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人影从门口进来,走到狄小天身边,恭敬站立。
“尊上……”
“黎儿,什么事?”
“九尾魔君求见。”
狄小天站起身来,对蚩黎道:“让他进来吧。”
说起来,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让九尾来了,主要是因为他重伤不在魔界期间,九尾的忠诚度下降了,狄小天不过是敲打敲打他。
狄小天往外走去,蚩黎往床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对方确实是眉目清俊,让人容易喜欢。
蚩黎垂下了眼,低头跟在狄小天身后,离得有些远。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注意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差点撞在对方身上。
“尊上……”蚩黎强制镇定。
“想什么呢?”狄小天轻笑一声,“不是说好,要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吗?”
“是。”蚩离有些发愣。
“跟上我。”
狄小天继续往前走,这次蚩离没有再想别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当九尾进来时,就看见魔尊斜躺在软榻上,蚩黎魔君安静地站在旁边。
“见过尊上,九尾知错了。”
九尾魔君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贴身的丝质红衣让他纤细的身体更为凸显,在楚楚可怜的同时又带着一份勾人的诱惑。
蚩黎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却被眼尖的九尾看见了。
九尾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他不在的这些时候,尊上似乎对蚩离格外温厚。
心里叫嚣着不甘,这个永远带着铁质面具的、僵硬冰冷的男人凭什么?
在九尾的心中,蚩黎不过是打手一类的存在,不值得魔尊关心,反正对方也不会背叛。
或许是自己离开了尊上身边,才让尊上对身后之人有了注意。
不过,没关系,尊上不过是一时兴起,这个男人沉默而无趣,尊上很快会忽略对方。
九尾心中这样想着,越发做出可怜的姿态。
狄小天不知道九尾心里的想法,不过仔细打量着九尾的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随意地扫了旁边的蚩黎一眼。
蚩黎对别人的眼光很敏感,九尾魔君的那一眼,让他瞬间意识到了其中的轻蔑,和些许的嫉妒。
他的身体微微一紧,心中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九尾,你说知错了,那么你错在哪了?”狄小天漫不经心地问道。
“九尾对尊上的实力还不够了解和信任,在尊上离开期间,九尾没有尽心尽力维护尊上的威严,请尊上责罚。”九尾深深俯拜在地,但是他很快又抬起头来,“尊上您可以罚我,只是……求您不要彻底抛弃九尾,九尾不能没有尊上……”
九尾说完,眼中露出了痛苦的深情,那幅被抛弃的可怜劲,足以让世间大多数霸道的男人升起怜悯的心情。
但狄小天不是一般的狗男人,他是个看好感度说话的人。之前九尾的好感度不足,他是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
现在随着他的回归,九尾的好感度又涨回来了,他才愿意见上一见,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对方。
本就是玩家在游戏里的玩戏,狄小天可没打算继续与绯闻男宠腻腻歪歪。
狄小天站起身来,走到九尾面前,他将对方扶起,九尾露出喜色,仰着脸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盈盈目光如柔水,带着软弱和祈求。
九尾听到魔尊一改往日的凛冽,温柔地说:
“阿九,这些年辛苦你了,人人都道你是本尊的附庸,却忘了你八大魔君的威名,如今,北边有些不安分,去为本尊镇压一番,可好?这些年你掌握的势力太少了。”
九尾身体一僵,瞪大了眼睛,一半是吃惊,一半是心凉。
“阿九”这个称呼是帝天很久以前对他的称呼,可随着很多事情发生,他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骤然听到帝天这么温柔地唤他,他的心就克制不住地抖。
那些记忆,那些情感,说好了全忘记的,又全部一股脑子地涌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在乎的,他觉得之前和魔尊的相处方式是最好的。
他在魔尊面前是妖娆体贴的男宠,在外是蛇蝎心肠的九尾魔君。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为什么帝天失踪一次,一切都变了。
他越走越远,从把帝天当成一个逢场作戏的魔尊,到渐渐地背离。
帝天回来了,他准备回到帝天离开前的样子,可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帝天也变了。
他是不是连名义上的男宠都不是了?
他与帝天的关系,是不是要彻底地断了?
九尾心很乱,他既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面前的男人,怎么可以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尊上……”九尾颤抖着唇,“臣……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臣?”
狄小天的手指一顿,感受到指尖下的颤抖,收回了手。
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他垂了眼,低声道:
“让你拿回该有的荣耀,让你掌握更强的势力,不好么?”
