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者名为沈鹤唳,父母希望他做人有警惕心,不要上当受骗,哪怕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他也确实在这种家庭下成长的人如其名,自幼就疑神疑鬼,到了高中青春期更甚,本因着家世不错相貌出众等因素受到不少追捧,加上成绩优异气质阴郁,是不少女生八卦暗恋的对象。
结果告白的无一例外都被拒绝,有些还会莫名失踪。
久而久之,也就再无人敢招惹沈鹤唳,甚至有传闻说沈鹤唳是心理变态,会将接近他的女生全都肢解掉。
后来不知是谁传出,说看见有警察上门调查沈鹤唳的家庭,但又什么都没查出来,失踪已久的女生也再次现身,近乎疯狂的痴态反抗警察的调查,替沈鹤唳辩驳。
因此久而久之,也只得作罢。
没人看到沈鹤唳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时勾起的唇角,只是这之后再没人愿意接近沈鹤唳,也没人敢接近沈鹤唳。
就连老师都有些打怵上课提问他,每次一对视,那种阴暗的感觉就如同江南梅雨季时潮湿发霉的墙角在四处蔓延,感觉自己像在给嫌犯讲知识。
职业道德告诉他不能歧视学生,人性本能告诉他离这孩子远点。
因此沈鹤唳从小到大都堪称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越来越甚。
这样的人,本是和顾宁相没什么接触的。
沈鹤唳本人照比那些夸张血腥的传闻其实差不了多少,他自幼疑神疑鬼,是父母狐埋狐搰的产物,更是父母杯弓蛇影心态下的发泄口,服从性测试的玩物。
拥有系统前只是心理变态,拥有系统后,则是心理行为都变态,却又让人抓不到把柄的法外狂徒。
起初只是与顾宁相分到同一个班,被顾宁相清冷孤傲的气质吸引的多看了一眼,但也并没有其余的印象和过多的接触。
不幸的是,顾宁相看见了。
顾宁相的住处偏僻,是他偷出母亲的积蓄后加上自己勤工俭学勉强租的。加上课业繁忙,因此他很少走马路上的正道,更多的时候喜欢从僻静小路抄近道。
他看见沈鹤唳一改平日的安静暗沉,将偏执嚣张的神态放大的极致,仗着身形的优势颤抖着手将什么喝的灌到女生嘴里。
他颤抖的手,似是兴奋,更是激动,仿佛又完成一件大事。
其实沈鹤唳不是第一次被撞见这种事。
他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灌药,自然做好了被看见的准备。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享受的就是被撞破现场时的快感。
看不明真相的人震惊愤怒的想要帮助受害者,再亲眼看着受害者因着他的命令挡在他的面前。
不得已,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满脸痴态的说这是她自愿的。
相信不久后,就又会传出一则新闻,又一名失踪的女孩会为了他情难自禁的退学,而他依旧成绩斐然的端坐在教室的前排,享受着不解的目光与敬仰。
他一直如此,这一次也该是如此。
可当他扭了扭头,看见顾宁相的目光时,却并没有收获到愤怒或是避之不及。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恶行,又似乎是对女孩痴恋的目光感到不解,总之,顾宁相并没有什么动作。
顾宁相拧了拧眉,似是有些嫌弃的避过头,打算经过他们。
他不打算拯救任何人,尤其是心甘情愿迈进泥沼的人。
顾宁相以为这一天不过如日暮霜风急,雁过不留痕,没什么特别,却不知这一眼给自己留下了祸患。
沈鹤唳等了几天也没等到如之前那般夸张血腥的传闻,为人孤僻清高的顾宁相不爱与人来往,更不会诉诸自己的所见所闻。
仿佛自己做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壮举却无人问津,完成一件千古绝唱的艺术品却没人发现。
而当自己投去不解怨恨的目光时,顾宁相却回之以厌恶。
沈鹤唳笑了,既然漂亮的女孩不足以引起你的重视,那么就换你自己来吧。
既然大家已经习惯了痴恋我的女孩替我辩驳,那么这次换名列前茅的孤高好学生,又该如何呢?
