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
叶落这边,被夏知秋拉着回到流放队伍后,看着被吓得小脸惨白的风哥儿与柠姐儿,也知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他怎么着倒不要紧,但若不能保全两个孩子,将来又如何面对他大哥?
这俩孩子可是他能活着的唯一念想了。
夏知秋实在不想再搭理这人,但奈何又应了杨嬷嬷照看俩孩子,只能忍着气道:
“我可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看着两个孩子受你拖累,平白遭受一顿毒打。
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长点眼色?别整日跟个愤青似的!”
叶落:“……”
愤青?这什么词?听着就不像好话。
“弟弟,这是咱四婶婶,快,快叫人。”
小孩子并不知流放意味着什么,只沉浸在亲人团聚的快乐中,见两人间气氛不对,柠姐儿忙机灵的拉着风哥儿献起了殷勤。
如果说柠姐儿的性子有些古灵精怪,那风哥儿就是一妥妥礼貌小奶男了,听了姐姐的话,忙恭恭敬敬,奶声奶气的朝夏知秋唤了声:“四婶婶!”
“嗯,好孩子。”
想着这孩子在原著中的结局,夏知秋心中也不由得一叹,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看一旁同样惨死于流放途中的叶落也略微顺眼了些,心道:算了,若按书中剧情,这位也没几日好活了。
又见他瘸着个腿,还拖着沉重的脚镣,显然带不了俩孩子,但又梗着个脖子,不想求助于她,而其余叶家人此时早就跑的不知所踪,只能再次无奈的叹口气: “快走吧,别待会儿又挨了打。”
又道:“接下来怕是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呢,我先领着柠姐儿,你带着风哥儿跟住了我们,千万别掉了队!”
说完,便背好杨嬷嬷给的大包袱,拉了柠姐儿,随着流放队伍往前走去。叶落见了,不想被其小瞧,也忙拉着风哥儿一瘸一拐的跟上,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二人后面。
接下来,便只剩下漫长的跋涉……
男犯与女犯分别被排成两排,拖着重达十几斤的脚镣麻木的往前走着,左右两边每隔几米便有两个衙役跟着,看谁拖队伍后腿,就给谁一鞭子。
就这样走啊走,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人们呼天喊地的喊累,宁愿挨鞭子也不肯再迈步时,带队的才敲了锣:
“原地休息两刻钟。”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累的瘫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起粗气来……
叶落也觉得嗓子犹如着火了一般,连同整个肺都燃着了,背后与后臀处刚开始结痂的伤疤也重新裂开了,脚腕处也磨得生疼,被汗水一刺,疼的他又一阵冷汗。
“老天爷,这才第一天,还是在平道上,就将人累成这样了,这要再爬山越岭,可如何是好?!”
本就绝望的人们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悲观情绪也跟着再度蔓延起来。这要这么着走到辽东,不冻死也累死了。
夏知秋虽也累的够呛,但还是务实的带着柠姐儿开始拉伸,还教特意过来跟自己排一起走的吴氏几个:
“不能直接坐下,要先把身体拉伸开,要不然接下来只会更疼更累。”
“快起来,跟你嫂子学,她小时候住乡下,走路这些比咱有经验。”
吴氏忙推身旁的叶迎儿,又招呼坐对面的叶子谦。自己也强撑着站起来,开始学着夏知秋的动作活动起来。
心道:她可不能死,她闺女和孙子可全指着她呢,她要死了,她们姑侄俩更不能活。
叶柠月也跑去拉对面的叶落与枫哥儿,“四叔,弟弟,快起来!”
叶落疼的站不起,只好推风哥儿,“去,跟你四婶儿学一会儿,让四叔缓缓。”
这一路他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媳妇儿虽不爱搭理他,但对柠姐儿两个还是不错的,一路都提着柠姐儿在走,
而且,这丫头看着瘦,身体倒是真不错,这二十多里走下来,除了脸红些,竟看不出有多么疲累来,比得~他这个爷们…简直没眼看!
叶落忍不住有些挫败,但又不想承认,只能暗自嘟囔:“不愧是乡下来的,就是壮实……”
“你说谁壮实?!”
夏知秋一抬眼,正好读出他的唇语,立刻质问道。
“咳咳咳……”
叶落……顿时一口吐沫呛进了气管,没想到他这个媳妇儿不但身子强壮,还这般的…耳聪目明?!
柠姐儿…忙跑去将杨嬷嬷送的水囊抱出来给咳得要死不活的她四叔喝,因着年纪小,她和枫哥都没上脚铐,来回走动起来比夏知秋她们都方便。
叶落捧着那水囊灌了好几口,才终于止了咳,被夏知秋当面抓包自己说她坏话,脸上也是一阵的不自在,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后,只能没话找话:
“你放心,虽我无能,但这一路也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
“咳,咳,咳!”
这下轮到夏知秋咔住了,一口正啃的油饼直接咔到喉咙处,挥着拳头猛凿了好几下才勉强吞下去,
心道:这位…这都哪来的自信?
