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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数九寒冬,冰封万里,尚书府外,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沈清沅自梦中惊醒,尚未睁眸,已被人粗暴拖下床榻,继而被拽出府邸,重重摔于雪地之上。

“妖孽!皆因你之故,尚书大人才身陷囹圄!”一老者,年约五旬,面容阴鸷,他是尚书府管家赵长庚,对雪地中的沈清沅厉声咆哮。

沈清沅虽然被摔得浑身都在叫嚣着痛,但神志清明,桃花眸中异瞳闪烁,冷冽如冰,直视赵长庚,目光锐利如剑,直刺人心。

赵长庚见状,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惊,昔日胆小如鼠的大小姐,今日怎变得如此凌厉?

“赵管家,你竟敢以下犯上,居然敢趁我熟睡的时候,把我拖到这里来!”沈清沅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抖,透出痛苦和不适,但眼神中有一股本能的冷傲。她微眯着桃花眸,紧盯着赵长庚,冷声质问。

赵长庚心中虽惧,但仍强作镇定:“大小姐,老奴亦是迫不得已,为尚书府着想,不得不除你异瞳之祸。”

言罢,天空又飘起雪花,纯白无瑕,落在沈清沅单薄的衣衫上,更添几分凄凉。

四周路人见状,纷纷驻足围观,议论纷纷,皆指责沈清沅乃不祥之人,害苦了尚书大人。

沈清沅置若罔闻,只觉寒意透骨,四肢百骸皆痛。她心中暗叹,这异世重生,竟落得如此境地。回忆往昔,身为佣兵界顶尖人物,叱咤风云,如今却成了人人唾弃的妖孽。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未曾想竟在尚书府中苏醒。初时,记忆如烟雾般缥缈,时常将她和原主的身影混淆,难辨那些过往究竟是她的经历,还是那位与她同名同姓、容貌一样的大小姐所承载的痕迹,直到后来,记忆像碎片一样在脑海中闪现,原主的生命承载着尚书府的荣耀与苦楚。那女子,身为府中嫡女,荣华繁华背后却藏着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挣扎。

尽管她是尚书府嫡女,天生异瞳却令她备受嫌弃。她的降生,似乎注定了这一场无法逆转的悲剧。伴随着母亲的剧痛与血泪,她悄然降临于世。那位原配夫人月姝,温婉如水、才情出众,却因她的到来耗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元气。

沈淮,这位权倾一时的尚书大人,面对如此变故,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是她的父亲,也是那个曾将她视为不祥之兆,视为家中瘟神妖孽的人。

昔年东濮国,世风信命,凡与沈氏清沅接触者,皆遭不幸,预言其成年后,必将为尚书府带来血雨腥风之祸。因此,沈氏自幼被世人所厌弃,所仇恨,孤苦无依,备受冷眼。

果然,三日前,一纸圣谕降临,却于尚书府内掀起波澜。沈清沅,曾因异瞳之异,饱受世间冷眼与孤立,如今却被命为和亲公主。国之战乱,朝堂之上权臣争斗,百姓流离,局势动荡。沈家在这场权力的棋局中,已然沦为弃子。

沈淮得知女儿将为和亲之选,心如遭千钧之锤,久难平息。对于这个女儿,他的情感如同一团错综复杂的丝线,爱恨交织,失望与痛心并存。但就在这一刻,那份深藏于心的血脉之情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然间冲破了所有的理智与偏见,将他彻底淹没。

他尝试向皇帝陈情,言辞恳切,恳求能收回成命,保全女儿免受远嫁之苦。然而,这份父爱并未能打动皇心,反而触怒了天威。

正当沈清沅思绪万千之际,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声急,尘土飞扬。只见一骑一车,快速驶来,停在尚书府前。车中走出一位太监,手持黄绢,高声宣读:“圣旨到!沈清沅接旨!”

众人闻讯,纷纷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本该接旨的沈清沅,却依旧冷冷的站着。

“沈清沅,你好大的胆子!圣旨面前,竟敢不跪?”王公公脸一黑,同时拔高了声音。

沈清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臣女虽非完人,但未曾违背天道人伦。此等虚伪圣旨,有何可跪?”