沈鹤唳阴恻恻的笑。
哪怕他没能等到顾宁相的家人来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他,老师与校方流露出的惋惜还是让他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他就知道,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是不凡者,是与平庸相斥的少年,是被规则选中的系统拥有者,是丛林法则的赢家。
只有高手才能与他惺惺相惜,只有玩家才能理解他,只有聪明人才能知道他走的路才是正确的路。
因此他很欣赏陈白昶,也准备好了与陈白昶赴约。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知己,甚至这名知己还亲手购买过他手下的艺术品。
那是他此生最满意的交易。
而当他按照约定来到中心街,却并没能看到他的“知己”。
他自认是个宽容的人,他并不介意对方迟到,如果不来,他去找他就是了。
他知道玩家之间在靠近到一定距离时会有系统提示,定位可以关闭,但这是只有老玩家才懂的操作,他知道陈白昶这种新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定位是开着的。
他会找到他,找到这座城市唯一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比愉悦先来到的,却是震惊。
顾宁相在陈白昶回过头之后,下意识随陈白昶的目光看去,却在扭过头的刹那间如坠冰窟。
陈白昶只有一个好友,因此在系统响起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遇见了谁。
陈白昶额角汗都要滴下来,不会这么巧吧。
陈白昶清楚沈鹤唳是个人渣,却因着对方年纪小,只把对方当个中二少年对待。
可当他与面朝自己走过来时那面容精致举止优雅的人四目相对时,他知道自己惹到大麻烦了。
至少他不该让这人与顾宁相遇上。
沈鹤唳将最开始的震惊收回,恢复成了往日衣冠楚楚的模样,笑道,“没想到你还活着,顾宁相。”
顾宁相下意识靠向陈白昶,陈白昶握住顾宁相冰冷的手腕,道,“你是不凡者?”
沈鹤唳笑道,“说什么不凡者,你不如让你的奴隶告诉你该叫我什么。我是说,我的真名。”
陈白昶蹙眉,他本就不希望顾宁相与这人碰上,而如今不仅碰上了,还一口一个奴隶的强调着。
但他自己爽约在先,如今对方自己找上门来,倒也不好发作什么,便出言驱赶道,“抱歉今日没能来得及与你说明情况,但现在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我们改日再聚吧。”
陈白昶的语气比刚刚好了不少,却还是透露着不难被察觉到的反感与冰冷,与在网络上谄媚时判若两人。
陈白昶仍旧需要套用到有用的信息,但不是现在,并且他也似乎不该再继续与此人有所来往。
熨烫工整的大衣,价值不菲的手表,包括走路时的气质,无不彰显着多财多金。
这不是一时误入歧途的中二少年泯灭了人性,而是彻头彻尾的变态黄杨厄闰,不是自己该招惹的人,至少现在不该。
陈白昶拉着顾宁相转身就要走,沈鹤唳的声音却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响起,“你很在乎顾宁相。”
陈白昶心中郁结更甚,仿佛被个小孩威胁了。而且还是影视剧中常见的那种威胁桥段。
陈白昶并不清楚眼前的沈鹤唳有什么手段,但他很清楚他的手段一定比自己的多。
陈白昶顿时觉得这世界可真世界,这本子可太本子了,这角色可太角色了,真是标准的反派。
不仅有些疑惑怎么是自己穿越了过来,而不是手段颇多的阳光开朗小太阳去拯救自己身后的这个标准反派,来治一治他的禽兽病。
陈白昶很想问问沈鹤唳是不是有病,但为了气势上不那么土,还是面带微笑的回问道,“这位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语气温柔疏离,如同不带任何感情的AI服务员。
沈鹤唳瞬间又觉得有些舒爽,这种感觉如同给顾宁相灌了药后校方与老师的遗憾一样。
沈鹤唳顿时有些庆幸顾宁相还活着。
“是您主动邀约的我,我前来赴约可有什么不妥?”沈鹤唳轻声笑道,目光再次移到顾宁相身上,言语间满是熟稔,道,“再说我与顾宁相许久未见,小叙一下不应该吗?”
