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的活一直坚持到太阳落山。
今夜三更天，月色正浓，而久久未眠的柳妙言躺在干草上辗转难眠，回想起今日那小孩童说的话，她得在这短短两天找到证据，再回桃花村求证。
今夜去太冒险了，明日等待时机成熟再谋划。
第二日卯时，换了个孩童，依旧挑着水。只是殷府热闹起来了，下人打扫着前院议论纷纷，大概是他来了。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颤颤巍巍小女孩，挑到终点时两人累得直喘气，也不得休息又要再去挑水，一直到第三趟才得以休息一会。
柳妙言递给她一颗糖，莞尔一笑，“小妹妹你莫怕，姐姐想问问柴房在哪？”
女孩怯生生地接过，眼睛盯着她：“在老爷的后院，平常人不能进去，姐姐你去那里干什么？”
“姐姐啊，想把昨日遇到的小兄弟救出来罢了。”她故作惋惜地叹气……
“真的吗姐姐！”小女孩眼睛顿时亮了，充满了期待和纯真。
柳妙言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更加坚定了决心，人，必救不可！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又要挑水。
一担子两桶水，柳妙言决定多挑一点，趁殷地主不在，然后偷偷溜进后院去看看柴房。为此，她干脆把小孩那一份也提了，让她多休息一会。
一会功夫下来，肩膀要废了。
眼看下人都跑去伺候地主，柳妙言终于找到机会，地主正在厅堂，大摆宴席迎客呢，这回应该是顾不上她了。
为了方便，她随意地用铜发簪重新挽起头发，更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被人发现了。
三步一回头，终于还是到了后院。
只是没想到后院这么破，角落到处都是枯落的叶子，还有一些以及木头坏掉的家具，甚至还有老鼠跑了出来……
砰的一声，有人来了。
柳妙言往回走差点摔得一个踉跄，好在被人拉了一把，迅速躲进了一间屋子，她瞪圆了双眼，看着窗外，一名下人走了进来。
身后之人立马松开了手，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别出声，有人来了。”
“县——”柳妙言没说完，接着又被捂上了嘴。
窗外的下人骂骂咧咧，到最后柳妙言只听清几句，“老不死的一天天没事干！净整些没用的……让我跟着，人跑了，我上哪找去？呸！”便立马知道说的是谁。
她默默地移开那只手，抬头看见他还在听，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肩膀，“县令，你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啊。”
“别动……”李少钦拍掉她的手。
她也不恼找了片空地坐下，撑着下巴想对策，含糊道：“人也走了，我们谈谈吧。”
闻言，他也安静地坐下。
见她不说话，那他便开口解释，“我是去茅厕的，时间不多，你快说吧。”
柳妙言笑了出来，随即立马恢复清醒，冷静地接过话：“我怀疑，殷地主让文化不高的村民签下霸王条约，既要他们收成颇高，却又故不引水往田，可为何要抓了村民的小孩，做童工呢？”
这点她很疑惑，说完便皱起细眉思考……
顺着她的话，李少钦往下说，“有没有可能，就是想让村民庄稼枯死来收取违约金？村民付不起，只能用小孩抵押，地主刚好以此为把柄威胁于村民，又要了赎金，一举两得。”
听完他的话柳妙言茅塞顿开，悟了！
“那我去柴房看看那些孩童，你先回去罢！你小心点。”她作势起身，还拍了拍身后的衣服。
“多谢柳姑娘关心。”李少钦轻笑道。
“不是，我怕你连累我。”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两人没在墨迹，各自出了门，小心翼翼地回去且不留痕迹，不过柳妙言却到了柴房门口停下，那是她一辈子也难忘的一幕。
狭隘的木窗里边莫约二十有余个孩童坐在里面，他们长得都不同，唯一不变的就是瘦削的小脸没有血色，衣衫褴褛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看了眼四周，确认了大概位置后。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随后柳妙言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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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殷地主气急败坏地摔杯子，指着跪下的下人破口大骂：“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下人大喊冤枉，便说是他自个跑走的。
正当里边吵得激烈之时，门外的李少钦切合时宜地走了进来，并笑着解释道：“这是做什么？方才是我迷了路，误打误撞又走回来了。”
听闻此言殷地主连忙变脸，笑眯眯地让他快点坐下，继续和他商讨。
“县令大人，您看那个税收能否再宽容宽容了点呢？这年头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殷地主举着带满金戒指与绿宝石的胖手放在嘴边又说道，“若是方便的话，我也能给县令一笔不菲的……”
殷地主话未说完，便被门外闯进来的衙役打断：“衙门有急事，请大人速速回去！”
他轻笑一声，无奈地告知地主自己事务繁忙，下次再来做客也不迟。