王公公闻言大怒,正欲发作。但随即,他又松一口气,暗自忖度:不过是个妖孽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缓缓展开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之治,必赖贤才辅佐,亦需德馨之人以彰国威,安民心。今有沈氏清沅,出身名门,品行高洁,才情出众,温婉贤淑,深得朕心与万民敬仰。其自幼便展现出非凡之姿,不仅诗文书画无所不精,更兼心怀慈悲,乐善好施,常怀忧国忧民之心,实为女子之楷模,皇室之荣光。

朕念其德行兼备,特赐封号‘明珠’,即日起,沈清沅晋封为‘明珠公主’,享公主之尊荣,赐府邸一座,良田千顷,金银珠宝若干,以彰其德,嘉其行。望明珠公主继续秉持仁心,辅弼皇室,为朕分忧,为万民造福。

此旨一下,即为铁律,百官臣民,皆当遵行,共贺明珠公主之荣封。钦此!”

“靠!”沈清沅低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唇边勾起慑人心魄的笑,沈清沅忍着身上刺骨的寒意,优雅从容地朝王公公走去。

看着沈清沅带着嗜血的笑容步步逼近,王公公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个女人的笑,如同致命的毒花,曼珠沙华般绽放着死亡的预兆,让人从心里发出冷颤。

“沈大小姐,这是皇上赏你的。”王公公说话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了。

说着,他将手中托住的圣旨,递到沈清沅的面前。

沈清沅挑眉,带着一丝挑衅意味,芊芊玉手放在上面,轻轻一扬,那黄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稳稳落入她手中。

伸手轻轻拢了拢发丝,动作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她看着王公公,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媚惑入骨,“皇上真是仁慈,竟赐臣女如此尊贵身份。为谢皇恩浩荡,臣女愿以半月为期,退敌保国,以证清白。”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以为沈清沅疯了。她刚刚在说什么:以半月为期,退敌保国?

雪落无声,覆盖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也似乎欲将世间一切喧嚣掩埋。

尚书府外,人群攒动,却皆静默无声,只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息以待。

沈清沅立于府门之前,一袭素衣如雪,发间仅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却难掩其绝世容颜。异瞳之中宛如月光下的幽影,透着一种妖媚的气息。

“沈大小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皇命!”王公公尖细的声音划破宁静,他怒目圆睁,仿佛要将沈清沅的魂魄吞噬。

沈清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既有戏谑,又带着几分孤傲。“王公公此言差矣,非是清沅抗命,实乃情非得已。半月退兵,非我狂妄,乃是我心中所愿,亦是东濮之福。”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是一片哗然。有人冷笑,有人摇头,皆不信这看似柔弱的女子能有如此能耐。然而,沈清沅却不为所动,她收回目光,决然转身,步伐坚定地走进尚书府。

尚书府外的喧嚣渐渐远去,而对面的茶楼内,却是一片静谧。三楼靠窗的位置,两位男子对坐品茗,目光却紧盯着尚书府外的一切。

白衣男子手持茶杯,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真是有趣,东濮口中的‘妖孽’,竟是如此一匹不屈的小母狼。”

说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旋转,似乎在享受这种策略游戏的每一个环节,“她会不会,打乱你这盘棋?”

目光转至身旁,一红衣男子端坐随意,却散发出一种慵懒的优雅气息,雪狐披风随风轻舞,银面具掩面,难掩其深邃眼眸,似能洞悉世间万象,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指尖轻敲桌面,宛如与对手心有灵犀,低声轻语,“不下了。”

他轻敲桌面,打断了与白衣男子的对弈,“接下来,这盘棋由她来下。”

尽管表面上退出了棋局,红衣男子的深邃目光和冷静判断仍然让他成为棋局的真正掌控者。

“那你呢?” 白衣男子开口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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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濮皇宫,宣政殿内,东濮乾元帝身着一袭威严的天子龙袍,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如墨。

当燕北军压境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群臣如同受惊的鸟群,匆忙汇聚于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皆是一副惶恐不安之态。乾元帝见状,怒不可遏,猛然拍案而起,声音如寒冰般穿透人心,“都给朕住口!”

