门框，身体挡在门前，阻拦了大半照进阁楼内的阳光。
她就这般逆着光，脸部轮廓散发着细小的光晕，模糊了她的五官。
随凝反手撑在桌沿边，直视寒清冰的面容，对方沐浴在光芒中的模样，有一种圣洁无比的神圣。
她陡然间想到了什么，用力摇了下头，打消心底的念头，快步朝门口的人走去。
就在这时，寒清冰神色冷了几分，她猛的朝一个方位看去，左手瞬间抬起，蓝色的灵力直直的朝着随凝身后而去。
黑色漩涡悬浮而出，灵力没入，没了踪迹。
随凝被寒清冰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她顺着灵力的位置看去，顺时针转动的漩涡停顿了两秒，以极快的速度逆时针反转，最后归于虚无。
“这是什么？”随凝惊呼。
“一个普普通通的鬼魅罢了。”寒清冰收回手。
“鬼族的人？”随凝蹙眉。
寒清冰摇头，深深看了眼黑色漩涡存在的位置：“只能算是未开神智的鬼魅罢了，随意飘荡，做不得什么事。”
黑色漩涡链接的另一端，灵力划出破空声。
紫红色修饰的高堂上，血衣女子脊背挺的笔直，随意的挥挥手，将那抹灵力捕捉在掌心中。
女人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控制着手心不断冲撞的灵力，转移了视线，看向下面直挺挺跪着的三人，修长的食指点在扶手上，灵力随之消散。
她看着半空中还在放映，没了声音的画面，悠悠的叹息一声。
“寒清冰。”女人不在意的闭上眼睛，低声念着，缱绻温柔的声调让跪着的三人身体剧烈颤抖了下。
跪在中间的男子谨慎的半抬起头，视线与女人坐着的宝座齐平，在上面便是不敢看了：“主。”
“太平静了。”女人身子松散下来，懒懒的瘫倒在椅背上，她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上界太过平静了，如今神耀宗出世，搞点声响出来，就当是恭迎神耀宗回归的礼物。”
跪着的三人齐刷刷的站起身。
“别伤到她。”女人举起左手，中指戴着的戒指折射出白光，她喃喃自语，“别伤到她。”
“是。”跪着的三人应声退下。
空旷的殿堂内，女人唇边的笑意点点收起，她摘下指尖的那枚戒指，细细打量：“好久不见。”
“我会帮你扫除障碍。”
寒清冰和随凝出了阁楼。
皇都再一次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寒清冰避开嘈杂的人群，顺着小路和随凝回了皇宫。
风兮则是去处理万剑宗的事情。
“殿下怎么知道我在那的。”随凝伸手挡住进入大殿的人问。
寒清冰止住步调，声色浅默：“我能感知到阵法。”
阁楼处的隐匿阵法品级不低，可她精通阵法，对阵法天生具有敏锐性，再加上阴阳玉这等神器，那种结界对她来说，算不上阻碍。
只是看她愿不愿意多管罢了。
随凝了然，自嘲一笑：“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寒清冰嗯了声，越过随凝进入大殿。
“殿下，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随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能。”
神耀宗不知传世了多久，每届的至高三人都很少有人知晓名姓。
寒清冰坐在大殿中央，阴阳玉被摆放在桌面上，她手腕反转，手指不断起舞，冰蓝色的灵力交织缠绕，划出一道道艳丽的美好。
施法的人脸色凝重，两块玉佩发出剧烈的震动。
一道道画面在大殿中展开，可都没有映像，一片漆黑。
寒清冰收回灵力，眉宇间略过担忧，她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
“到底谁有这种能力。”寒清冰掌心按在桌面上。
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窥视她。
“鬼族。”寒清冰唇齿间吐出两个字。
她向来很少管事，对鬼族的理解还存在于书中所描述的。
鬼王统领十方鬼族，下设十大鬼君，共同管理鬼族。
寒清冰沉下心来，神耀宗从不插足人族与其他三族的关系，也懒得理会四族间的勾心斗角，只要不太过分，神耀宗也不会多管。
但是，这不意味着，谁都可以来烦惹她。
出来不过几日的功夫，万剑宗，随凝，现在又来了鬼族之人。
一个个在她面前蹦跶。
当真以为她没了脾气？
晚膳时间，随凝领着一众宫女端着吃食来到她住的殿前，邀她同食。
寒清冰默许了，在宫女们放在餐食，离开后，才从偏殿出来坐在桌椅上。
随凝从旁侧拿出两支酒杯，倒上酒后，推了一杯给对面坐着的人：“殿下，可以喝吗？”
寒清冰看着那杯酒，顿了两秒，微微点头。
她很少饮酒，一杯的量就差不多了。估摸了下随凝倒的这杯酒，喝两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再不济，就用灵力炼化。
随凝笑盈盈的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随凝敬殿下一杯。”
寒清冰嗯了声，抬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辛辣入喉，寒清冰不动声色的顶了下上颚，就了口菜压下口腔中的气息。
寒清冰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规整的夹着菜，再加上修炼之人，本就不需要食用三餐，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她吃的不多，动了两筷子便是放下。
“可是饭菜不合殿下胃口？”随凝见状，跟着放下筷子。
“不是。”寒清冰摇头，酒劲上来，她头有些昏沉。
灵力悄无声息的开始炼化下去的酒水，寒清冰对额头蔓上淡淡的绯红。
随凝好奇的打量她，联想到盛宴那夜，寒清冰喝的也不多，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殿下是不是不能喝酒？”
她说的委婉，可看着她那双黑宝石般的瞳孔，寒清冰不知为何，突然生出求胜之心，她捏住杯身，抬臂间，酒水一饮而尽。
“不是。”话音刚落，巨大的眩晕感和冷意冲上来，寒清冰手指紧紧的抠在掌心，修剪圆润的指甲死死抵着，维持表面的平静。
白皙的面容，脖颈上渐渐被红意晕染，她强撑着站起身，体内的灵力快速的运转，可又不听使唤的向下冲击。
压制冰灵根的灵力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酒水顷刻间被全部炼化。
寒清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克制寒气上涌。
“殿下。”随凝连忙拽住她。
入手的是深入骨髓的冷意。
寒气以寒清冰为中心，向四周展开，殿内无端生出一层薄冰。
“好冷。”寒清冰嘴唇发白，她颤抖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身子蹲下，不断重复，“好冷。”
随凝两根眉毛皱在一起，她忍着那股寒意，伸手抱住寒清冰，火属性灵力包裹着颤抖的人。
寒清冰像是捕捉到什么，一只手擒住随凝的手臂，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将随凝拉入怀中。
“好暖。”寒清冰口中喃喃，薄唇蹭在随凝脖颈间，仅存不多的理智克制她近一步，“抱紧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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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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