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华，你们怎么过来了。正好，上个月的利润已经核算完了，你先看看。”张伯华将账目核算完，递给张华华。
张华华随意翻了翻，心算了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最近库存挺充足的，暂时不用去怀远坊了，不如招聘几个调香师傅，做些跟节气相关的香料应应景。”
张伯华摇了摇头，“开业一个月后我就试着招过调香师傅。我让兴茂牙行的李牙人从中牵线，结果咱们长安城所有有些名气的调香师傅都被清雅棠和洁净坊两家请走了。”
青雅堂和洁净坊是长安城里两家最大的澡豆铺子，澡豆是高端产品，专供贵族娘子使用，他们这些平民如果没有李牙人的消息连人家店铺的门口朝那里开都找不着。
张华华和张伯华面面相觑，张华华考虑半晌，“那这些调香师傅有没有什么优秀的徒弟，调香嘛，运气也很重要。”
张伯华摊手，“你以为技艺是大白菜呢，就算传授给徒弟，那也是关门弟子，肯定和师傅一条心的。”
“真是麻烦事儿……”
吱嘎吱嘎楼梯传来脚步声，“阿兄阿姊，有个青州的商人说想采购一批货，数量比较大，想要跟您面谈。”
“稍等一下。”张伯华说。
“你们聊吧。”张华华带着张宝华起身，目前她的身份需要暂避。
张伯华点点头，引着她们去了隔壁一间小屋。这间屋子很小，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是张伯华晚上看店的简易卧房，木板床只有个简单的铺盖卷。
张伯华带张华华到一个特定的位置，这儿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外面的人却不会注意到这儿。
这意思是让她偷偷旁听？张华华疑惑的问他，张伯华点点头，抱着张宝华出去了，张宝华古灵精怪的伏在阿兄的肩膀上朝她眨了眨眼睛，小手在嘴上比了比，意思是我知道咱们在干什么，但是我不说。
张华华好笑的点了点她。
脚步声传来，来人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少年，礼貌行礼后，两人入座。这人带着浓厚的青州方言，张华华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想要定一万块香皂的大订单，价钱正在拉锯。
张华华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随意打量了一下张伯华的卧房，在桌案上发现一些关于猪羊的身体结构图纸，一看就是新画的，张华华放下，视线移动到门口，门口架子上挂着一溜武器，木棍、铁棍、杀猪刀……
张伯华准备的还真是挺充分的。
张伯华已经和那少年商人谈拢了，请他去下面稍等一会，等会一起去市署立契。
张华华见人离开，打开门出来。
张伯华正想把她放出来呢，此时跟她说了这个订单：“定了一万块牛奶皂，拿货价二十文，二千块夹花皂，拿货价三十文。七天后成交，库房里存货不够，你等会就要回去做香皂了。”
“嗯好。我这就回去做，你下午过来帮忙。”香皂生意一本万利，两百六十贯的大单，至少能赚两百三十贯。赚钱的事张华华一向不含糊，带着张宝华从二楼另一条楼梯进入后院库房，从后门离开。
张伯华进屋换了身齐整的衣服，去市署还是要穿的板正一些，衙役喜欢见人下菜碟，穿的差容易吃亏。简单跟柳盈盈交代一声，跟青州的商人一起离开了。
“那是谁？”霍宝珠正巧过来拿龙涎香，恰巧和穿着体面的张伯华打了个照面。
“那是我表兄，这家铺子就是他的。”柳盈盈并不避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这表兄相貌不错，可曾娶妻？”霍宝珠玩笑道。
“不曾，表兄今年二十一岁，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可惜他不通情爱，至今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身边只有我们这些当妹妹的帮他操持。”
柳盈盈知道这位霍姑娘或许对张伯华产生了一点兴趣，于是便也乐意为他美言几句。什么样的男子最吸引女娘注意，那一千个女娘肯定又一千个答案，但其**通的也就几条，才貌双全，洁身自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霍宝珠果然有些意动，但作为巨贾霍家的独生女，她的婚事决不能草率。于是只是赞了句“真是青年才俊。”将这话题揭过。
柳盈盈将龙涎香取出，请她查验。霍宝珠将盒子打开，六块椭圆形的蓝色透明香皂映入眼帘，龙涎香的香气沁人心脾，仿佛透过这蓝色的皂望进深邃幽深的大海，踏入神秘芳香的龙宫。
霍宝珠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关上。“不错，这五两银子花的值。”
“阿姊满意就好，做皂的师傅说，这种蓝色非常不易得，是纯天然的植物染料，使用后能让皮肤更细腻光滑呢。”
“盈盈妹子做事我放心，阿姊日后不会亏待你的。”她语气真挚，竟有几分交心的意思。
