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惜溪脚下动了动到底也没跟出去,只是顿了顿便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不过就在许惜溪和大娘捆着头发,唠着闲嗑的功夫,有人却忽然从前院跑了进来,起初大娘明显瑟缩了一下,看清来人后才温声开口道:“小虎他爹啊,有什么事吗?”
男人闻言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家儿子在街上同人吵起来了,一起的还有前一日来的那个外乡男人。”
大娘闻言一愣,随后立刻焦急道:“平秋媳妇,小虎他爹说的应当是你相公,咱们快些过去看看吧,若是街坊邻居的我去说说或许能成,要是……你便试着去报报官吧。”
许惜溪立刻便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虽然想着以祁平秋的武力值应该吃不了什么亏,但又想到那人沉默寡言的样子总感觉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两人紧赶慢赶的才看到不远处,祁平秋正站在大娘儿子身前,一脸淡漠的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几人。
“你有什么功名在身,也敢来这里卖弄。”男人一身书生打扮,只是面上倒不似祁平秋一般白净,而是黝黑发亮一看便知道并不是那种只一心在家考功名的人。
祁平秋闻言声音却仍旧淡漠道:“代写不应该会识字就行吗?有功名的还来这里做代写干什么,是因为不喜欢做官吗?”
嚯!这攻击力,还真是有我几分风范,许惜溪忍不住得意起来。
一旁的大娘也明显被平时沉默寡言的祁平秋震惊到了。
只是远处几人等到回过神后当即便暴怒道:“想我几人也是秀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抢人生意如今竟还羞辱我等!你,你简直是,有辱斯文!”
祁平秋闻言立刻嘲讽笑道:“堂堂秀才生意不如旁人便跑来旁人摊上撒泼就不是有辱斯文了?”
几人哑口,见周围人越聚越多都是些看热闹的,脸瞬间便涨了个通红,只是就在众人都以为几人要走时,其中一人却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是京城来的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可到底是我们收留了你们,我们镇子虽然小却都是老实人,你羞辱我可以,可没必要连乡亲们都瞧不起吧。”
祁平秋闻言这才哑然,忙要辩解那人便像是找到切入口一样立刻道:“我们本就只是个小地方赶不上大京城,可我们再不济,你们城里的粮食蔬果又有哪个不是我们辛苦种出来的,我们日日节衣缩食供你们京城人享用,可你们呢?就算是到了我们生活的地方还是依旧瞧不起我们。”
眼见着周围众人眼神慢慢从看热闹变得不满,祁平秋却只能苍白辩解道:“我没有。”
“你刚刚羞辱我等,说我等做了秀才却没办法当官,你可知我们这种小地方就连出个秀才也都是个稀罕事,我们自然不比你们京城人,满街墨香,况且当官的名额不早都被你们这些京城人占满了吗?只不过留下来零碎几个官职出来给我们罢了,我去过京城你可别想骗我。”
男人滔滔不绝,众人义愤填膺,就在祁平秋皱眉思索对策间许惜溪却从远处跑了过来。
“相公!我们不做了好不好,这生意还是留给秀才老爷们做吧,我们这些没有功名的人又怎么配用笔墨。”
许惜溪流着泪靠在祁平秋怀里,不等祁平秋出声安慰许惜溪便又道:“我知道家里已经无米下锅了,可……”
许惜溪惊恐的看了一眼远处几人,随后便又往祁平秋怀里缩了缩,才可怜兮兮的看着大娘道:“大娘,您家的粮食我们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上了,我和相公从京中逃出来身上的钱早已经拿去看病了,但我们一定不赖您家的账,就算,就算我一人去山上打野兔也定将您家的粮食还上。”
闻言大娘赶忙上前劝道:“平秋媳妇你别哭了,一顿饭罢了,大娘还管的起。”
众人闻言也纷纷面露同情,许惜溪从祁平秋怀里将自己拔出来,随后才抽噎着道:“秀才老爷们对不起,都是我们这些外乡人不懂规矩,虽然我们在京中住着,但也同样记挂着不远处的各位乡亲的,往年我们邻里间的也都会省些钱接济受灾的人们和为秀才老爷们交税收,没想到还是让秀才老爷们觉得少。”
“胡说!我们的苛捐杂税都是当今圣上免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人大怒道。
许惜溪却只是缩着身子小心道:“我也只是按秀才老爷的说法说的,既然乡亲们种的菜卖到京中拿了银钱算是供养京中人,那百姓交的苛捐杂税,和捐出去的钱自然是顶了不用交税的秀才老爷们的钱,不然军队出征的钱是谁来出的?还是说凭空蹦出来的?”