“尊上知道臣不在乎这些的,尊上难道一点点机会都不愿给臣了吗?”
总是到快要失去的时候,九尾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在乎。
狄小天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也搞不懂九尾了,
还在演自己?
他让九尾去处理北边的事,一是疏远九尾,二是给九尾补偿,他本以为九尾会识趣地应下的。
可对方这副要被抛弃了委屈得几近落泪的样子,搞得自己像个绝世渣男。
他觉得怪怪的,是不是他又忽略了什么?
点开好友列表,狄小天忽然发现九尾的好感度忽然涨了一大截。
这不太科学,什么都没做,怎么涨了这么多?
这种情况让狄小天意识到事情往预料外的事情发展了。
他看着面前这双泛红的眼睛,有些说不出绝情的话来。
如果九尾用眼泪来博他的同情,他倒是会想对方在走程序演戏了,他也乐意捧场,君臣情深呐。
可对方这副倔强着忍泪的样子,却戳中了狄小天的软肋。
对于情感,无论真假,总是慎重点好。
或许是他也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眼泪对方也毫不顾惜。
啧,他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
于是,他决定,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必那么无情。
“别紧张,阿九,”狄小天轻声道,“本尊觉得,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你想要什么。”
察觉到了男人话里的让步,九尾的心被安抚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慌乱而乱了阵脚,他整理了脸上的表情,又露出温顺的样子,道:
“多谢尊上,九尾知道了。刚才是九尾失态了。”
“尽快出发吧,等你回来,告诉本尊答案。”
“是,尊上,九尾告退。”
红衣寂寂地离开,背影有些许孤寂。
狄小天却松了口气,刚才那种背负情债的感觉真是如鲠在喉。
真是怪莫名其妙的。
蚩黎看着九尾魔君的下场,心底没有喜悦。
视野里忽然出现黑红的长袍,男人正低头看着他,平静的黑瞳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怎么了,离儿,你倒像是心事重重的,莫非九尾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
蚩离摇头:“没有,蚩离无事,九尾魔君也并未与臣有冲突。”
“那便好,”男人颔首,又微微笑道,“走吧,随我在魔都逛逛。”
————
魔都无疑是魔界最繁华的地方了。
大量的资源集中在这里,玩家在登上魔尊之位后,为魔都建立了秩序。
上一任魔尊死后,帝天麾下的原班人马接管了帝都,
虽然魔界没什么秩序,但这里毕竟是魔尊脚下,银尘又是个守序的管家,与玩家一拍即合,现在的魔都还真是不一样了。
很少有人在魔都大打出手,帝天披了件斗篷,和蚩离走在路上,都没有陷入打架的麻烦中。
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走着,颇有些在人间的安闲感。
狄小天走在前面,蚩离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旁靠后。
来来往往的魔修从他身边路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即使拥挤的路段,他身边也有一些空隙。
狄小天低头笑了笑,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领地。
凶戾的魔修低着头,在人群中快速穿行,目标明确,又像是在隐藏自己。
刚来魔都的魔修则难掩好奇地四处打量,有些畏惧,又有些新奇,似乎是听过魔都的威名,又为魔都的繁华而惊叹。
有些魔修则昂首挺胸,说话的声音都格外大些,家里应该是跟随帝天进入魔都的帝天派。
有些魔修则一脸晦色,看着这座城市,不甘又嫉恨,尤其是看到说话格外大声的魔修,他们的恨色更浓,又小心翼翼的,不敢暴露,这大概是前魔尊的手下,又或是与帝天争夺魔尊之位失败的势力。
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似乎都知道,旧的时代过去了。
一切都呈现出衰败过后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看形形色色的人千姿百态地活着,不知为何,狄小天有种奇异的心安感。
他像是有些代入了帝天的身份,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别人逛魔都,是寻欢作乐。
他逛魔都,却带着巡视的意味。
他不知道该买什么,只要他想,这些都可以属于他。
但他没有占有的**。
最终,他买了只银色的耳钉,造型是天狼啸月。
他转身,走近身后的蚩离。
蚩离静静地看着他,他微微低头,抬手为对方穿上。
血珠从新穿的耳洞涌出,他用指尖一抹,便止了血。
“挺适合你的。”
他微微退后一步,端详片刻后点评道。
不待蚩离说话,他转身道:“走吧,回去了。”
蚩离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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