不想再搭理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货,就着水吃完一小角油饼后,便开始寻摸起周围有没有能吃的野菜来……
想着:趁着现在她们还处于南方,尚还能寻到些野菜野果之类的带着,待到了北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番搜索后,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几棵秋荠菜和小根蒜,忙将柠姐儿叫过来,悄悄在她耳边道:
“你找个小棍子去将那棵烂木头旁边的几棵野菜帮姨姨挖过来可好?还有那边那几棵细长叶子的,记着要挖出底下白色的根根来。”
“奥,好。”
柠姐儿不明白夏知秋为何总让她叫她姨姨而不是四婶,但还是听话的找了根小木棍去了夏知秋指的地方,风哥儿见了,也忙跟了过去,好奇道:
“姐,你做什么呢?”
“嘘!四婶让我挖菜,不许告诉别人。”柠姐儿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这才小声朝着风哥儿道。
“菜?能吃吗?”
风哥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刚刚虽然四婶已经给了他一角白面饼和一点点咸菜,但他还是很饿。
“不知道,应该能吧?”柠姐儿犹豫,又指了指不远处那几颗野蒜,急道:“你快帮我挖,待会儿还得去挖那个的根。”
“奥。”风哥儿听了忙也有样学样的找了根木棍,帮着他姐挖起来,边挖边一脸神秘道:“姐,我觉得咱四婶不喜欢咱四叔,刚给我油饼时,四叔也想要,她没给!”
柠姐儿…顿时恍然~:难怪四婶不让她叫她四婶儿,非让她唤她姨姨,原来是不喜欢她四叔啊,
“可我还挺喜欢她当咱四婶的。”
“我也是。”
风哥儿立刻点头赞同,觉得他这个四婶人挺好,刚给他吃的油饼比给她自己吃的都大,还给他受伤的手呼呼,嘱咐他别沾水……
夏知秋……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沦为一对小朋友的讨论对象,此时的她正忙着将周围的一些干草枯枝收集起来,装进自己的包袱里,打算趁着晚上休息时再想法子烧点水,灌到自己的水囊里。
众人都说流放辽东九死一生,这其中除了冻饿而死的,更多的应该还是病死的,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意卫生,那些携带病菌的生水,能不喝还是不要喝的好。
吴氏现在是见夏知秋干什么她就跟着干什么,也不问缘由,见她收集干草树枝就也带着闺女孙子学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收集了一小堆落叶和一小捆树枝,没有合适的东西装,就从带着的衣物里找了件宽大的,将那些落叶枯枝捆了,又用衣服的两只袖子当绳,系在了迎姐身后。
旁边其它人自然也看到了夏知秋的行为,有机灵的便问她捡那枯叶子做什么,听说只是想烧开水,顿时懒怠去捡了,觉得与其费劲又拾柴又烧水的折腾,还不如直接喝口生水来的痛快呢。
片刻后,待夏知秋捡了一小包袱的落叶与枯枝,两小只也一人攥着两把野菜悄悄地回来了,机灵的将手中野菜野葱偷偷塞到夏知秋身旁的大包袱里后,才笑眯眯的转到前头来。
夏知秋立刻朝着二人竖了竖大拇指以示表扬,两小只见了,就仿佛完成任务的士兵般,越发笑的见牙不见眼起来。
紧接着,一声啰响,流放队伍又开始了行进,又经过近三个时辰漫长且难熬的跋涉后,在夜色黑尽时,终于走到了一处驿站,被带到一处满是茅草搭的类似牛棚的院子里,
“每二十人一组,自己挑棚子休息,不许大声喧哗。”
几个官差大声命令道,又阴测测道:
“若有敢私逃者,一经发现,一家子直接打死!”
“官爷,什么时候放饭,饿的不行了。”一个家里没人管的,就早晨在牢里时喝了碗薄粥,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忙忍着惧怕朝那发话的官差问道。
“等着吧!”
那官差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也没说个准时辰,就晃悠着走了。
一个花白胡子的男囚见了,不由就叹了口气,朝着那还眼巴巴看着的汉子道:
“还是先喝点水垫吧垫吧吧,不等他们自己个儿吃饱了,是不会管咱们的。”
说完便率先朝着最近的“牛棚”走去,夏知秋见了,也忙急行几步,想先去棚子里占个背风的地方,谁知正要迈腿,就被叶落拉住了胳膊:
“咱们还是去寻母亲她们吧,一家子人住在一处也能互相照看照看。”
夏知秋……
好不容易离着那群“阴阳怪气”远了些,哪还肯自投罗网,立刻没好气道:“要去你去,我母亲早死了,她算我哪门子母亲?”
又直言道:“还有,你也别总咱们咱们的了,咱们这桩婚事本就你不情我不愿,都是被家里逼的。我被我亲爹后娘坑了,我自认倒霉,你也用不着为此负什么责,以后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犯不着非硬往一处凑。”
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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