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聚散总是如此,刘自止的人生还在继续,他们再次踏上了回京路。
马车一路北上,很快离开兴阳府。
这日行驶途中,路上所遇行人逐渐增多。
有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驴车和牛车上也满满都是包裹,上面还坐着几个干瘦的孩子,明显看出来是在逃难。
当日晚上便听客栈小二说起这不远处的几个州府继去年寒灾后又遭了旱灾。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着两季粮食减产或绝收。
这儿距离京城不到半月的距离,想要隐瞒灾情根本不可能。
朝廷接到灾情奏折后,立刻便派人下来赈灾。
官府这边自是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以求稳定民心。老天一直不下雨,但赈灾粮却有限。
有的百姓眼见撑不下去,决定逃往繁华府城,有些有远见的也决定投亲。
本以为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就发生在眼前。
小二当时一直提及,刘自止便知此人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话说了一会,他突然瞧了一眼众人。
“看客官一行女眷不少,平日里走官道还好说,如今怕是有些难喽!”
“怎么就难呢?”刘小妹自是不解问道。
“不瞒客官,这灾民仗着人多,就像蝗虫一般过来,如今竟然连官道都敢堵上。”
说起这小二也是一阵唏嘘,“前个儿竟拦在路中,白日里抢了一家大老爷。”
“后来呢?大老爷脱险没有?”见小二停顿,刘小妹当场着急起来。
“这大老爷真真是能人,狠下心舍了一身钱财,带着妻儿逃了过来。如今还在卖画凑盘缠呢!”
此时卫琅身上的冷气这才有所缓解。
知道人活着,也让事关己身的刘自止内心轻松一些。
想想那些描写饥荒的文字,什么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等等,一字一句竟生动地在脑海出现,让人不寒而栗。
他连连扼制自己发散的思维。
“对咱们小百姓来说,舍财不就是舍命,今儿哪个敢过去!”
“他们岂不是目无王法不成,官兵也不拦着!”刘小妹乍听下来气愤说道。
“小姐,咱不说丧良心话,胆敢如此行事,莫不是狂徒!剩下的也是咱们这些寻常人家,官兵一来马上散了,这一走又聚了过来!”
“确实如此!”刘母没想到如此严重,眼中闪过几丝忧色。
小二贯会察言观色,见状忙道:“老夫人和小姐不必担忧,咱这有镖师跟从,断不会让贵人们受伤!”
“多谢,小二哥告知!”
刘自止已大致猜到小二的目的,但还是行了一个大礼。
不管所谓何事,能够详细告知,他也是感激不尽,他可不敢赌那些灾民的良心。
“贵人,折煞小的了!”
观一行人虽风尘仆仆,但为人气度和穿衣打扮便知定不是寻常人家。
小二哪敢受礼,连连躲避,结果也跟着深深弯腰。
“不敢隐瞒贵人,小的晓得黄家几个镖师,若有吩咐,小的给您传个话,绝不会误了贵人的事儿!”
说完小二没做纠缠,在众人点了晚食后,便知分寸地告退了。
刘自止内心已确信七八分,但还是让陈六出去打探消息,尤其问问黄家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此事你怎么看?”刘母卸下心防,焦急地找儿子商量。
“不得不防!”刘自止语气坚定,显然已经有了决定。
“没错!”卫琅也附和道,他自诩剑术能见人,但也不会拿亲人性命冒险。
一旁的田嬷嬷欲言又止,就怕他们年少轻狂,听后当即放下半颗心。
她可是亲事经历过,灾民都是一群饿狼,或许刚开始还有几分人性,眼红后绝对六亲不认,啥事都能干的出来。
“老二,咱人生地不熟,摸不清底细,人是不好找啊!”
刘自止却觉得此时难说,于是便对刘母道:“阿娘,此事急不得。先用饭,等陈六回来再说!”
刘小妹见刘母仍在一旁忧心,忙道:“阿娘,您不吃,身子如何受得住。晚上可要多吃些,指不定陈六立马带回好消息呢!”
刘母也算见惯风浪,没多久便镇定下来。
卫琅喝了几口清汤,正想夹菜,便发现碗中多出了几块瘦肉,这显然是从一堆肥肉中挑出来的。
就听刘自止小声说道:“吃吧,不腻!”
“哦!”
他坐了整日马车,本身胃口不好,确实见不得荤腥,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
每次让他觉得某人贴心的时候,他下次会告诉你还能更贴心。
卫琅此时眼神微动,带着一丝丝甜蜜,默默吃了起来。
刘自止对卫琅的内心一无所知,一边吃饭,一边投喂某人,在疲倦之中,难得有了几分乐趣。
“够了!”看着要冒尖的荤素菜,卫琅连忙阻止道。
刘自止两耳一关,装作听不见,又是夹了一块,果然投喂真能上瘾!
还未等他多表现一会,两根筷子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碗中便多出了一个青椒。
一偏头便撞上卫琅含怒的眼睛,乐趣被迫停止。
陈六回来后,确实带回了不少消息。
店小二口中所说的被抢一事确有其事,想想也知他犯不上撒谎。
但此事只是个例,陈六说州府灾情不算特别严重。
“那为何有如此多灾民逃亡,怕不是赈灾粮被贪污了吧!”
“舒姐儿,慎言!”刘母忙道。
刘小妹哪管得了这个,此时彻底埋怨起来,“不干人事的分明是那些狗官,干嘛害苦了咱们!”
