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能干的安管事安排下,里面由杂乱变的有序,喧闹变的安静,小伙计打算盘的声音都很真切后,她才举步来到库房,陪着元茂先到一步的半夏已经掀开门帘在等着她了。
一进库房就是满鼻的草药味道,徐欣芮前世泡在药罐子里,今世又给生母验看了三年的药材,现在置身在这股中药味里她早没了以前的厌烦,反而感觉很安心。
库房里两个小伙计头戴黑色四周巾,身穿白色围裙,胳膊带着连手套的白色袖套,正在往已经拿空的抽屉放上新到的药材,元茂在旁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此时正指着泛黄色的小拇指粗细的药材问道,
“梁东,这就是黄芪吗?”
“是的,”
梁东顺手递给他一块小的,
“你闻闻,有点甜味…”
徐元茂好奇的接过来放到鼻子下,果然有股淡淡的甜味。
“这是虫草,我知道特别贵!”
“九公子真聪明!”
梁东一边仔细的码着虫草一边抽空对自家公子翘了个大拇指,元茂就摸摸头嘿嘿的笑,眼角余光瞧见五姐进门,忙跑向姐姐仰着脑袋邀功道,
“姐,我有在帮忙理药材呢!”
“元茂真能干!”
徐欣芮低头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
姐姐眼里的赞赏和温柔让元茂的心快乐的冒泡泡,
“姐,你不是说要来挑野山参吗?我来帮你!”
姨娘生元茂时伤了身子,元茂的成长全靠姐姐徐欣芮的精心照顾,徐欣芮可不会惯的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是教养他从小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常常以比赛的形式来鼓励他,所以他很爱跟着姐姐干这干那。
梁东一听小姐是来找野山参,忙搬出来一个木箱子放到靠窗的桌案上,
“五小姐,这次的野山参新货都在这里!”
徐欣芮拦住了他要开箱的手,
“不急,我先看一眼其他的货,听说去年冬天北方甚是寒冷,乃三十年难遇,不知这批药材品质可有影响?”
梁东是负责库房药材的,昨日陪着管事一起去城外的庄子上验货,听了不少卞二爷和安管事的闲话,
“有影响的,卞二爷说是今年药材的价钱涨了一成,但是给我们还是去年的价钱,只要求那冻疮膏能在他返程时多带些,去年冬天那冻疮膏可是卖了个好价钱。”
猪胰脏在前朝被聪明人发现了其强大的功用,格物以致知,胰子、面药和口脂还有冻疮膏都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方子,卞二爷家在长白山附近,一年有一半时间是冬天,这冻疮膏在那边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冻疮膏的主料猪油在时下可不便宜啊!
徐欣芮正戴袖套的手一顿,
“卞二爷可说何时返程?”
“他们把货出了后还要顺着运河去苏杭进布料,说是立秋返程时过来取货。”
时间倒是宽裕的,而且立秋后东西也能放的住了,徐欣芮扭头朝着一直紧跟着自己的大丫环玉碧道,
“玉碧你记一下这冻疮膏的订单,回去后提醒我做个计划!”
关键是让庄子上的管事早日和养猪的农户定下来,别到时候抓瞎。
“好的小姐!”
玉碧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裹着红纸的炭条,迅速把小姐的吩咐记下来!这是小姐让她天天带着的,自从有了这小本子和笔,她再也不会忘记重要的事了!
这边徐欣芮已经戴好袖套和围裙,随手捏起一根药材对着光亮处看了看,又放到鼻尖细细的闻,这好的药材不光有着药材独特的味道,还有着熟谙其中门道之人才能闻到的正确炮制手法的味道,这些都是专门的熟手炮制的上佳药材,随意抽检了几种,她满意的点头,
“这批药材成色不错!”
“卞二爷说了,咱们两家可是长久的买卖,头等货先紧着咱们!”
梁东非常自豪的说道,他们这些小伙计吃住在药铺,已经拿药铺当了自己的家,现在药铺越来越好,他们的底气也足的很。
徐欣芮就听的满脸微笑,梁东这人干活是麻利,就是嘴上好说些大话,这认识时间久了,每人的脾性也都摸的差不多了,像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谷就木讷寡言,对能说会道的梁东很是羡慕,他却不知道小姐安排他在库房就是因为他实诚踏实…
“好好干,等清明放假给你们每人发红包!”
徐欣芮挑好了五根品相好的野山参让梁东包起来后,对着库房里两人鼓励道。
“谢谢小姐!”
梁东和赵谷高兴的齐声应道,他们虽然是孤儿,可又不是出生就没了家,这几年他们有的寻回了族人,有的记不清家在哪里放弃了寻找,可不管找没找着的,清明节都会烧些纸钱祭拜先人,如今放假有奖励还有红包可高兴着呢。
“梁东,保和丸拿一份过来!”
从药房里传来小伙计的喊声,此库房和前面拿药的药房有道暗门,若是前面药卖完了这边上药很快的,此时喊保和丸,肯定是此药已经见了底。
“来喽!”
梁东忙把手里的药材放下,转身去了更里面的屋子,徐元茂跟着跑了进去,只见里面一排排的货架和外面的抽屉式完全不同,敞开式的货架上全是瓶瓶罐罐,梁东很快就找到了保和丸,在货架的最下面一排,保和丸是幼儿消食的良药,周围有孩子的人家大都会买一些放到家里备用,是药铺里卖的最好的药丸,也是备货最多的。
梁东把一个贴着保和丸的酒坛子抱了起来,小跑着给前面送了过去。
“元茂,别动!”
徐欣芮开口制止了元茂要开瓶塞的手,
“开了盖进去空气那瓶药就放不住了。”
“就受潮了是吗?”