几人闻言面色一怔,半响也没想出托词,许惜溪却又开口了:“不过秀才老爷们也定然是为乡亲和国家做了贡献的。”
几人见有台阶下立刻便应道:“那是自然。”
许惜溪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虽然转瞬即逝但祁平秋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
“那各位秀才老爷在乡里都不收束脩的教导了几位孩子了?”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连周围人也被弄得一头雾水,见状许惜溪才略显惊讶的看着几人道:“各位不知道?”
“知道什么?”
许惜溪这才奇怪道:“几位老爷不是说去过京中吗?京中有很多先生为了减轻孩子们生活的负担都会不收束脩免费教学啊,几位……不是去过吗?”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几人,几人见被诓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只是许惜溪依旧像是没见一样,像是才发现人群里有人拿着的几人刚写过的半封书信突然惊讶道。
“大爷,您这信怎么就四个字啊。”
人群里的大爷闻言笑了笑道:“我给我儿子写的信,还没写完嘞。”
“不愧是秀才老爷的字,就是好看,您儿子拿到肯定很有面子。”正要阻止许惜溪说话的几人闻言立刻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许惜溪话头一转又道。
“可惜我就和相公学着认过几个常用的字,这信上……不过这信上的四个字我恰巧都认得,安好勿念,对吧相公。”许惜溪转头对着祁平秋求证,祁平秋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许惜溪的脑袋应道。
“都对。”
许惜溪笑了笑才道:“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惜溪话音刚落那老大爷也怒了。
“我让你给我写的是,儿子,爹在家很好,你娘也好,你妹妹也好,家里的牛也很好,你这写的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秀才闻言愣了下随后才皱眉道:“那都是一个意思,我是秀才我能不知道?四个字就都能概括了,各位说是不是。”
闻言周围几个秀才都纷纷点头,甚至有些鄙夷眼前众人的不入流。
大爷见几人都点头也有些迷茫,许惜溪却又适时开口道:“原来大爷您家的儿子也是秀才啊。”
大爷闻言却否认道:“我儿子也就认识几个字,算是磕磕巴巴能读个音出来。”
许惜溪却是立刻真情实感的带入道:“我也是认识几个字,这几个字我都能读出来,但我真的不懂这里面的意思啊,要是我爹把这信寄给我,我还得去找个秀才才能读懂嘞。”
许惜溪话音刚落,四下便是此起彼伏的谈论声。
“天哪,按这小媳妇说的,那我家寄出去的信其实儿女们都看不懂?那去找个秀才读信是不是还得花钱?那我们家岂不是要花两份钱,我听说京城里东西贵着嘞,我家娃不会都没看懂吧。”
“哎呦,你家娃还在京城,我家女儿嫁的远,她们那怕是连个秀才都难找,我说我家娃们寄回来的信怎么和我的话对不上,感情是这几个穷秀才捣鬼。”
众人七嘴八舌,几人见事不妙立刻便开罪到了许惜溪头上,也不管什么秀才功名,抬手便想打上去,只是手刚拿起来就被祁平秋攥紧了手腕挣脱不开。
另一个也同样被一脚掀开。
“你们打听了我们从京城来,就没打听到我们是做皮货生意的?你们要实在不想好过,那我们也懂一点拳脚。”许惜溪低声道。
远处人吵嚷,几人听清后却不敢再多待,落荒而逃后许惜溪才一脸歉意的看着大家。
“今日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也就是个过路人,大伙要是信得过这些天就让我相公给大家写,一封信两文钱,或者你们找镇上识字的人写也成,到时拿来让我相公免费给各位看看,也算是报答了大家伙收留我们的恩情。”
众人高声叫好后便排起了队,许惜溪功成身退后还不忘递给祁平秋一个新水袋。
事情告一段落后,大娘却忽然道:“平秋媳妇,我早看出来你们夫妻俩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女子在外终究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时间长了怕是你丈夫厌烦了。”
许惜溪虽然想反驳,但想起时代不同自己也无法改变别人根深蒂固半辈子的想法便也就悻悻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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