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很短,杨乐微却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被来接机的赵昭拦下来,才听清耳边人的声音。
“乐微?乐微?怎么了?”赵昭抓住他的胳膊,杨乐微回过神来。
“嗯?”
“我刚才叫了你好几遍,想什么呢?怎么说话都听不见,这儿很吵吗?”赵昭说着,正巧旁边走过了一行人,大声议论着云南之旅,看着身高应该是北方人,乐此不疲。
是有点吵哈。
杨乐微也被这巧合逗笑了,下意识的想说“没什么”,结果话还未出口,对上赵昭的一脸怀疑,话转了个弯儿,道:“刚才打听了一点我家里人的事儿,听说他们现在...挺好的。”
赵昭了然,目光躲避道:“嗯我知道我知道,多余问这一嘴,不好意思啊。”
杨乐微摇摇头,嘴角弯了弯,却笑的漫不经心,好像只是习惯性的出于场面意思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多年朋友了。”
他说的很老套,可是两个人都知道,说到底,现在的杨乐微和赵昭成为朋友,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
那个时候究竟熟不熟,熟到什么程度,赵昭回忆不起来了,而此后数年的经历,杨乐微也知道,未必能毫无矛盾的过去。
只是一个一贯像是个成年人,一个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追星吵着闹着的小女孩儿了。
“说起来,这十年,你怎么样?”杨乐微有一搭没一搭道。
赵昭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好肉麻啊。”
“那有什么?”杨乐微说着,摸了摸鼻子:“错过了你们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挺遗憾的。”
赵昭愣了下,握着行李的手微微颤了下。
成年人的世界里,大多都是利益的争执,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可以闹脾气,可以畅想,可以自甘堕落可以任性。
那时候的后果无非就是一张考卷没做好,可是很快就又有新的补缺,撑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又能有一个崭新的弥补的机会。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这么多的机会,甚至容错率在社会的大环境下,被迫变得很窄很窄。
就像是一颗音符,只有被落在五线谱的一行时,才是被人认可的成功。
从报考选择的传媒志愿开始,她好像就被主流逐出了门外,上大学之前,她一直都是家里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全家人的爱围着赌着挤着捧着递到她的手上。
可是之后,她总是要自己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
于是很多苦和累,很多没有人情的工作,甚至不给人一个发泄的机会,渐渐将她的精力压垮,告诉她,你只是一个无比平凡的普通人,哪怕你再努力,梦想也是天方夜谭。
后来,她在香港的东方明珠,碰到了杨乐微。
那时候的杨乐微已经是几本畅销书的作家了,他挂着个相机,身边跟着一个口罩墨镜和帽子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人光看身形就很帅,风衣被他穿的像绅士一般,就像...她平时打交道的各种明星偶像。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一腔热血,已经被蹉跎的差不多了,对于这个圈子自然也没有什么留恋,甚至想着,这次回来之后,就按父母的话,好好考个公务员,然后回到南城定居,再相亲找个差不多的结婚对象,生个孩子,过一般人的人生。
但好像...
似乎好像...
不该这样。
“那时候你先把我认出来的,然后戴着口罩特激动,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吓死我了。”赵昭说笑着,眼底微微闪了闪微光。
正在拍九龙的杨乐微余光里扫过一道身影。
脸盲的人总是很难记住人,但是一旦记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是著名文学大家杨先生,在高中语文课上,用纸条放出来的屁,赵昭当时扫了一眼,没想到,也一不小心的记了一辈子。
“所以我就把你安排进了齐之川的工作室?”杨乐微问道,似乎对这段故事饶有兴致,一边牵着的齐归繁也没有吵闹,好像孩子们对八卦,总有天然的敏感。
赵昭摇摇头,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道:“当然不是了,三大的公司,怎么可能允许呢?那都是什么小说里的剧情。”
杨乐微点点头:“也是,那你是怎么...我是说,现在这样的?”
赵昭:“那时候船哥身边正好缺一个助理,本来我笔试也过了,后来面试的时候,你说好巧不巧,正好就是那天我都没认出来的船哥。”
杨乐微讶异道:“合着这也不是乘了我的面子?”
