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沈煜他们就出发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韩夏氏竟然被安排在了鹤山府。
明川府虽然和鹤山府相邻,可也要四五日的路程,等到了地方吗,还不知韩夏氏还有没有的救。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找个理由自己出来了,如此也能免了小乔的这趟旅途奔波。
沈煜审慎地查看着车厢,四面都围着一圈锦被防风,车厢里暖融融的,炭盆里烧的是银霜炭,马车行驶的也平稳。
后面的车上除了换洗的衣物,日常的饮食器具,还带了药材炉具等物,芸香她们想的很周到,暂且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乔莫凡裹的厚厚的,原本的精明锐利也显现出几分笨拙的憨态,伴随着富有节奏的马蹄声,没一会儿就觉得困顿起来,沈煜看到摇摇晃晃的模样觉得有意思的很。
马车宽敞,可比起家里还是差得远,乔莫凡歪着不舒服,躺着又觉得别扭,看到沈煜眼中的笑意,直接一歪,躺在他腿上不动了。
沈煜生怕一个没注意这人直接掉下去,就抽出了座位下的机括,和茶几连成一体,如此车厢里便有了睡榻。
乔莫凡看着他动作,心里甜蜜,他自觉地挪到了榻里,看到沈煜也坐了上来,就眼巴巴地看着,也不说话。
看沈煜只盯着他的医书瞧,半晌还没反应,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如果怒火可以化为实质,医书恐怕已经化作飞灰了。
“夫君——”
这一声带着威胁和怨气,沈煜险些没崩住,好在他最近功力见涨,恍若才发现什么一般,冲着里榻上的人十分自然地摊开手臂。
乔莫凡这才脸上露出一个笑,一骨碌窝在了他的臂弯里。
沈煜亲亲他的眉心,柔声道:“睡吧!”
乔莫凡是真的没精神,沈煜手里的书还没翻过一页,他的呼吸就已经平稳起来。
沈煜心里莫名的烦躁,干脆将书放到一边,用目光描画着怀中人的眉眼。
几个月的精心养护,这人看起来仍然是纤细苍白的,就如冬日的晨起时湖面的薄冰,森冷又脆弱,明明是再习惯不过的模样,可现在看着却是碍眼至极。
沈煜知道,他这是动情了。
因为动情,所以才会见不得他的苍白病弱,才会心疼。
小乔身上带着常年喝药特有的苦辛气息,闻着是雅致的味道,可只要想到这人面不改色将苦药汤子一饮而尽的模样,沈煜的心口就有种无法排解的憋闷。
就这么一个倔强的人,却将所有的情绪都展露在他的面前,直白的,热烈的,疯狂的,脆弱的,所有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缠绕着他。
这个人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闯入他的生活,沈煜还来不及品味面对新世界的无措,就被他占据了大半心神,两百多个日日夜夜,这个人没有一天缺席,他就是想忽略都不能。
乔莫凡五官立体,苍白却不纤细,脆弱却不娇弱,他曾听说过一句话:颜值即正义!以往他不以为然,现在却得承认,他也是一个肤浅的人。哪怕有些小瑕疵也被感官的愉悦给过滤掉了。
小乔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沈煜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个人抖开衣衫怕是都能掉落一地的心眼子。
非但如此,这人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常常是上一刻还言笑晏晏,转眼就密布阴云。
两人的三观怕是没有一处契合,可沈煜却觉得他这样的性子也有几分直率可爱,就是叫他自己说也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儿。
如果换了一副模样,他的处境就是再艰难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一切偏偏就那么巧,让他生出了一种宿命感。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将他带出牢笼,同时也挣脱了一直缠绕在心底的桎梏,于彼此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在最恰当的时间开始。
乔莫凡将整个人都挤到沈煜的怀里,手臂更是牢牢地环住沈煜的腰身,神态放松又安然。
沈煜将氅衣披在他的身上,抛开杂乱的思绪,从怀中拿出玉佩,昨天他想了几个方案,也许今天应该将显色剂配出来,到时候利用光影原理,应该能够让那幅神秘的地图现出原貌吧。
……
出了明川府的地界,明显能够看出周围的变化。
鹤山府亦是山水众多,只是相比于明川府的水路畅通,这里的水道却是十分险恶,驿路也不比明川府宽敞,到处都是奇峰怪石,看起来是奇特的景致,只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来说却实在是艰难。
乔莫凡听到沈煜的话笑了。
沈煜:“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乔莫凡:“对,也不对。鹤山府的百姓生活的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辛苦。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林中的好东西多着呢,等到了别庄,我与你一道去看一看,届时你便知其中缘由了。”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又柔软,不经意间就已经破碎成斑斑点点,极目远眺,山道在视野尽头蜿蜒,恰如乔莫凡这个人,让人想要探知下一个转弯处的风景。
乔莫凡总能给他带来新鲜感,这也是他被吸引的原因吧。
沈煜在马车上安静地坐了两天,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生锈了,他舒活着筋骨,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哔啵声响起。
想到自己马上又要清零的积分,就觉得心底不踏实。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沈煜的马车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医馆。
乔莫凡面无表情地靠在车壁上,先是芸香、青峰,接着又是随行的护卫,乔莫凡看着沈煜的那双手在那些人的身上探来探去,以往还算得力的下属现在全都变得讨人嫌起来,他直想将那些碍眼的人全部赶走。
王彦承受着家主不善的目光,整个人噤若寒蝉。
乔家只有家主这一个双儿,所以性子也格外地与众不同,上任家主又是一个无原则宠溺孩子的,谁若是惹了这位不高兴,不死也得脱成皮。
沈煜收回手,询问道:“你最近可否感到筋骨酸痛?”
