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每日都来。
隔着氧气面罩,她的喉咙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过去的每时每刻,她都在想,这是哪里,自己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以及这个与荀奕一模一样的男人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虽身体机能没有恢复,但是她的大脑已经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被困在这副躯壳里。
每日来两趟的护士已经脸熟。
一名护士配着药,和身边的人讨论:“荀先生真是每日都来,恨不得住在这里,服侍老婆也是亲历亲为,现在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她的眼皮动了动,心中疑惑。
老婆?她嘛?
这到底是哪个时空?
她不止一次呼唤系统,可是在这个时空中系统似乎被屏蔽了一样,没有回答过任何一次。
为什么......
“辛苦你们了。”
荀奕模样的男人推开病房的门,手中拎着一个保温饭桶。
病房里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在旁边支开一张小桌,幸而这间单人病房足够宽敞。
将保温饭桶一件一件拆开,摆好。
“都是你爱吃的,可惜,现在还不能吃。”他摆好两副碗筷,惋惜道。
男人一边用着他的午餐一边絮絮叨叨,都说说给病床上的她听的。
“你还记得吗?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你中午总是不吃饭,还留着以前留学时候的习惯,吃两块饼干就完事儿了。结果下班路上就开始点外卖,人和外卖一起到家。”
“结婚之后,你还是这个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的呢?我想想,应该是你转去A大教书的时候。我还记得有一年,你下午回家,神秘兮兮让我猜你的袋子里装着什么。”
他轻笑一声,喝了口汤。
“我一看,是一袋子红烧肉,你说食堂今天的红烧肉特别好吃。结果,那袋子破了个洞,汤汁撒到了你刚买的包里,你把包送去干洗店之后心疼了好几天,发誓再也不吃红烧肉了,要不然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你买个包。”
凌琰越听越迷糊,奇怪,他口中的这个人是自己吗?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男人每天都会自己带饭来用餐,接着会读上一小时的书,有时候是经典著作,有时候是无厘头的故事会笑话。
某天,经历完痛苦的磁共振,她的脑袋里依旧充斥着巨大的机械轰鸣声,苦不堪言。
“你不管检查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荀奕,以你的脑子,不会不明白,她,永远都可能醒不过来了,你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医生与这个男人发生过几次口角,这一次,更是气急败坏到直接摔门而去。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将报告随手丢在一旁。
“凌琰,我知道,你已经苏醒了。可是,还没有到时候,下一次相见,在更好的时间点吧。”
【宿主,请返程】
【他是谁】
【忘记令你痛苦的事情吧,凌琰】
无人应答。
*
凌琰捡到的那只黑猫十分粘人,只不过对象不是凌琰,而是荀奕。
一天中不知道第几次,荀奕拎着年年的后脖颈,一脸黑线地放在她的书案上。
凌琰抱过年年,嬉皮笑脸道:“怎么了?它又钻到你那边啦?哎哟,你就让让它嘛,它就是个小猫,知道什么呀。你说是不是啊,年年,来,给我亲一口。”
说着,就想把脸埋进年年的肚皮里,下一秒就被它两个前爪无情推开了。
凌琰对此颇为不满,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天天喂你的人是我好不好,你怎么黏他不黏我?”
年年跳到一旁,慢悠悠地给自己洗脸,凡是刚刚凌琰碰过的地方都要舔一遍。
此时,荀奕补刀:“它嫌你脏。”
凌琰伸手就要去拧他的耳朵。
荀奕偏头躲开,不料一个踉跄,险些撞上桌角。
“咳咳咳咳咳咳......”他伸手掩面猛烈咳嗽。
自从深冬的那一场高烧之后,他便留下了些咳疾,医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琰忙跑到他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担忧道:“你不会是猫毛过敏吧,可是这症状不像啊......”