而地主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待他走后。连忙喊来下人，他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今日没看好县令那个下人，以此来出口气……
另一边柳妙言提前结了工钱，就为了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桃花村，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样样的可能很渺茫，甚至还要赶夜路。
出了殷府她脑袋一片空白，真的能回去吗。
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县令大人出来。
天赐良机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提着行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演得可怜兮兮：“县令大人！能否……”
“不能。”他拒绝了。
柳妙言挤了两滴泪，“送佛送到西天，借我一匹马，骡子也行！”
看多了她随时随地演戏，寻常人会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他不一样，一眼看穿。演得很拙劣，但今天他知道除非有不得已之事，不然，她不会来找他。
沉默良久，他侧头到一边，然后妥协：“明日卯时，还我马……”
“谢谢县令！我定会按时还你马，祝你发大财，升大官！”她笑意盈盈又真诚的祝贺，更让他不想面对……
最后骑着马赶回桃花村的柳妙言终于高兴了一回，这样恣意潇洒的时刻真爽！痛痛快快地把一天的烦心事全都抛掉，这样的时刻是借来的，终有一日，能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
再回桃花村已是傍晚，迎接她的是一只土狗，可能是见马稀奇，一直嗷嗷嗷追着叫个没完没了。
把不少刚从田间劳作回来的村民引了出来。
柳妙言一脸惊恐地小喊：“你不要狗叫啦！我会很丢人的……”奔跑的速度很快，一会儿狗便追不上了。
几位村民在身后目睹一切，随后纷纷议论着柳妙言出息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骑过骡子呢！小姑娘居然骑了马！不得了不得了了啊……
牵着马走进了自家院子，柳妙言便喊了爹娘出来，叮嘱着让他们把马儿给看好，解释说是借的，并非是她的。谁知他爹不以为然地说：“你要说是你的，那我们才不信呢！”她娘则招呼她去吃饭。
她跑去咬了一块饼，随后挥手：“爹娘我先不吃了，我去趟王爷爷家里，今日我见到他家孩子了！”
江氏一脸担忧，本来还想问问她怎么回事，谁知这孩子跑得像风一样快一眨眼就没影了，她爹夹着菜让江氏快来吃，还说着孩子爱玩知道回家的路就行……
柳妙言一路走，一路问。
终于走到了王爷爷家门口，她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应。便耐心喊了声，就有人出来给她开门。
她看着院内比地主家后院还荒凉的景色，边走边问：“王爷爷昨日我好像看见您孙子了，是不是手臂下有颗痣？”
两人坐在院中石头上，王爷爷忽然激动了起来，大喊：“你，你见到他了？！他过的怎么样？”
随后又垂头叹气，在地主家能好到哪里去？
差点被吓了一跳后，柳妙言直入主题：“王爷爷您的孙子过得并不好，殷地主给了你什么？让你做了什么您都一一告知我，我定会让您孙子和您团圆的……请您相信我。”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柳妙言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天杀的地主，这样剥削劳动人民，应该千刀万剐！
事情和她之前猜的**不离十，和县令推测的一模一样！她心中窃喜。
年迈的王爷爷一瘸一拐地去拿霸王条约。
等到条约拿到她手中，柳妙言发现有些字，好像她也看不懂啊……顿时有些窘迫起来，怎么办。
很快她便清醒过来，不就是字嘛，她爹看得懂啊。
与爷爷寒暄了几句后，便同意她把条约带回家。
“爷爷，还有多少和你一样写了合同的村民，你告诉我，明日卯时来我家罢！”她忽然想起来，不止小孩童还有许多那样的孩子带着她。
王爷爷连连点头应着，嘱咐她时候不早了回家要紧。她道谢过后便立刻跑回家中。
到家后往桌子上摆了这份条约，并招呼她爹爹过来，给她解释看看什么意思。
她爹读着读着便发现不对劲，这哪里是什么好条约，分明是坑蒙拐骗的吧！摇了摇头后发现署名处并不是他女儿，不过也挺让人震惊的。
从她爹爹嘴里说出来，越听眉头就得越紧。
还把她娘江氏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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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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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秋收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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