“呃~”王彦一时有些没回过神。
乔莫凡微微眯起了眼:“夫君在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沈煜不赞成道:“小乔!”
乔莫凡撇撇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依然不善。
王彦可不敢再走神,依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回道:“在府中还好些,这两日却只觉右侧沉滞,不甚灵活,骑马超过一个时辰,更是酸痛难耐。”
沈煜点点头,又摸骨刺穴,询问他少时经历,最后得出结论:“你这是少年劳苦太甚,及至中年数症并发引起的五痹之症。”
王彦有听没懂,忐忑着问道:“郎君,属下这病严重吗?还有得治吗?”
沈煜笑道:“放心,这不过是常见之症,想要见效快可以用‘骨王葫芦贴’,若是长期调养,可以配合服用‘知柏地黄汤’,若是钱财不凑手,还可以使用偏方。”
王彦有些心动,他手里倒是攒了些余钱,可他婆娘又要生了,总要为那娘仨多多考虑,遂道:“不知这偏方可是难得?”
沈煜暗叹一口气,在人还年轻的时候总会把身体放在最后,可真等到身体扛不住了再去医治又怎么来得及?
虽然心里不认同,可沈煜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之人,医院的故事向来很多,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当下便将偏方告知了对方:“独头蒜1碗,两掌宽的黄蜂巢烧灰,再配以百草霜5克,捣敷患处,忌生冷荤腥即可。”
王彦千恩万谢地下了马车,乔莫凡扬声道:“芸香,夫君忙了一上午,也该歇息歇息了。”
芸香会意,无声地摆摆手,等在一旁的护卫遗憾地回到了队伍中。
乔莫凡将人打发走了还是有些郁郁,沈煜见状,别无他法,也只能哄着了。
曾几何时,他觉得独占欲是病,得治!如今竟然也能接受良好了。
人心啊!
……
因着山路难行,车夫也变的愈发地小心,不过这一路行来除了要待在马车上闭塞了些,其他的倒是还好。
沈煜两辈子第一次进行这么久的旅程。好在芸香和青峰两人配合默契,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眼下终于要到地方了。
又行了六七里,终于摆脱了盘曲的山路,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地势平缓向下,乔家的别庄就坐落在这处盆地之中。
天长落日远,水净清波寒。
夕阳的余晖遍洒山林,水面上跳跃着点点碎金。
这里四面环山,气候适宜,两人弃了马车慢慢走着。
溪水淙淙,冲刷着水下的石子,将让它们冲刷成圆润的弧度,鱼儿欢快地甩着尾巴在石间游来游去。
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绿,犹如置身于绿色海洋,山间不时传来几声猿啼鸟鸣,行走其间,犹如置身山水画廊,让人只觉神清气爽,连日的疲乏也消了七八分。
沈煜忽然被一物吸引,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乔莫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苍翠中,一个黑白团子正四仰八叉地在那里翻滚,格外显眼。
“那是银狗,也叫阴阳熊,只有鹤山府才有,这种猛兽懒得很,我们可以靠近看看。”
沈煜走近发现阴阳熊体型富态丰腴,头圆尾短,看到他们过来,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又旁若无人地撅屁股、伸懒腰、打把式,浑身的皮肉颤巍巍的,圆润至极。
“这东西胖墩墩的,样子还挺讨人喜欢。”
乔莫凡不高兴了,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头蠢熊,压着心火问道:“有多讨人喜欢?”
沈煜:“……”
沈煜:乔莫凡,我老婆,小名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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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真的不想奋斗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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