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愣住:“想让我活?什么意思。”
林御柳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你没做错什么事,即使被冤枉成邪修,也要为子不语谋划,我作为掌门,当然不能让你死。”
常歌沉默了很久。
林御柳觉得有些压抑,沉默了半晌后,主动找了话题。
“先不说这个,还是继续说说回魂鼎的事情吧。”
常歌平复了一下有些波动的情绪,打起精神道。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大师兄的世界——当然,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只是他才是真正的锚点。”
“而我,只是选择一个能力更强、更有资格改变子不语未来的人,暂时寄生着罢了。”
林御柳只觉得头痛,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陆乘渊你个大傻子,根本就什么都是瞎猜的,还在我这里装大尾巴狼。
她差点真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个什么锚点了。
林御柳按了按太阳穴,“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常歌深吸一口气,双手叠放在脑袋后,这时才显出一些少女情怀的神态。
“诸神黄昏的能力只有一半。”
“血湖的罩门在我们手里。”
“唯一的问题就是回魂鼎,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也没有办法吗?”林御柳有些伤脑筋。
常歌撇了撇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林御柳只觉得这对师兄妹都有毛病,说个话都要拐弯抹角的。
她不禁暗自神伤:难道他们子不语教出来的都多少带点病?
“有什么办法就说。”林御柳有些不耐烦,轻轻敲了敲桌子,身上强大的气场便有些泄露出来。
常歌顿时乖巧了。
“其实,我们要的世界——只是一个,没有诸神黄昏,没有血湖,子不语不会受到威胁的世界。”
“所以……如果这一切,都在这个世界被毁了,如果下个世界——是你的世界,那不就什么威胁都没有了吗?”
尽管早就有所猜想,但真正听到常歌的计划时,林御柳还是愣住了。
她的意思是,让他们把这里的一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毁掉?
“不可能。”林御柳一拍桌子:“无论如何,我绝不可能让子不语再经历一次灭门。”
常歌瞪大了眼睛:“可是只要再次利用回魂鼎,那就是你们的新世界!”
林御柳一脸严肃,说出的话也并不好听:“常歌,我看你是前世被叫邪修真的被叫习惯了。”她顿了顿,站起身,“为了所谓的新世界,灭同门,害手足,他日就算新世界真如你所说那么好,又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他们又不会知道——”
“可是我自己心里知道!”
林御柳打断了常歌,难得满脸严肃,“这事不要再提,诸神黄昏——也不是没办法收服,血湖——有了阵眼,要消灭轻而易举。回魂鼎……无论这次的结果如何,都必须给我毁掉。”
“我不希望再有多少个新世界出现,也不喜欢自己不断循环在某一段人生里活着。”
意识海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降宝堂的门被推开,陆乘渊浑身血污,拖着金龙剑,步履蹒跚地进了屋。
“掌门,掌门……”他叫了几声,林御柳仍然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陆乘渊急了,摇了摇她的身体:“林御柳?林御柳?”
林御柳蓦然睁开眼睛。
“走!”她一把抄起陆乘渊的胳膊。
“啊?哦!”陆乘渊反应不及,被她拽着就跑出去。
“干什么去?”
林御柳头也不回:“去找操控诸神黄昏的那个家伙!”
他们手牵手跑出了降宝堂,跑出了子不语,跑出了空桑山。
钻进漆黑的山洞,穿过漆黑的甬道。
最终回到了诸神黄昏的黑暗笼罩之中。
客栈的屋顶已经破了大半,阿弦、莱月、五月,三人合力撑起一道结界,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两人反应迅速,动作几乎完全一致,掐诀御剑,直奔客栈屋顶。
“你们回来干嘛?”
“你们出来干嘛!”
两厢一见面,同时开口。
阿弦的外袍几乎破损的不成样子,胳膊也止不住打颤。
陆乘渊只看了他一眼,便主动顶替过来。
目光往他腰间一落,提醒道,“收拾好你的衣服。”
阿弦大口喘着气,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在他的腰间,一枚金色雕刻着龙纹的令牌正摆来摆去,悬挂在那里。
所幸没人注意到。
有了陆乘渊的加入,结界的抵抗力直线上升,显得没有那么困难了。
林御柳目测了一下局势,三人的力量对抗非完全体的诸神黄昏完全没问题,她低头思考了一下,对陆乘渊道。
“我要去找主使,你在这里,如果有任何事,给我传音。”
陆乘渊愣了一瞬:“传音?”