刘自止不置可否,便听到刘小妹对他说道,“二哥,你以后当官可不兴这样子,要不然你最最最喜人的妹子便没了!”
刘自止脸色未变道:“大齐刑法第89条!”
“你行!”还不是欺负她不懂刑法,回去后她一定将阿爹的刑法书翻出来。
“何意?”卫琅不懂便问。
“不可说!”刘自止在卫琅要吃人的目光中□□地支撑下来。
“黄家如何?”
陈六将黄家父子与振发镖局的龌龊细细讲了出来。
刘自止听后没察觉不合适的地方,反倒觉得人品不错,便决定雇佣他们。
“老二,这怕是不妥!”刘母一听当即说道。
“阿娘,此言差矣!咱明日一早便离开,哪管得了那些恩怨!”
刘自止对于排除异己的事情早已听得耳朵麻木,任人再怎么闹,也舞不到他们面前。
“阿娘,听这黄家人品行端正,咱们用着也安心!”卫琅也觉得可行。
“对呀!阿娘,您白白担心一场。待这狗屁镖局知晓后,他们还能追着咱们屁股跑不成!”
“女儿家,哪能整日将屁股挂在嘴边,多不知羞!”刘母一时想岔路,及时纠正了回来。
“左右你决定,咱听你的便是!”
最后还是在店小二的牵线下,得见黄家父子。
惊喜的是黄夫人也是习武之人,正好可以安排在刘母那辆马车上贴身保护。
人走后,刘母开始肉疼起来:“这一趟本就花了不少钱,如今竟又多出几贯开销。”
马车又行驶两日,临近午时偏偏不巧还真遇到了事。
“怎么停了?”
刘自止正揽着卫琅倚靠在软垫上,马车突然慢了下来。
“前边老夫人出事了!”坐在外面车前的黄老二连忙说道。
驾车的车夫也是如此回话。
“快过去!”
刘自止和卫琅二人一听心中不由一紧,甚至完全忘记掀开帘子查看情况,便当即下去。
一旁的田嬷嬷、陈六见此,也立刻跟着下车。
“阿娘,小妹!”
见她们几人完好地站在一旁,刘自止这才将内心的担忧放下。
这时黄家父子二人也纷纷牵着马过来。
刘自止将视线落在一旁倾斜着的马车上问道:“这是怎么了?”
“车轱辘坏了,万幸只是一角!”刘母那是一脸的后怕,这要是当场断裂,车厢非翻了不可。
“感谢老天爷保佑!”
说着刘母还拉着刘小妹一起向老天爷行礼,她内心此刻可是真正的感激不已。
车厢咣的一声突然倾斜时,刘小妹瞬间跌到另一边,若不是对面的黄夫人眼疾手快,她非撞上车壁不可。
或许是心有余悸,她紧紧靠着刘母,让做什么乖乖照做。
卫琅刚刚跟着恭敬地参拜一番,见刘自止始终站着未动,怕老天爷当面怪罪,赶紧拽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神。
刘自止自觉刘母他们能够有惊无险,真跟上天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连自家媳妇都这样做了。
在一众人的包围中压下羞耻之心他也跟着认真拜了拜,就当作心中自我宽慰也好!
“多谢黄夫人!”刘小妹稍一回神,便向黄夫人郑重行礼道谢。
“小姐,都是荨娘分内之事,不足挂齿!”黄夫人万不敢居功。
“咱车上还有个车轱辘,马上换好!”车夫老朱忙对众人说道。
他知道这人赶远路,最怕耽误事,他干这一行多年,全指着它吃饭,自是有所准备。
“有人过来了!”这时黄老爹提醒道,一个眼神下与大子立刻翻身上马。
刘自止回头一看,不远处果然来了一波灾民,应当有几十人,就怕来者不善。
见车子停下后,有灾民便知是个好机会,几个有些力气的更是一马当先。
他当机立断道:“阿娘,小妹,快上这辆马车!”
刚想拉卫琅来着,哪想这人先一步上了车,还未等松口气,他又带着兵器跳了下来。
“小妹,快上去!”卫琅见几人呆愣住着,推了一把旁边的刘小妹。
刘小妹回神后,与张婆子扶着刘母便上了刘自止那辆车,阿碧紧随其后。
“主子,快上!”田嬷嬷面上带着几分急切,见卫琅还留在外面,连连提醒。
卫琅抿了抿唇,没有动作,倒是让田嬷嬷上去。
“田嬷嬷,你先上!”刘自止见卫琅和田嬷嬷二人还在拉扯赶紧催促。
听刘自止喊,她应了一声,不过却道:“少爷,我不妨事,让主子先上吧!”
“你先上,他后上!”
有些灾民已经开始跑起来,两个车夫也抽出砍柴刀迅速围了过来。
见卫琅在田嬷嬷上车后,依旧在地面扎根不动。
刘自止自是着急,退而求其次道:“快上车轼,就属你箭术出众,今日我的安危便交给你这个神箭手了!”
卫琅才不会被他骗到,一把上去将他扯到车前,这才跳上车轼。
霸气侧漏地说道:“说好任我保护,就在这儿别动!”
说着便让刘小妹将车内的弓箭递给他。
搭上箭后,他立刻站直,用大半个车厢遮住身子,全神贯注地瞄准后方。
刘自止没料到某人还会玩这一出,不等他开口,有灾民已经率先来到。
见黄家父子坐在马背上,而且手里提着把刀,一时犯怵,不敢横冲直撞,开始与他们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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