荀奕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那夜之后,凌琰睡上了一天一夜,喊也喊不醒,差点吓死樱桃。荀奕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可是过了几日,二人都转好了,跟没事人一般。
在过两日便是皇家春猎,闽州作为主办场地,全城上下早在年前就开始忙碌。
与此同时,平南王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只是向京城去了一封书信,便直接来了闽州。
再见到他时,他的脸上多了几条细小的伤疤,眼下,脸颊处尤为明显。
一踏进荀府,平南王便直奔着荀奕的小厨房而去,俩人在前面说笑,凌琰和已经成为平南副将的叶子走在后头。
许久不见,叶子长高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经过沙场的历练,已然是大人模样,与之前那个豆芽菜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约是读了些诗书,谈吐之间也颇有长进。
今日荀奕的小厨房做了不少拿手好菜,平南王在里头转悠了一圈,笑道:“还得是子敬,讲究。下次谁要说君子远庖厨,那我就要反驳了‘哎你个没见识的,见没见过荀氏的大公子啊’。”
边说边向厨娘要了个小碗,舀了些刚炖的牛骨汤,撒上些盐,端到站在门口值守的叶子面前。
“好了,吃点儿吧,一路上也没让你吃点儿好的。你说说你,才多大,就老气横秋的,小时候多可爱啊......”
叶子现在是一脸正气,腰杆挺的笔直,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穿上大人的衣裳,长成大人的身量,跟平南王荀奕他们这种老狐狸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此次前去,我折损了六个副手。”平南王坐在院子里,与荀奕品茗,长叹,“我上书陛下此事,陛下只回了句‘知道了’。”
他仰头而尽,仿佛杯中的不是茶水而是烈酒。
“所以啊,我才讨厌那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凌琰睡眼惺忪地跟着俩人来到了一处猎场。
远远看去,不少帷帐已经支好,密密麻麻聚集在一处,来往的侍从络绎不绝。
荀奕与平南王都换上了一身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光。
凌琰蹲在一旁欣赏美好的“景色”,一边观赏一边感叹真是时间尤物。没多会儿就被樱桃拉起来,她怀中抱着一叠衣物,正是荀奕为他准备的。
黑色的皮质护腕,同色的绑带,挂着一些轻便器具的蹀躞带,还有一身剪裁精良的,与荀奕同色系的劲装。
她推开,摇头:“我不会骑马,摔到头怎么办?摔到头,就会失去我美好的智慧......”
荀奕:“...”
终于,在凌琰第二十次差点从马背上头朝下摔落,她悻悻地退到一旁,把缰绳交了出去。
不远处,明子君向她挥着手,她带了不少食材来,俩人约好了今日一起野炊烤肉,后头还跟着一群小豆丁。
小豆丁们围着两个人,亭王是其中的老大,来闽州的这些时日,在凌琰有意地引导之下,早就和当地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经常邀请朋友们来府上做客。
虽说这次来野炊是顶着亭王的名义,但是小家伙丝毫不在意,从前身上的傲慢与不可一世早就翻了篇。
骑马学不会,串肉她可是行家。她坐在一旁,樱桃替她摆好提前吩咐下人磨好的竹签,一个个十分光滑没有一根倒刺。
明子君还准备了一些当季的时蔬,提前用酱料腌制好,待会儿和肉一起串着烤。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提醒着小豆丁们不要进入围猎区域,亭王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这个小队长一定尽心尽职。
等着猎场上的几个人带战利品回来,凌琰躺在已经微绿的草地之上,仰面看天,浅浅睡去。
这一觉,平稳无梦,系统也难得的没有来打搅。
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平南王和荀奕,还有叶子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身后的侍从手里捧着已经处理好的肉。
荀奕的额角沁着汗珠,平南王笑着推着他的胳膊,揶揄:“子敬,不过一两年没一同打猎,怎么生疏成这副模样,刚刚我还以为是哪个新兵蛋子上场呢。”
他没有接话,一边走一边脱下护腕。
“我来帮忙吧。”
凌琰心中暗叹不妙,这家伙平日里手指多蹭上一点灰尘都要擦拭好几遍,这肉还冒着热乎气,摸上去黏糊糊的,别说是他,就是凌琰这种没有洁癖的都要做个心理准备。
她已经做好准备,准备着这位大少爷还没拿肉就丢到一旁,把手洗八百遍。
还等她吩咐樱桃准备清洗的瓷盆,就见荀奕席地而坐,拿起竹签和肉,认认真真串起来。
平南王见有趣,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穿串。
凌琰站在一旁,心中茫然。
荀奕:变身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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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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