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宥五年,甲戊月,戊午日。
东宫一片寂静,余知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象。
皇帝和皇后今日就回宫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询问自己太子的学习情况,一想到要见到这个世界的最高领导人,余知乐有些紧张。
毒解得很快,休息一晚的她除了身体还有些疲乏,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
她回忆起那日看到的废墟,玉案,和这个世界中自己的父母,又想起在现实世界中,自己似乎从未见过父母,一直都是舅舅舅妈把自己拉扯大,在幻境中看着自己的身体扑进父亲的怀抱的那一刻,她第一次体验到了父母的爱。
她的手中攥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是太子第二次遭到刺杀的时候,她从东宫内带着侍卫追出去时拿到的。
侍卫一边在大街小巷里寻找,一边和发现的黑衣刺客作战。在靠近巷子尽头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很多阻拦道路的黑衣刺客。
为首一人被打伤后仓皇而逃 ,他翻墙时从身上掉落下这一把匕首,与其余人使用的匕首与众不同,余知乐便将它捡了起来。
本来昨天该把他给徐行的,但刚从鬼门关跑了一趟的自己脑子不是很清醒,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当她听到东宫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皇后娘娘到”的喊声,才从自己的思绪泥潭中挣扎了出来,她立刻把匕首藏在了枕头下,又抚平了褶皱的被子。
皇后被宫女搀扶着从门外款步走来,她用一只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走路时发髻间的步摇稳若玉雕,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雍容。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一人有着和皇后相似的相貌,另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箧。
余知乐起身,低着头,就要向皇后行礼。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行礼,听闻你为了救行儿,先是负伤又是身中剧毒,快养身体吧,不在意这一时的礼数。”她给了身后另一个宫女一个眼色,那和皇后长相相似的宫女立马上前那余知乐扶了起来,扶着她坐回了床上。
余知乐有些害怕,不敢抬头,她的双眼看着皇后的裙摆,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行儿顽皮,不喜诗书,这段时间你帮他完成太傅的任务,又救了他一命,本宫定会好好赏赐你的。本宫此行带来了一盒首饰,尽是雍国上等金银工匠打造的,个个价值连城。”说到这里,那个拿木箧的宫女走向前来,打开了盒子。
里边放慢了奇珍异宝,余知乐抬起了头,看向那些首饰。
余知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真金白银,她的眼睛也跟着那些宝物放出了光芒。
但余知乐也注意到,就在余知乐抬起头的瞬间,皇后抓着她的手似乎紧了一下。
“你扭过来,让本宫看看你。”皇后说道,她的声音顿时添了几分严肃,原本柔和的语调像是被寒霜侵蚀,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余知乐立马转过头去,那动作带着几分惶然,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了皇后的眼睛。
皇后的眼睛宛如深邃的幽潭,余知乐却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眸忽然瞪大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那神情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立刻恢复如初,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端庄模样。
“孩子,你是哪里人?”皇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般射向余知乐,仿佛要将她看穿。
“回皇后娘娘,微臣是酒乡之乱时的流民,到京城后被余大人收养。”
这身世是余知乐翻看《女官名簿》时找到的,其实她对自己的过往依旧没有一点记忆。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口中说出的来历是否属实。
“余大人?是左史吗?”皇后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是的。”
“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余知乐不想再看皇后的眼睛了,她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老鹰一般犀利,让她不安。
“回娘娘,是田埂间的平民,不足一提。”
这时,皇后眼中的审视才淡下三分,但还是满是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等休息好,早些去给太子辅导功课 ,太傅给他留了不少任务。”皇后没有再多逗留。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以腹中胎儿不适为由离开了,留下余知乐摸不着头脑地愣在原地。
看时辰,现在应该太傅正在给太子殿下授课。自己也该下地走走路了,等下午再去书房里看看太子的情况吧。
没过多久,宫中送来了饭菜。这饭菜确实丰盛,那用彩瓷碗装着的八珍羹,浓稠的汤汁里能看到各种珍贵食材,海参、鱼翅、干贝等在其中若隐若现,每一勺都满是奢华的味道。
这就是贵族吃的饭吗,余知乐感叹道。
吃完午饭后,余知乐有些困倦,便在温暖的阳光下小憩了半个时辰。
等她被风吹树梢的声音轻轻唤醒时,已是神清气爽。
走!
上班!
去看看太子殿下的功课!
她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太子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扣着头顶的头皮,坐在书本前发呆。
果真,还是我熟悉的太子。
“殿下,今天太傅给您布置了什么任务?”
“他给我留了几段看不懂的古训,好像是让我解读西伯侯在狱中写的《中庸》。”
正常发挥,永远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
“《周易》。”余知乐纠正道。
“《中庸》!”徐行反驳。
“西伯侯姬昌狱中作的是《周易》,卜筮之书。”
“肯定是《中庸》,我没记错。”这孩子还挺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打赌吗?如果我说对了,你今天抄写十遍这些古训。”
“赌!”
我就喜欢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余知乐开心地想着。
她翻出了书架上的《礼记》,指着《中庸》篇问道:“那你记得礼记是谁写的吗?”
“西伯侯。”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中庸》作为子思所作的重要著作,上承孔子的中庸思想,下启孟子的心性之学。这和西伯侯毫无半点干系。”
徐行先是不回答,眼珠子提溜地转了两圈之后说:“姐姐,这个不重要,我要听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先写作业,写不完不能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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