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杪杪再次见到沈演,是在她醒来的第三天。
他背着手走进实验室,身后还跟着两个垂头丧气的男人。
或许是之前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即便醒来也昏昏沉沉的,对于发生的任何事,脑子与身体都做不出应有的反应。
而此时此刻,原杪杪第一次清醒地看着他,回想起他的手术刀划在自己身上那种清晰恐怖的感觉,即便心里已经对他硬气地竖起了中指,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男人见此,倒是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也和缓下来,他在玻璃仓前来回走了两步,回头对郑毅周宇两人吩咐道:“你俩,找人把她放到13层那个水池里去。”
一支剂量充足的麻醉针打在了原杪杪的脖子上。
她又昏迷了。
这该死的熟悉感觉。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这里有无数被隔开的像太空舱一样的牢笼,它们上下左右层层堆叠着,里面还关着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就像是各种放大版的昆虫。
它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疲惫地呻吟着,还有些断胳膊断腿的“伤员”,正一脸警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和被这些人推着的原杪杪。
他们在房间中央站了两秒,四周升起金色挡板,随后,便被传送到了下一层。
下一层就像是个海洋馆。
这里各种各样的玻璃水缸里,都是些巨型电鳗,变异章鱼,不停分裂着的水母以及许多原杪杪不认识的水生生物。
在这里,她被推进了某面墙后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窗户没有灯,只有一个巨大的拉着高压电网的水池。
原杪杪就这样被倒进了水池里,原本开着一条缝隙的电网瞬间合起,同时一层透明的防护罩覆盖在了电网上面。
有什么东西透过狭小的缝隙伸进来,贴在了她的小臂和头顶上。
“血液流动平缓,心脏跳动规律正常。”
“大脑无攻击意识。”
突兀的声音响起,原杪杪震惊地抬头看向水池边上的人。
她怎么忽然听得懂他们说话了?
虽然她早就怀疑这地方并不是她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但这些人看起来跟地球人也没什么区别,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神学的世界。
怎么会睡了一觉起来就能听懂外星语了呢。
不,不仅仅是外星语。
原杪杪回想起刚刚经过那两个怪物仓库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些怪物的声音,大部分都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类似于呻吟的音节,但偶尔也有几句短促的“好痛”、“放我出去”的话,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清醒看它们表情脑补出来的。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是个有异能的世界,她也像别人一样觉醒了?
但走进来的沈演很快无情戳破了她的幻想。
他看着原杪杪说道,“你听懂了是吗。”
“看来你的智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
“其他生物即便是被植入了识别芯片,也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语言。”
“更何况你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方面的教育。”
顿了顿,他露出一个在原杪杪看来异常阴森的笑容,“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知道外面那些生物是什么,知道,我们,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问题。
原杪杪思考着,努力地去回忆那些她记得的为数不多的细节。
手术。
不聪明但看起来攻击性很强的生物。
实验室。
生物改造。
他们曾经对她的大脑做过多次实验,从而导致了她很长时间的昏迷。
可她的身体依旧在生长。
他们需要她的身体。不需要她的大脑。
就像她曾经看到的那个仿生机器人一样,没有大脑就能完全执行人类的命令。
但很显然,他们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所以,这个人退而求其次了。
他想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想要驯服她。
如果她不想变成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就要听从他的命令。
想到这,原杪杪脑海里蹦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钱难挣,屎难吃。
要命,还是要尊严。这是一个问题。
内心纠结了0.1秒,原杪杪还是缓慢地靠近了岸边。
高压电网与防护罩不知何时退开了,她一点点将上半身挪到岸上,然后学着记忆中家里小猫的样子,蹭了蹭沈演的裤腿。
“哈哈,”男人蹲下了身,布满皱纹的手来回抚摸着原杪杪墨绿色的短发,“真是个聪明的乖孩子。”
原杪杪听了直犯恶心。
“教授,我觉得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她拥有几乎跟人类差不多的智商,但战斗力却跟原始种一样恐怖,万一被她……”
旁边的男人两眼紧紧盯着原杪杪劝,但却一步也不敢走近。
沈演拍了拍手上的水渍站起身来,“你啊,还是太天真,我并不想驯服她,越聪明的物种越看得清形势,他们能判断利益得失,只要她知道背叛我的代价有多大,这就足够了。”
他对着退回水池里的原杪杪说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话音刚落,左侧的一堵墙移开。
她看见了不远处一条被困在玻璃水缸里状似娃娃鱼的巨型两栖生物,正焦躁地用头撞击着缸壁想要出去。
沈演按下手上的遥控器,玻璃门瞬间打开。
那只生物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扑而来。
然后“砰”的一声,无形的屏障伴随着响起的爆炸声一同出现。
蓝色的球形光圈消散之后,被包裹在其中的肉沫碎片散落了一地,血液流淌到水池边。
原杪杪:“……”
明晃晃的威胁。
做人窝囊,做不像人的人更窝囊!
