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坐在书桌前，面前是并排摆着的电脑、手机和平板。
就在这半个小时里，他已经在各个购物软件以各种方式下单了零零散散十几种东西，无一例外全部显示购买成功。他以不同的途径反复查询了余额，余额仍然是沉默的七位数字。
换句话说，那一百一十万是真实存在的货币，而不是什么数字上的臆想，或者黑客的游戏。
换句话说，他养成了二十几年的三观，已经再也不可能恢复。
在极度的震惊与恐慌过后陆卿反而感觉到了莫名空虚，现在他面前三个屏幕上同时显示着里世界的主页，陆卿几乎是麻木的看着主页上方飘过的一行行红字，内容一模一样：
【用户2567收到红包一千元】
没错，里世界网站设定了全局广播功能，只要发出的红包在八百元以上，就会在全网循环播放十秒钟。
一千个红包的话……差不多得循环示众三个小时。
陆卿闭了闭眼头脑放空，努力忽略掉这些公告。所幸里世界的用户似乎是相当的有素质，哪怕红包都把屏幕刷爆了也没有发帖八卦他的身份、猜测事情的起因。不过他们的情绪表现在其他方面——仅仅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页面已经迫不及待弹出了数百个悬赏贴，悬赏金额都是十万。搞得陆卿对十万这个数字都快麻木了。
再想想自己上一世为了那点稿费爆掉的肝。真的，太膨胀了。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下线去洗漱，页面却再一次自动刷新，这一次一刷新就是一整页，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全是同一个账户的同一个标题：
【悬赏十万！我同样也是全身发冷喝了好几十碗绿豆柳叶汤了，为什么现在还是冷得厉害，而且肚子发疼？】
陆卿微微一愣：网站上一页是三十个帖子，换言之这位巨佬起码悬赏出去三百万。随后他才一扫题目，登时一个激灵：
好几十碗绿豆柳叶汤！
绿豆柳叶汤固然有驱邪之效，但绿豆本身是寒凉泻火，柳叶更是利尿消肿。两者搭配威力加倍，几十碗下去怕不是已经成了与厕所相亲相爱的喷射战士。
况且民间偏方效力本来就弱，强行加大剂量，只激怒邪物适得其反！
一念及此他赶紧打开帖子，祈祷巨佬别搞出什么大力出奇迹的幺蛾子。但一看果不出所料：
【一个星期前爬山回来开始后背发木，之后手脚冰凉，脖子酸痛，总感觉有冷气，渐渐厌食，看医生不管用，今天吃了二十三碗绿豆柳叶汤，开始有所好转，现在更加严重，脖子痛得抬不起来，怎么办】
陆卿心中咯噔了一下。
邪祟困扰活人，大都是从精神上下手。通过各种幻觉削弱活人的体质，最后乘虚而入。如果一开始就出现发木的症状，那么这位邪祟大爷的本事想来颇为厉害。用区区柳叶绿豆汤去驱逐，当然只会激怒对手，变本加厉……
如果再不干涉，怕不是这位巨佬的性命都会葬送在邪祟手里。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回复：
【不要再喝柳叶绿豆汤了。你现在哪些地方发冷？】
对方隔了几秒钟后才回复：
【为什么不要再喝为什么我现在手脚发冷嘴巴发苦 胸口以上还很热】
陆卿稍微诧异了一下。嘴巴发苦代表着体内阳火仍然旺盛，只不过暂时被阴邪之气困窘不能发泄，说明外邪入侵的程度还不算严重。不过对面居然打字都已经语无伦次到顾不上标点符号，似乎又是相当虚弱的样子？
难道巨佬对阴气格外敏感么？
他思考了片刻后敲下回复：
【柳叶绿豆汤现在只会加重你的症状。你应该去准备一个铁盒和宣纸剪的纸人，用竹针刺胸口出血后在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而后暂时屏住呼吸将纸人锁进铁盒里，出家门十里后将铁盒埋进土里，看看情况如何。】
这是他上一世在方士的笔记里看到的应急法门，专一对付怨气颇重的野鬼，如果不是宿怨缠绕，鬼魂对活人的感知就仅仅限于阳气。一旦屏住呼吸后阳气暂时断绝，鬼魂就会随着心头血的阳气附身到纸人身上。锁进铁盒后隔绝阴阳，自然就解决了问题。
不过这个法门难点在于取血的量。想到巨佬一口气干二十三碗柳叶绿豆汤的豪横，陆卿打了哆嗦，赶紧补充：
【注意，心头血适量即可，太多的话反而话加重症状。】
————
L市高档私立医院，VIP私密病房内。
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一跃而起，几乎打翻了他身边高级助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通知心内科的专家！赶快准备竹针，准备铁盒，准备纸人！快！”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冲出病房，高级助理赶紧站起付出病人——自从自家上司一个星期前因为怪病住进这家医院，可从来没有过这样亢奋的情绪。
“可——可是，我们毕竟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高级助理还是有些犹豫：“周少，您看是不是……”
“我姐姐还会骗我么？既然他能治好范家的老三，当然就能治好我。”周少哼了一声：“再说了，我们圈子里遇到过这些的也不少，哪一个靠医生治好过？”
高级助理不敢说话了。这种秘辛他当然没有资格细听。
周少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电脑上闪动的页面，禁不住又有些得意。
之前他得到范家老三痊愈的消息时已经太晚，里世界的页面上被钱多烧得慌的富二代们刷满了悬赏贴，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周少当时审时度势，估计自己烧再多钱进去也不会有更多作用，果断转变了策略 ——他命令高级助理编造了一个服用绿豆过多症状加剧的帖子出来，必须尽力展示出自己的虚弱无力。
比如乱用标点符号。
“对于这种高人来说，钱根本没有意义。”他告诉迷惑不解的高级助理，“但高人的法门是不容污蔑的，一旦有人乱用出了问题，他肯定会忍不住出来纠正……”
——果不其然。
不过既然这样……
周少沉吟片刻回头问高级助理：“技术部门查到对方账号的具体信息没有？”
助理摇头：“技术部门说，里世界的匿名技术相当先进，暂时没有把握。”
“这是专门设计出来讨论不正常事件的网站。保密性是第一位的。”周少道：“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查了。”
“是。可除了我们以外，好像也有其他人在分析里世界的匿名手段……”
“那就让他们自己玩吧。”周少淡淡道：“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敢去逼迫高人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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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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