他长袖翩然如龙腾四海,一挥之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掠过群臣脸上的惶恐与不安,沉声如钟鸣般回荡在大殿之上:“燕北铁骑尚未踏破城池,尔等便已心旌动摇,若战事真至,岂非不战而降,拱手相让祖宗基业?”

“臣等罪该万死,乞望陛下宽恕!”大臣们闻言,如同惊弓之鸟,纷纷跪伏于地,身躯颤抖,昔日的威严与镇定,此刻皆化为乌有。

乾元帝深知此刻稳定军心、民心之重要性,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司徒将军,可有良策以退敌寇?”

“微臣在!”司徒剑南应声而出,一身玄铁战甲寒光凛冽,红缨墨盔之下,双目炯炯,虽年逾五旬,犹有万夫不当之勇。

“陛下,臣虽无即退敌之策,但誓以吾身,领我朝勇士,血战沙场,誓守东濮,燕北一兵一卒,休想踏入此城半步!”

丞相陈天瑞见状,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斗胆进言:“陛下,或可议和”

乾元帝目光如炬,冷冷审视,“丞相之言虽有理,然议和之具体筹谋何在?”

陈天瑞额上渗出汗珠,更显慌乱,“陛下,燕北野心勃勃,意在扩张,微臣愚见,或可割让数城,以示诚意,或可令其退兵。”

乾元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丞相此言差矣,莫非真要朕割地称臣,方能换取片刻安宁?”

陈天瑞大惊失色,再次跪拜:“陛下息怒,微臣失言。然燕北势大,我军粮草不济,唯有死守待援,实乃当下之急。”

乾元帝心知此理,却另有计较,册封沈清沅为和亲公主,实乃权宜之计,意在激扬士气,稳固民心。

正此时,王公公疾步入殿,神色焦急:“皇上,将军府外有变,沈清沅扬言半月退敌,言辞狂妄,不可一世。”

乾元帝眉头紧锁,低语道:“半月退兵?此言当真?”

陈天瑞不屑一顾:“荒谬之极,此乃拖延和亲之计。陛下应速速处置此女,以安军心。”

乾元帝冷哼一声,帝王之气威严毕露:“提振士气?半月退敌,谁能保证?朕自有定夺。”

他不信妖邪之说,和亲之举,实为凝聚人心,抗敌之需。而今既有退兵之策,又何须急于和亲?城中粮草尚可支撑两月,半月之期,权且一试。

然,帝王决策,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率。半月之约,若应之,恐燕北借机而入;若拒之,又恐错失良机。

思忖再三,乾元帝决定,“将她暂押天牢,静观其变。”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一时寂然无声,唯余风声与烛火摇曳,映照着帝王深邃难测的面容。

昏暗阴湿的牢狱之内,沈清沅暗自赞叹自身心境,即便身陷囹圄,亦能悠然自得,二郎腿轻翘,尽显不羁之态。那日沐浴芬芳之后,皇命一旨之下,她便成了这天牢中的囚徒,转瞬已过半月光景。

然而,外面的消息却时不时传到她耳里。半月间,燕北铁骑势如破竹,东濮军士溃不成军,士气低迷。昔日繁华似锦的东濮城,而今满目疮痍,灰霾笼罩,军民皆陷困顿之境。粮草之危,尤为致命,因为东濮军在开战的第二天,派人潜伏到东濮城,一把火烧光了军粮。

军粮告急,民间储粮亦有限,持续征战无异于自绝生路。皇帝迟迟未和亲或降罪,不就想等到穷路末路的时候,把她推出来,想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沈清沅这般想着,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狱卒粗暴地拉起她,镣铐沉重。沈清沅羸弱依旧,但却狡黠一笑,瞬间伪装晕厥,软倒在地。狱卒大惊失色,急奔报信于乾元帝。

当来人在耳边禀告,沈清沅居然晕倒在牢狱时,乾元帝五指用力攒紧,指尖发白。他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冀望东濮昌盛,百姓安乐,岂料燕北犯境,心血几付诸东流,亡国之忧萦绕心头。

想起那扬言半月退敌的女子。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此时拿起乔来,什么晕倒,明明就是想他亲自去请她。

乾元帝会来,这是沈清沅百分百肯定的。

沈家有一个异瞳妖孽,乾元帝一直是知道的,但却是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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