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殿设在京城西南角一处桃红柳绿的好地方,外围是高瓦大墙,中间一幢四层高的小楼,大门大扇,常年敞开供人参拜。
小楼顶层供奉巧娘像,不准普通民众进入。三层为民间选出供奉巧娘的女子居住,二层是供女客休息的地方,一层较为空旷,摆放了一些装饰物。楼外院内地上摆放着许多蒲团,是为姑娘家参拜使用。
来到巧娘殿前没有半刻钟,邱静岁就开始疑惑: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而且其中男性还要占一半多。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其中缘由。
巧娘殿外不知何时停了一乘轿子,一位高挑修长的女子掀帘走出,轻移莲步往院中走来。
她脸上覆着一面黄纱,露出的额发饱满,双目水润含情,虽然看不清其他五官,但只消被这双眼睛看一眼,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为表敬意,在参拜前,这女子看了围观百姓一眼,十分无奈地揭下了面纱。
顿时,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此女面如皎皎明月,琼鼻小巧,但从侧面看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高度,平添七分清冷感。虽然不是樱桃小嘴,却更符合她的面容气质。
怪不得有人用“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夸赞她,实在是所言不虚。
“原来,人真的可以如此好看……”就连邱静岁也忍不住喃喃道。
邱静岁仔细回想了半天,在她见到的所有人中,似乎也只有陆司怀的长相与之不分上下。
不消多说,这女子必定是宋小姐无疑,长成这样真是不愧于其京城第一美女的雅号。
“小姐?”珍珠提醒她回神。
“咳咳,怪不得今天这么多男人,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在宋小姐带着家丁,没人敢近身,不然真是羊入虎穴一般。
不过因为如此,自己好像也没办法接近宋小姐了。
眼巴巴地看着人家跪拜过巧娘,戴上面纱,然后在家丁丫鬟的簇拥下往外走,邱静岁决定豁出去,仗着同性别的优势搭话试试。
她刚要张口喊人,不想宋小姐在上轿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一个少年公子不顾人多眼杂,竟然越过众人来到宋小姐面前,目光注视着她急切地说了些什么。这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偏阴柔,通身衣着华贵,腰上别了一把玉骨扇,却丝毫不见市井之气,反平添一丝洒脱不羁。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遮掩,邱静岁听见他在询问宋秋昭之前过得如何等语,而宋小姐却为难地侧过头去,似乎很不想与他说话。
邱静岁一想,这是自己的好机会啊,这个时候帮宋小姐解围的话,不就能成功搭上话了吗?
“宋小姐!”她没敢再多等,上前几步喊住人,“这么巧今天居然在这里碰见,上次你说要陪我去挑几幅画看看,择日不如撞日,不知宋小姐今天可有空闲?”
这可是给宋秋昭一个现成的金蝉脱壳的机会,果不其然,对方只是稍微打量她几眼,随后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道:“有的,妹妹一起上轿吧。”
竟想要直接把那位公子撂在原地的样子,邱静岁不动声色地扫了那男子一眼,刚要抬步上轿,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爹是什么一品大员,也敢劫道我吴景的人?”
好难听的话,邱静岁立刻皱紧了眉头,原来此人就是传说中西昌侯府的小侯爷吴景,长得倒还不错,就是这个性格实在太骄纵,真是标准的纨绔二世祖。
她正在思索怎么回应,宋秋昭拉住她的手,打了个圆场:“既然今日不方便,那妹妹先回府吧,咱们改日再聚。”
说罢还用眼神表示了愧疚,是让她借坡下驴,不要正面冲突的意思。
吴景看在宋秋昭的面子上倒也没有继续发难,只是不善地看着邱静岁,等她识相告退。
讪讪退下,邱静岁眼睁睁看着吴景把百般不愿的宋秋昭请走了,她摸了摸下巴,问珍珠:“宋家有几个女儿?”
“五个。”说起这个珍珠就来劲,“有三个未满七岁的,是宋大人看宋大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又生的。”
“跟我年龄差不多的是谁?”