柳盈盈望着霍宝珠真诚的眼眸，霍宝珠是个明媚大方的美人，身为巨贾霍家的独生女见识远在她之上，却仍然能对她折节下交，这不得不让她感动。
——
张伯华与青州商人詹士安在西市署签署合同，这种数额较大的订单需要缴税，在市署签定后不得轻易违约，对买卖双方都有保障。
签完单子，他此时心情松快，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霍宝珠在芳香阁表现的像是随口一提，回到霍家后却主动见了父亲霍玉临，请他帮忙调察张伯华的人品，也是跟他通个气。
霍玉临虽叫玉临，但跟这名字实在沾不上边。因为会挣钱，就算子嗣有碍，还是娶了个貌美的妻子。好不容易在中年才有了一个孩子，却是个女儿。
他虽然更喜欢儿子，但命里注定没有，于是对女儿的感情自然是极其矛盾，有时极其珍重疼爱，有时却苛刻的不近人情。
此时他惯有的商人思维占据上风，又开始刻薄起来。“我霍家庞大家业不能落入外人手里，你看好的这个年轻人人品贵重且愿意入赘霍家？”
霍宝珠心里自然也瞧不上父亲，在她眼里，父亲除了会挣钱，对妻儿并无多少关心，既没有容貌也没有才情，还纳了这么多妾室。
她一眼看中张伯华，除了他的容貌俊逸，更多的其实是他的细心吸引了她，他们擦肩而过时，张伯华注意到她身上落了一枚草叶，却轻轻点了下自己的胳膊以作提示。好吧，其实还是颜值，她就喜欢那种眉目高阔、丰神俊逸的长相。
“你既要一个入赘的女婿，又要人家不图钱财，上哪找这么美的事。这张大郎自己有个很有潜力的产业，又是长安本地人士，知根知底。你要不愿意就算了，人家还未必愿意入赘呢！”
霍玉临就是习惯性挑刺，被女儿呛了几句也没回嘴，答应了她的请求。其实他更喜欢读书人，已经在暗暗盯上了几个，但读书人大都瞧不起商人，对他客气有余尊敬不足，这让他很是恼火。
跟在他身边的管事刘喜办事爽利，一个上午就把张伯华祖上几代查的清清楚楚。
霍玉临故意用油渍污了手，接过刘喜递过来的香皂，打出一些泡沫。一边听着刘喜的汇报。
“张家祖籍东都洛阳，开元十年迁入长安长寿坊，做屠户生意，没过多久张伯华祖父母就去世了，张家只剩张敏和一个小姑张氏，后来张敏娶了外放宫女孙云倩，生了五个孩子。”
“张家邻里关系极好，张敏做事活络、行事大方很受周边街坊爱护。孙氏倒是比较神秘，她似乎有些人脉关系，经常帮大户人家牵线倒卖庄子田产。”
“张伯华是家中老大，今年二十一，性格颇为沉稳，家中只有他继承了张敏的手艺，很得张敏看重。今年年初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个方子，开了这个芳香阁。他的二妹张华华去年腊月嫁给了怀远坊郭校书的庶子，听说厨艺颇好。两个弟弟张仲华、张叔华正在求学，最小的妹妹张宝华才刚刚五岁。”
“张敏的妹妹张氏嫁给了同坊的货郎柳七郎，生了四个孩子，柳大郎和张伯华同岁，十八岁后就跟着商队离开长安游历去了，柳二郎和柳三郎是双生子，如今跟着货郎走街串巷，柳盈盈是张氏最小的女儿，在芳香阁当掌柜的，风评不错。”
刘喜用瓢舀了清水，伺候霍玉临净手。
霍玉临思忖，家境太普通了，女儿向来眼高于顶，竟然能看上这么普通的人家。拿着刘喜递过来的布巾擦干双手，“这张伯华长相如何？”
“张大公子神貌俊逸。”
这就说的通了，跟他一样，这是看上了人家的脸。
只是，他却并不觉得男子的颜值有什么用，男人还得看实力！这个香皂确实好用，把控香皂的方子，假以时日或许真的能让他将生意做大，但是这是长安城，虎狼之地，要想出头可没那么容易。当然了，若是他霍家的女婿就另当别论了。
“品性如何？”
“孝悌之义无可挑剔，张家虽是商户，但张敏也算有些见识，张家子女到年纪都会放出去求学。”
霍玉临微微点头，这张家看起来子嗣颇丰，应当不介意入赘吧。他一方巨贾可不惜罕主动做这种事。
“你去跟小姐回禀，只要人家愿意，我不反对这门亲事。”
刘喜微微一愣，老爷这可真是老奸巨猾，上赶着的和水到渠成那自然是不一样，付出的的代价也不同。
刘喜应下，去向小姐回禀去了。
霍玉临摩挲了几下手，确实清爽，这年轻人真是好运气，只要将一件事做好，靠它发家不成问题。
《关市令》规定：买卖家畜或奴隶要立下契约，买方交了钱三天内没立契要打板子（买方打30小板，卖方罪减一等）。
如果家畜或者奴隶有旧病，三天内可以毁约；
超过三天，买方反悔了，诬陷家畜或者奴隶有病，打40小板；
如果确实有病卖方却不接受反悔的，卖家也打40小板。
【买卖完成后市司要立刻发市券，如果市司没发或者忘发也打板子。】
文中交易的是既不是家畜也不是奴隶，而是大宗货物，大宗货物好像也是按照这个订立契约的，找不着资料了，就算是私设吧，反正这么大宗的货物，肯定得去市署交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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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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