元茂不舍得把拳头大小的药瓶又放了回去。
“是的,你真聪明。”
徐欣芮夸了他一句走了进来,若说外面的库房是重地,这里就是重中之重,这些瓶瓶罐罐里的蜜丸、丹丸、散剂都是拿来就能使用的成药,三年下来,已经有十几种之多了,这也是顺康药铺名气越来越大的主因。
“姐姐,我将来长大了也想当大夫。”
徐元茂忽然语出惊人,连赵谷都吃惊不已,心想别人想当个大夫那是有志气,九公子想当大夫,怕不是要被揍哟。
哪只徐欣芮却拉着他的手笑道,
“当大夫也很不错,那你现在要好好读书了,不然那些药方可看不懂的。”
“嗯,我知道的。”
徐元茂乖乖的点头,随着姐姐出了库房门,就见安管事站在铺子后门扯着嗓子喊,
“孙大夫快出来,有急症病人!”
话音刚落,从他后面涌进来一群人,有抱胳膊的,有捂脑袋的,有被人背着的,无一不狼狈的很,本来宽敞的院子立马变的嘈杂又混乱,北面玩耍区的孩子受了惊害怕的哭闹起来。
徐欣芮看那边看护的婆子只有两人,几个家属也有些受惊吓不知所措,忙回头对两个丫环道,
“玉碧带元茂到库房里待着别乱跑,半夏跟我去那边帮忙。”
随着她过来帮着把那几个孩子领回了北面房子里,徐欣芮站到了门口朝外张望,一会就听明白了外面发生了何事。
原来随着大军进了内城门,围观的人群开始四散,可聚时有早有晚错时而来,散开时却在短时间,自然免不了推搡拥挤,前面街角处最拥挤的地方有人被推倒在地,混乱中不少人受了伤,一打听附近的人,都直奔着顺康药铺跑了过来。
一早没有病人难得悠闲看医书琢磨药方的孙大夫如火上房一样从诊室跑了出来,看着后院里一下涌进来的“唉哟唉哟”直叫唤的病人忙上前查看,排在头前的是一个抱着儿童的汉子,儿童额头上有着明显的血迹,他用细棉布在伤口处验看一番后,
“你这只是皮肉伤,乐山带他到屋里给他清洗上药。”
紧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半大小子忙引着那病人往后面的诊疗室里走。
这位大夫名叫孙怀成,是一位内科大夫,这几年在顺康药铺坐诊,妇科和儿科都很精通,可骨科他实在是外行,刚开始连着看了三个病人都是看着吓人,实际只是皮肉伤,药铺里有常备的止血药粉,他倒是不惧的慌。
等到了第四个病人,这是一位老人,正坐在药铺的椅子上,一条腿高高翘着,露出了受伤的部位,他只看一眼就皱了眉头,
“你这都肿起来了,估计是伤到骨头了,”
说着他用手轻轻一按伤口周围,那病人痛的一哆嗦,“啊!”一声惨叫,看来是骨折没错了,孙大夫摇头对着病人旁边一脸紧张的红脸膛汉子道,
“我不会正骨,你快带人到别家药铺找会正骨的大夫去吧,莫耽误了老爷子的病情。”
红脸膛本来一脸的期盼,谁知听到大夫把自己父亲往外推,当下就不依了,嗓门洪亮的嚷道,
“你不就是大夫吗?是不是看病情严重了想往外推?”
后边对顺康药铺熟悉的一个小伙子帮着说和道,
“孙大夫从不打诳语,让你快换地方是为你好,”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胳膊,朝前走了一步,
“孙大夫,我这胳膊痛的厉害,你快给看一眼,莫不是也骨折了?”
那红脸膛汉子回身挡住孙大夫,朝他怒目而视,
“我爹还没看完呢,你急什么!”
“敢情是你爹痛不是你痛啊!”
胳膊受伤那人旁边的朋友嘲讽道,
“没听孙大夫让找会正骨的大夫吗?你在这多耽误一会儿,你爹不是更严重?”
说着他转向被拦住的大夫,一副力挺的架势,
“孙大夫不用理他,快给我朋友看,若是骨折了我们绝不纠缠立马去找能正骨的大夫。”
安管事刚回前面铺子里就听小伙计说后面吵起来了,忙又跑过来,对着闹事的汉子连连拱手,
“这位兄台有事好商量,可千万别上火!”
说着话的功夫趁势把孙大夫往身后拱了拱。
孙大夫被他一推顺势脱开了身,忙去看刚才胳膊受伤的病人,还是照常按压了伤口周围,那病人只微微皱眉,他就有数了,
“没伤到骨头,你去诊疗室里把外伤清理一下,今天回去用冷水敷在受伤的部位,十二时辰后用热水敷,十天内不要提重物,若是不放心等会我给你开一幅治跌打损伤的药回去吃一个疗程。”
那小伙子旁边的汉子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麻烦大夫给开一副药方,我先送他进去处理伤口。”
那边安管事忙着安抚焦急的病人,
“这位兄台,我们药铺里真没有会正骨的大夫,老爷子受伤我们也很着急,我们药铺里有担架,借你担架抬去找大夫如何?”
“不如何!我爹坚决不能挪动,你去帮我请大夫,这银子我来出。”
红脸膛汉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当下就把问题抛了回来。
这事安管事如何肯干,正骨可不简单,正好的鲜有,正不好的反倒多的是,就依这人性子,怕不是讹着自家了,于是更谨慎了,
“那不如你自己去请大夫,你父亲先在这里让你兄弟照顾着,我们药铺也帮着看护一二。”
说来说去就是不给治呗,红脸膛汉子彻底火了,
“你们开药铺的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今天我爹就在这里住下了,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随着他往前威胁的一挥拳头,他身后和他同来的四五个汉子也怒目而视着安管事,场面霎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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