珍珠抬起脑袋想了想:“宋三姑娘,今年十六,只比小姐小一岁。”
邱静岁来一趟不好干站着,她拜过巧娘,还向侍奉巧娘像的使女捐了几个铜板。
“走,回家给宋三姑娘写帖子去。”敬拜完毕,邱静岁一挥手,带着珍珠离开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要了陆司怀的一所四合院,肯定得给人家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在宋秋昭大美人这里走不通,那就得另辟蹊径了。
家中母亲刘夫人正在打点衣裳:“看着天是正热,不过到秋天也就是转眼的事,你哥哥在南省石阳书院读书,又是山上,可得穿厚实点。”
“哦。”邱静岁点了下头,她哥哥邱禹白长年在外读书,从她穿越过来还没见过一次呢,他们俩实在不熟,也不知道怎么接母亲的话。
“就知道‘哦’,后天要给你哥哥递信,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刘夫人嗔了一句。
“嗯……那添一句让哥哥注意身体吧。”邱静岁敷衍了一句,问起另一件自己关心的事,“娘,您跟太学宋助教的夫人熟吗?”
“谁?”刘夫人对外面的官职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回问。
“就是宋秋昭家啊。”邱静岁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刘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家,你早说是她不就得了。谁能不知道她们家啊,最近不是搬回京城来了吗,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四家请了媒婆上门去说。不过要说亲朋关系,可攀扯不上了。”
听出母亲话里的歆羡,邱静岁忙下了地,悄悄溜出门,背后果然传来刘夫人念叨她亲事的老话。
回到自己屋内,邱静岁嘱咐珍珠:“你可注意着,千万别说漏了嘴,那天从虞城回来路上遇到的事,绝不能跟第三个人讲。”
珍珠应是。
握着笔想了大半天,邱静岁在帖子里夸了一通宋三娘的画工,想上门向对方探讨学习。
拿走前,珍珠问:“小姐知道宋三娘擅画?”
“不知道。”邱静岁收起笔站起来,“不过被人夸赞一般都会高兴吧,究竟水平高低的,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不到晚膳时分,宋家就有人来回说宋三娘已经收到了帖子,请她十日后来府一聚。
听到时间安排,邱静岁歪着头思忖:这宋三娘竟如此不得闲,一杆子支到十天后,那可就离定安公主荷花宴不远了。
晚上邱静岁又梦到了那场宴会,同样是周婉清的视角,她仔细算过,连上今天已经是第七次做同样的梦了。
既然应承了陆司怀的要求,她便不像以往一般漫不经心地当成梦境糊弄过去,而是仔细观察着宴会上的人和事。
周婉清重新回到陆玉书身边的时候,邱静岁通过其快速扫过的一瞥看到了一个男子正在离开的背影,那身影有点眼熟,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见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混乱平息后,梦里年轻一些的陆司怀肃目看着她询问情况,剑眉星目中的压迫感十足,邱静岁有一种通过周婉清跟他对视的错觉。
周婉清无疑是清白的,因为问不出太多线索,陆司怀低声道谢后离开了她的视线。
次日醒来,邱静岁一摸额头一手汗,她感到自己的精神不太好,像是通宵没睡一样。
今日周婉清下葬,这天晚上起,她再没有做过周婉清的梦。
拿等待的十天时间,邱静岁恶补了一下画工和理论知识,动身去宋府赴约。
晋朝风气尚算开放,男女虽有大妨,但正常见面交流也不算逾矩,因此女子上街没有太多限制,不用戴幕篱也不用遮面。邱静岁家没那么宽裕,宋府距离自己家也不远,她就带着珍珠从大道走着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令邱静岁没想到的是,宋府门口正立着一位年轻女子,她朝来路张望着,看到自己忙下了台阶走到面前见礼。
“小女宋三娘,见过邱姐姐。”
宋三娘衣着素净,长相秀美,说话温温柔柔的,看上去十分腼腆。
邱静岁连忙回礼:“宋小姐太客气了,怎么亲自前来迎接。”
旁边宋家小丫鬟笑道:“我们小姐头一次收到帖子,生怕怠慢了贵客,这十天画笔没离过手,生怕败了邱小姐的雅兴,要不然早两天就把您请来了。”
“双红……”宋三小姐窘迫地制止了丫鬟的话,邀请邱静岁入府中坐聊。
邱静岁不由得生出一股诡异的心虚和歉意。看宋三娘的模样,应当是宋秋昭太过耀眼,把其姊妹的光芒遮盖住了,所以才如此谨小慎微,小心讨好他人的模样。可惜她好不容易碰到一位独独找她一人的邱静岁,但这位同龄人心里打的却还是她姐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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