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齐之川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看着杨乐微,低着头又不敢对视。
杨乐微站在他面前,忽然想到,他真的和**年之后的齐之川,非常不一样。
比起那个时候的成熟,以及那时候面对所有情况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齐之川,好像对他来说,他更喜欢眼前他忐忑不安的样子。
也许因为,自己也还不是那个能够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泰然自若的二十七岁的杨乐微。
所以对于现在,对于他来说,赤诚的,热烈的情绪表达,比一潭死水一般的情绪稳定,更要珍贵。
“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说吗?”
杨乐微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笑,点了点头。
真诚固然很珍贵,但是欺骗和谎言,以及不告而别的事实,是真实发生过。
他需要一个回答,一个解释。
哪怕他知道自己,并不占什么上风。
二十七岁的自己...
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吗?
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做出反应的呢?
他可以旁观金可昱的人生,却终究无法旁观自己的人生。
“好。”
虽然直到齐之川把灯打开,然后给杨乐微取了一双拖鞋,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决定和齐之川汇他家的。
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发生了,以至于杨乐微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杯热红酒的时候,有些分不清是他有话要跟齐之川说,还是齐之川有点儿事儿要问他。
“你可以放松一些,别见外。”
齐之川低头走过来,轻声道。
“这里没有别人,我父母平时不回来。”
杨乐微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下,道:“谢谢。”
齐之川听到他这句“谢谢”,蹙了下眉头,摇摇头。
“明明是我的错。”
但他这句话声音太小,杨乐微又没有专心听,便随风去了。
“好了,我今天来又不是来说这些的,你还是先跟我解释清楚吧。”
齐之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切入正题,愣了下,目光被月光笼罩着,落在了杨乐微手中的热红酒上。
他没有动。
是因为喝不惯吗?
还是因为自己在,所以拘束不敢动?
“对不起。”
“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骗你的,那时候,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所以我不太方便告诉你我真实的名字,我知道我会出国,所以只想...只想陪着你来着。”
杨乐微抬眼看向他,没有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陪着我?因为可怜我?觉得我缺爱?”
“不是。”齐之川对上他的视线,连忙道:“不是,是我个人的私心,是我离不开你,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和你说话,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杨乐微撇开眼,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齐之川的眼睛好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他停留在里面的时候,不自然到感觉自己要被炼熟了。
“后来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那件事情,不得不联系到我的父母,但是我父母当时的职位,不允许我出现这种历史记录,所以联系了一些其他人,找了一些方法,把那件事平了下来。”
杨乐微愣了下,才恍然大悟。
虽然齐之川说的很委婉,但是不难想到,原来当时并不是花刺儿真的不计较,而是齐之川家里给的钱到位了。
而且...
说不定,后来他们家再也没来讨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
“所以你父母替我们家还了债,还给花刺儿办了转学手续,对吗?”
这样的真相和事实,只是揭露了一角,就让他感到仿佛又回到了地底的那些年。
齐之川听到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我父母。”
“什么?”杨乐微问道。
“那些是我想为你做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齐之川抬起头。
杨乐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除此之外,他忽然认清了另外一件事。
好像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缠着去睡齐之川的。
这个人,好像在自己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自己好多年。
缺爱的人一旦回过头,发现有人对自己的爱,比自己要还的债还要深厚的话。
是会忽然承受不了的。
杨乐微的手微微颤抖了下,目光落在手中的热红酒上,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抬头一饮而尽。
“...哥。”
“别叫我哥。”
齐之川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看出来了吧。”
冷不丁的,又极其突然的,莽撞的。
少年珍藏了十年的心意,好像就要昭告天下。
杨乐微一直渴望有人能爱他数年如一日,可是这件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连那句话都不想听。
“你先不要说。”
酒精氤氲,有些上头。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他讨厌酒精。
每一次杨正被酒精麻醉的时候,整完都会有不停下的噪音——女人的哭喊,玻璃的碎裂,如雷的鼾声...
他一直都认为,用酒精麻痹大脑,是最无能的行为。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在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他也会选择用酒精的方式给自己找一条明路。
不过一杯上头,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失去意识,只是随着红酒的余温,他感觉周身有些发热。
“我先说,好吗?”
杨乐微的视线有些迷蒙,可是看着齐之川的时候,眼睛却好像马赛克中心空出来的一片,用美图工具精心修复过,还加了滤镜。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心思,是在齐岸之前,对吗?”
“我们有过什么交集吗?我不记得了。”
“但是在你成为齐岸,看到的我的那副狼狈的样子之前,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或者你想要接近的那个杨乐微了。”
“甚至在你成为齐之川之后,那个和齐岸是好朋友的杨乐微,也已经变了。”
“他不是金可昱,不是必须按照什么任务攻略谁的杨微,他经历过很多东西,也不再像当时一样可以接受一个很多年没有联系过的人,闯进自己的生活。”
“我现在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我真的想不明白...”
他重复了两遍,忽然止不住的哭笑不得了起来。
那些经历,尽管说的很隐晦,但是只要稍微触及,就不可能当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用最后的力气把红酒杯放在茶几上,抬手遮住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泪珠从鼻梁骨滑落到嘴角,咸咸的,又被另一只手轻轻拭去。
他突然想起二十七岁的齐之川,一旦接受了他本就爱着自己的这个设定,好像那时候的齐之川很多的举动,都有了答案。
那些隐忍的关心,他出事之后控制不住的,就快要窒息的拥抱,还有喝醉之后的碰撞...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这么喜欢...
不。
为什么你要爱我?
他从过去到未来,又从未来回到过去。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
却享受着每一个时空的,来自这个人的爱。
可是分明,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配得上这些爱的人啊。
孑然一身,不好吗?
放弃他,不好吗?
但是为什么每一个时空里,齐之川都要把他拉回来?
他不明白。
齐之川松开手,指腹上还沾着泪滴。
他叹了口气,鼻子忽然有些酸。
从十几岁出头,他演过很多部戏。
很多人说他是天才,代入能力强,演得好。
可是只有很少人知道,虽然他很会代入,会演,但是却很少能够共情。
可是这个当这个被他藏在心底十年的人,忽然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时候,他也少见的控制不住的抽泣了。
齐之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搂住了杨乐微的上半身。
而下半身,则是半跪在地上的样子。
他把杨乐微奉为神明,就像那些爱他的人一样。
他跟着神明看过他在人间最支离破碎的一幕,却不敢告诉他自己曾经帮助过他。
杨乐微不需要别人帮,不需要人可怜。
他是知道的。
可是抱着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抚摸着他的头。
“哥...我心疼你啊。”
杨乐微听着这句话,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他抬手垂着齐之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拼命想要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却被抱得更紧了。
“谁...特么...允许你...可怜我了。”
几乎是撕心裂肺一般,他自嘲不已,而那用力不想让他走的人,又何尝不觉得如此讽刺。
不知是不是两个人的动作打到了留声机。
那CD机悠悠的转着,支离破碎的旋律从其中滚动出来。
歌词像是被切断的琴弦,却又呻吟着要被主人公们听见。
“越温暖的火焰就越残忍,
越逼真的画面人越犯困。
你活在我清晨睡意朦胧。
你活在我关灯清醒造梦。
你活在我笑了情绪暗涌。
你活在我哭了人去楼空。”
——《苹果》
这故事像泡沫,众目睽睽下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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