陈白昶拧了拧眉,上前一步挡住沈鹤唳打量的目光,道,“想聚可以,但要等我先将顾宁相送回家。”
沈鹤唳道,“你很爱惜你的奴隶,真让我敬佩。”
沈鹤唳抬眸,他与陈白昶身形相仿,身侧的气息却一同一团阴雾,眉宇间满是阴沉,抬眼时黑眼仁较少,过多的眼白看起来平白地添了几分残忍,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我不如多送你几个奴隶,你这般爱惜奴隶的话,她们应该会很喜欢你。”
陈白昶对沈鹤唳口中满是对人命轻蔑的语气很反感,闻言也跟着抬起眼睛,讽刺道,“您这般希望您的奴隶有个好归处的话,还不如放她们自由。”
谁能想到,二十一世纪,朗朗乾坤下,居然还有“奴隶”一词存在,且进行着各种交易。
沈鹤唳却不以为然道,“奴隶契约一旦生效,只可交换,不可解除,除非主人死亡。”
沈鹤唳偏头想要看向顾宁相,即便被陈白昶挡的严严实实,也依然朝顾宁相嗔怪道,“顾宁相你也不介绍下,真是让人好等。”
陈白昶不等顾宁相出声,直接开口道,“陈白昶,”随即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先生莫不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偏要一直让顾宁相来介绍。”
沈鹤唳不悦的眯起眼睛,还是扬了扬嘴角,“沈鹤唳。”
陈白昶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肯定不叫什么王浩李彬张志刚之类的名字,闻言并不意外,只觉得自己与书中的角色牵扯越来越深了。
“沈先生可有什么要事要说?”陈白昶直直地看着沈鹤唳。
沈鹤唳道,“我们都是玩家。”
沈鹤唳很聪明,自然发现了陈白昶在网络上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为了什么。
费心费力的讨好自己,现在又对自己甩冷脸,无非是为了他那本该死去的小奴隶。
他觉得陈白昶站错了队伍,至少,他们不该是对立面。
陈白昶虽然生理上不适这种衣冠楚楚的变态,但理智上并不想得罪沈鹤唳,闻言便答应道,“同为玩家,我想沈先生也没必要来刻意为难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对吧?”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顾宁相还活着,就没必要隐瞒自己在乎顾宁相的事实,否则只是欲盖弥彰。
沈鹤唳了然,语气优雅却强势的命令道,“我明白陈先生的意思,不如今晚八点在约定好的地方重新相遇一次,如何?”
陈白昶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知道了。”
语罢便拉着顾宁相,从沈鹤唳发霉腐臭的气场间逃离开来。
顾宁相似是一直不在状态,又似是并不在乎的任由陈白昶拉着自己,直到进了家门,回到熟悉的客厅沙发上。
陈白昶满是歉意的双手扶住顾宁相的肩膀,语气匆忙地解释道,“我跟他不熟悉的,你应该能感受到。我…我从没把你当成奴隶过。我本来只是约了他,我本来是约了他但是没想赴约。我约他是因为…就是因为想套用一些信息。因为我不是不太了解这个游戏吗,然后我还想要帮你吗,就是……”
陈白昶语气匆忙,关联词也乱用,思绪也乱做一锅粥,活像是被抓奸现场的小三。
“我知道的,”顾宁相一直坐在沙发上任由陈白昶按住自己,闻言才抬头望向陈白昶,打断了对方慌忙混乱的解释,眼神清亮的看着他。
顾宁相当然感受得到陈白昶今日对他的辩护,他一向感知力很强,自然明白陈白昶对他并没有轻蔑与利用。
顾宁相顿了顿,仔细感受着肩膀上因为紧张慌乱传来的力道,直了直身形,继续说道,“你和他不一样,我知道的。”
陈白昶感知力并不强,相反,他钝感力超强。
很多时候他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如今听顾宁相语气平缓地回答他的话,他也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顾宁相是否真的理解了他的话,说的是不是反话气话。
陈白昶抚开顾宁相额前的碎发,想要看清楚顾宁相的双眼,仔细辨认对方的清晰。
他俯着身子,额头近乎要贴在顾宁相的额头上,眼里的紧张暴露无遗,语气断断续续道,“你…你真的,”他呼了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继续说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顾宁相语气疑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我,和沈鹤唳约了见面。”陈白昶一颗心再次提起来,犹如做错事的孩童。
“你不是说了,只是为了套用信息。”顾宁相眼神清澈,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握住陈白昶按在自己肩膀处的手腕,安抚似的紧了紧力道,抬头看着陈白昶。
陈白昶这才略微放下心来,额头与顾宁相的额头相碰,再次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才闭了闭眼睛,闷声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把我和那人渣归为一类。”
顾宁相顺从的与陈白昶额头相抵,也闭了闭眼睛,道,“你们当然不一样。”
陈白昶闻言来了兴致,睁开眼睛,玩味的问道,“是吗?哪不一样?”