她摸着腹部新增的手术刀切口,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但她还是看着沈演,努力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原杪杪坐在水池边,盯着自己被切了一半的手指和尾巴。
伤口处的神经末梢像蛇虫一样蠕动着抽搐。
血肉慢慢地愈合,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几天——如果不做任何处理的话。
他们说她的肢体只要不是整个被切掉,就会无限地再生。
而他们想通过反复切割实验来调配出各项比例最正确的能够提升她再生能力的药物,并且给她注射进去,从而缩短再生所需的时间。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被割断了肢体。
从脚趾,到尾尖,再到手指与尾巴,下次或许就是手臂和腿。
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原杪杪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产生想要呕吐的**。
她想果然不论是抗压能力还是心理承受能力都是能通过某些事件不断提高的。
这个房间里没有钟,也没有窗户,看不到太阳,只有顶上的墙壁散发出惨白的光芒,让人没办法感知到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
等到大门再次打开时,原杪杪看到了一张最近每天都能看到的脸。
那是一个仿生机器人,他动作僵硬,行动缓慢,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滑白皙,细腻地没有毛孔。
这个研究所里,除了实验人员和地面上那群雇佣兵,最多的就是这些仿生机器人。
他们是沈演的得意之作,只要在脑部芯片里植入程序,就能非常专业地应对实验室里任何突发状况。比起人类,他更信任这些永远都无法思考的机器人。
因此这几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机器人来给她注射营养剂与记录她的恢复情况。
他们全都长着同一张脸,只是衣服上的编号不同。
今天这个……
原杪杪瞥了一眼,又一眼,RK-17。
RK-17?!
那不是那个会大变活人的机器人吗?
虽然已经过了五年,但对99%的时间都在沉睡的原杪杪来说,一切都只发生在不久前。
她对他的记忆还是很清晰的。
他是她在这个实验室里见过的唯一一个“异类”。
她抑制不住地想冲上水池去向他询问情况。
毕竟比起那些不把她当人的实验人员,这个“人”更像是和她处于相同处境的同类。
但她害怕被发现。
像是知道原杪杪在想什么,机器人说道:“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他们听不到。”
“真的吗?”原杪杪手肘撑着岸边的瓷砖将上半身往上挪了挪,“这是哪儿?你是谁?你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吧?你能救我出去吗?我会报答你的。”
“一个非法的生物研究所。你的……四分之一个同类。不是。不能所以不需要。”
“……”
“过来,我给你注射营养剂。”
原杪杪满脸失望地将胳膊伸了过去,“我果然是在异想天开。”
“……你知道我被抓进这个研究所多久了吗?”看着面前颓丧的女孩,17号面无表情地阐述着事实:“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与警报器,地面上有一整个雇佣兵团,一旦实验体有什么异动,他们都会下来直接将我们销毁。”
“你不是可以‘咻’的一下,就跑到别的生物身上吗?那离开不是很容易。”原杪杪说着,忽然灵光乍现了一下,“你说我和你是同类?那我也能这样子吗?”
“……首先,我的精神体只能附着在没有自我意识的物体上,比如机器人,比如尸体,而且没办法离我的本体太远。其次,我说了,我们只有四分之一相似,正好这个功能是在不相似的那部分里。”
“……”
原杪杪把头埋进了水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我不能够救你,但我们可以合作一起逃出去。”
一听这话,原杪杪激动地从水里跳了出来,水池登时翻起一片巨大的浪花。
17号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避免被浪花打翻在地的结局。
被淋了一身水,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落汤鸡,但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抹了抹脸上的水花,动作僵硬地爬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要怎么做呢?”
“……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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