林御柳冷着一张脸点头:“传音符我画你袖子上了,你……”
“好,你放心。”
林御柳说了一半,陆乘渊就按住了她的手。
林御柳一愣,本能地抬头看向他。
只见他惨白着一张脸,目光如湖,深沉地盯着自己。
她的心一时有些乱。
“快去。”
陆乘渊轻轻推了她一下。
林御柳有些恍惚,垂眼反应了片刻,重新把心绪稳定下来。
“我走了。”
林御柳一步三回头地跃上天空。
一道金色流光闪光,山楂剑横空出鞘。
阿弦睁大了眼睛,指着天空。
“那是——掌门的佩剑!”
莱月和五月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暮霭沉沉的夕阳之中,林御柳的面部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阿弦亲眼目睹这样的变化,惊奇地捂住了嘴。
“她是——是掌门!”
陆乘渊的心中一空,忍不住抬头望去。
林御柳踩在赤红的长剑上,如同凤凰尾羽,划过天际。
她的眉眼英气,正垂眼看向他们。
如同神祇,悲悯世人。
陆乘渊心口一窒,低头,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本以为是受了内伤,可是手心感受的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却比往常更快、更有力。
他目色低沉,强迫着自己重新提起气力,拼死与诸神黄昏抵抗。
脑海里却不免担忧起奔上云层的那人。
林御柳一脚踩上云端,竟发现厚重的云层背后,已是天光大亮。
她突然回想起,她在空桑山时,也是白天。
看来这确实是非完全体的诸神黄昏,还远没有覆盖住空桑山这么大范围。
她顺着云层寻找灵器的起源,最终在近乎天边的位置找到了一处高塔,塔上有一个人,正束手站在那里。
林御柳其实一生没见过太多人。
但是这张脸的主人却占据了她今日大多数的噩梦。
正是衙门那位少爷——暮奎。
暮奎手持折扇,穿着的还是大婚时的那套喜服,许是畏寒,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林御柳眼尖,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条狼尾。
她眉头紧皱,不用想也知道那狼尾是从哪里来的。
她在尖塔前方悬停,与暮奎冷冷对视。
对方嘴角带笑,见到她并没有任何反应,轻轻一挥折扇,脚下的诸神黄昏便往前覆盖一寸。
他冷笑着看着林御柳。
“哟,没想到最先找到我的,竟然是位小娘子啊。”
林御柳冷冷看着他,咬牙切齿。
前一世,她不知道常歌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人是谁。
今世知道了,她定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
“暮奎,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吗?”
“悔改?啊哈哈哈!”暮奎大笑,“悔改什么呢,你倒是告诉我!我凭什么悔改?”
“天下分人族,妖族——人族又分天子、百姓。”
“我想请问,凭什么我的命就如蝼蚁,他们的命就珍贵?”
他双目赤红,却带着恐怖的狞笑,说出这些话时,仿佛牙根都要咬碎。
林御柳沉声道:“没有人觉得你是蝼蚁,也没有人看轻你……”
“那你呢?”
林御柳话还没说完,就被暮奎打断:“你,们,呢?”
他一挥袖,眼前原本层峦叠嶂的云层散开几处,林御柳瞟了一眼,正好能看到下方汪洋一片的血湖。
“那他们呢?你们在睡梦之中,遭受了灭顶之灾,我想请问,你们决定的时候,决定所谓‘守护苍生’的时候,是否考虑过这些无辜的人呢?”
“你们根本没有!”
“你们的心里只有自己的一念修为,为了所谓的‘驱邪正道’,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暮奎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林御柳皱起眉头,不知他为何这么激动。
“你们可知道……我,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们这些天天喊着,大仁,大义的人——随意生杀掠夺的时候,有多无助吗?”
林御柳只觉得一颗心被攥紧了,悬在胸口,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落了许多粘稠的东西。
她眼眶发热,低头,快速地眨了眨眼。
“我们,没有。”
林御柳张了张口,吐出这样几个字。
她悬在半空,看见暮奎近乎失控的嘶吼,眼中飚出眼泪,指着她,无比忿恨道:“我恨你们,很你们要所谓——行侠仗义。”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管我们人间的事情呢?”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紧接着,林御柳就感到另一层更为强大的威压从天顶而来。
瞬间,天光四合——
诸神黄昏,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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