是自己更帅,还是自己气质更好,更迷人?
顾宁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更像普通人。”
陈白昶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自寻烦恼。
也是,别说顾宁相,连自己都觉得沈鹤唳那小子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不说品行如何,也是个一看就能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主。皮笑肉不笑的样比自己的顶头上司还要更甚,自己没事跟个富二代比什么呢。
顾宁相却继续开口道,“他比起普通人,少了些人性。”
陈白昶似懂非懂的有些明白顾宁相指的是什么。
年纪轻轻就能有那副变态样,确实没什么人性。
但其实……
陈白昶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观察着顾宁相。
有没有可能,你自己其实也不像普通人。
陈白昶有些好笑地想道。
顾宁相却不知陈白昶此时在想些什么,扬起脖颈时喉结上下滑动,红色的小痣孤零零的贴在喉结旁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明亮。
陈白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顾宁相颈间红色的痣,道,“那你呢?”
顾宁相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陈白昶。
陈白昶重复道,“那你呢?你像普通人吗?”
顾宁相下意识想回答肯定答案,但随即又想到,普通人大抵会比他的经历好上许多,毕竟他还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是亲情或是友情,亦或是爱情。
顾宁相张了张口,有些哑然,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
陈白昶见顾宁相此状并不想为难他,毕竟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便出言安慰道,“你比普通人要厉害得多。”
毕竟若是自己经历过这些,早就也被逼成心理变态了,更别说哪怕生命濒危时也固执着不受人的搀扶。
会变成反社会人格也说不定。
想到这陈白昶对顾宁相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拍拍肩膀,打算再多安慰顾宁相几句名言语录。
顾宁相却在陈白昶拍起自己肩膀的一刹那有些不忍地偏了偏头,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有几分阻止意味地说道,“沈鹤唳约了你见面,再不去就快要迟了。”
虽然约的是晚上八点,但路程还需要时间,一来一回,现在不出发的话确实有些迟了,毕竟陈白昶是不可能打车的。
陈白昶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了自己刚搜寻好的村上春树语录,起身理了理衣服,准备出门。
末了还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语气悲壮地说道,“晚饭你自己吃吧,不用再等我了。”
顾宁相沉默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陈白昶出门。
而悲怆的陈白昶一关起门就靠在了门上,想要大喊又怕被报警说扰民,只得语气不甘地低声抱怨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休息日碰上这种事啊。”
明明已经快要日落西山了诶,自己居然还要出门去见自己不想见的人。
这种感觉就比休息日加班改方案还要恶心,仿佛被硬生生按住吃了口未经处理的原味大肠凉拌鸡屁股。
陈白昶咬了咬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走吧,望着窗外几近要到来的朦胧夜色,陈白昶又想起顾宁相目送自己离开时认真的神情。
快要落下去的太阳似乎还闪着几分余晖,如同远方快要退潮时的海水。
走吧,快去快回,家中还有人在等他呢。
17章是番外,并不影响主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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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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