赵昭打趣道:“杨老师在影视圈的面子,还得从我入行的第三年说起。”
那一年,杨乐微的第一部影视版权,一经拍摄放出,就得到了中央电视台的大力支持,但是由于杨乐微一直不露脸,并且专门取了个编剧用的笔名,和自己区分开了,所以一直隐姓埋名安静的过到了现在。
杨乐微听完想到,这还真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不是那种不追名逐利的人,也不是那种最纯粹的学术人才,杨乐微很小就知道金钱和地位的重要性,只是有时候一颗本心,经过了尘世蹉跎,也太难完全违背。
他们说到这儿,赵昭居然也忽然语塞,只听车载音乐缓缓的响起,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习惯的有意为之。
沉缓而有力的歌词在车里响起,杨乐微握着齐归繁的手,看着窗外。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我躲过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我以为旅人将我热情都燃尽,
你却像一张情书感觉很初级。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密码里,
字正腔圆的演说,
撇清所有关系。”
“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听他的歌。”杨乐微轻声道。
“嗯?”一旁昏昏欲睡的齐归繁听到,转头看向杨乐微,“歌词什么意思呀,乐微?”
杨乐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出了声,抬手掐了下齐归繁的脸颊道:“没什么,和你遇见很奇妙的意思,说明乐微喜欢归繁。”
齐归繁点点头,对于杨乐微的话,他一直都是恭敬且从命,义无反顾的相信。
“归繁也喜欢乐微!”
杨乐微垂下眸子,听着这话,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杨向龙很小的时候,那个小屁孩儿也总是这么天真无邪,两眼一睁撒谎的话术就是“小龙喜欢哥哥。”
后来家里出事儿,杨乐微也知道,杨向龙没有依靠了,所以才跟自己提那些无理的要求。
长大的男孩子总有三分薄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不再挂在嘴边,取而代之的,只是不言不语的争斗,和无休止的打闹,来确认彼此之间,依旧有亲情的羁绊,难以掣肘。
杨乐微看着齐归繁的眼睛,又透过他看到了这十年的杨向龙。
他也许真的已经成长了太多,或许已经成为了比自己还成熟的,可以带着蒋文玲独挡一方的大人了。
这样的话,他又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做什么呢?
反正他们应该很恨自己吧,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家,怎么都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车停在酒店门口,杨乐微走到后备箱,把自己和齐归繁的行李都拿了下来,赵昭伸手要去接,被他拦住了。
“都拎了一道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赵昭歪了歪头:“到时候节目一播出,就得说我虐待艺人了。”
杨乐微笑了声:“我什么时候成艺人了?再说了,艺人不是人,整高高在上那出干什么?”
他说完,一旁的齐归繁还点了点头当捧哏:“就是,侯老师说过,人得自给自足,不能把别人当奴隶。”
“啊好好,说不过你们两个。”赵昭撇了撇嘴,“感谢我们懂事的七岁小朋友,和十七岁的小朋友。”
杨乐微挑了下眉,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她的话还真没问题,于是像吃了哑巴亏一样,走进了酒店。
他这一进酒店,就被领到了自己的房间,赵昭则去了他楼下的一层。
“现在又是咱哥俩了?”
齐归繁抱起手臂:“哎呀,可不是呗。”
他这“呗”字儿还没落地,便话锋一转道:“乐微乐微,你看,行李也放好了,你饿不饿呀?”
“?”杨乐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床头正放着两瓶可乐,还有几瓶其他的饮料。
他抬手勾了下这小孩儿的鼻子:“这么馋?我跟你说,可乐喝多了就会变胖,归繁就不招人喜欢了。”
齐归繁肉眼可见的吞咽了一口,随后像是下了极大地努力,把眼睛从可乐瓶上挪开了。
“我们今天先看看有什么吃的吧,应该有餐厅,这回补录没有那么长时间,明天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齐归繁点点头,杨乐微正要往门外走,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一声解锁的铃声,门向里打开了。
“今晚的篝火晚会在酒店后身的巷子,请嘉宾立刻前往就餐。”
杨乐微转头冲齐归繁耸了耸肩:“看来今晚不用对付咯。”
齐归繁呢,一听到“晚会”这个词儿,自然是小孩儿心性,喜笑颜开,颠颠儿的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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