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林芷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听见有人大喊:“这是怎了?我这兄弟好好儿的,可刚在这沈记茶铺喝了一碗茶,就昏迷不醒了!”
“诸位,快停下!他家这铺子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兄弟已经中招了!你们说说,这糖是何等金贵玩意儿,偏他沈记卖得如此贱价!定是有问题!”
叫嚷不停的是个壮硕大汉,嗓门洪亮,声音格外有穿透力。在人声鼎沸的茶水铺子里,愣是让他的声音精准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芷听见这话倒是瞬间松口气,好了,讹人的来了!
沈知淳看了自家媳妇一眼,见她和林芷脸上并无惧色,冲着自家媳妇点点头,便挂上一脸的担忧,快步走到那个倒地的汉子身边。
他走得急了些,遂没注意到,一脚踩到了那汉子地上的手。
“啊!”原先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小男人,一下子叫唤了出来。
那叫嚷的大汉原是站在一旁,就是想挡住路,不让人靠近。可沈家兄弟个头高,且沈知淳因为常年干体力活,身上的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他一下子撞过来,饶是大汉早有准备,还是被沈知淳撞开。
亲眼瞧见赖二的手一下子被踩了个结结实实,大汉自个儿都觉得手上一疼。此时赖二叫嚷出来,装晕是不成了。大汉眼珠子一转,上前扒着赖二的肩膀大声道。
“赖二,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腹痛还是头疼?”
那叫赖二的瘦小男人闻言,脸上表情一扭曲。硬生生忍住痛呼,转而用那没被踩的手,捂住自己的头,哀哀叫唤:“哎呦,哎呦,我肚子疼得厉害!”
林芷看得想笑,她好歹绷住了。可铺子里其他的客人可不会忍着,在这儿坐着的,不说俱是走南闯北的商贩,可走街串巷的货郎摊主倒是不少,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当下便有那明白人朗声道:“你这手捂着的可是头,怎的叫唤肚子疼呢?”
“这不是赖二吗?”还有认得人的客人嗤笑,“今儿没偷鸡摸狗,改讹人来了?就是演得不大像。”
“你胡咧咧什么?我这是头也疼,肚子也疼,只来得及捂一边儿罢了。哦,对了,他们沈家铺子的东西不干净,我还犯恶心,呕……呕……”
那赖二长得磕碜,加之眼珠子太过活泛,总是乱看,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猥琐。此时做出这等样子来,让人看得直皱眉。
他犯没犯恶心不好说,看着的人倒是真真有点恶心了。
沈知淳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赖二,手上一使劲儿,赖二吃痛之下,那恶心样子是装不下去了。大汉皱眉,刚想叫嚷,沈知淳比他更快一步说道。
“这位兄弟,可是难受得紧?你放心,你是在我沈家的铺子出了问题,我沈家决干不出那等把客人往外赶的事儿。我这就央人去请郎中过来!”
那汉子原听说沈家认下这事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沈知淳说去请郎中,先是皱眉,随即眼睛里便露出不屑来。
郎中来了又如何,到时候他们俩一口咬死就是吃了沈家的东西才出的问题。那郎中还能为了沈家跟他们作对不成?只要够浑,他还能反过来说郎中医术不精或是收了沈家的好处,非亲非故的,郎中也不愿意引火上身。
他干这一行这么久了,什么人没见过?极少失手!
==
郎中来得很快,都不用把脉,瞧那赖二还有精神叫唤,再听听他那中气十足的声儿,哪里像是有病的?
可事情还是得办,把随身背着的药箱子搁在一旁,坐下略定了定神。
头发花白的老郎中点点桌面道:“手来!”
不过半刻,老郎中便收回手:“无事!若真有什么事儿,那也是酒色伤身!”
“嘿!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赖二的叫嚷被打断。
“郎中,我这兄弟明明是吃了沈家的东西才出了问题,怎么到了您老嘴里就无事呢?您别是老眼昏花了,没把出来吧!还是说,这沈家给你你什么好处不成……”
大汉大声说道,嘴里还想掰扯这老头收了沈家的好处,却没想到那头发胡子都半白了的老头子,声音比他还大。
“老夫医术是否不精也不是你一个目不识丁的浑人能评说的!”
“再说了,那墙上红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了,凉糕凉茶无毒不说,还能清热解毒,疏风散热!那上头的印章和签字儿不认识吧!那是回春堂的丁大夫!”
“丁大夫从前是给贵人看诊的,你总不能说他医术不精吧!”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翻白眼,“那上头说了,只女子信期和有孕不能多食!”
老郎中上下打量两人,眼神怎么看怎么嫌弃:“你俩大老爷们,能有什么问题?切!人丑便作怪!还老夫医术不精,你往后可别登老夫的门儿!”
大汉是怎么也没想到沈家居然请动了回春堂的丁大夫为其用印。那丁大夫是整个清河县鼎有名的大夫,年轻时进过太医院,年事已高才告老归乡。
只是医者仁心且闲不住,带着徒子徒孙开了医馆。每逢初一十五和药王诞辰,回春堂门口便会支张桌子义诊,还会免费赠送汤药。
就连县尊大人都夸其仁义,亲写了‘悬壶济世’的牌匾送去。
这沾上回春堂,他可不敢再胡说。大汉和赖二顿觉骑虎难下,该死,那人也没说着沈记茶水铺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回春堂的名声实在响亮,刚还只瞧热闹的众人顿时纷纷出言。
“我就觉得这凉茶好!往年一到夏日我就难受,这浑身上下都似火烤着,今年饮了这凉茶,我倒是觉得舒坦!”
“回春堂的丁大夫啊!那可再不会出错了!嘿,赖二,你这会儿子,头还疼不?”
“哼!我看分明是有人生事!这几天,来来往往许多人,吃了凉糕饮了凉茶的,不下百人,怎就他俩有问题?”
大汉和赖二在众人的议论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口中更是呐呐不能言。有心想张嘴反驳,可这会儿茶铺里人多,且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一人一句,也怼得二人不知从何处反驳,只恨没多长几张嘴。
正在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杵着一根树枝走来。那一步一颤的样子,唬得众人纷纷让路,这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那才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妇人走上前,不言不语,扬起手中的树枝就冲着赖二劈头盖脸打去!
那赖二本是耷拉着脑袋坐地上,根本来不及躲,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跳起身来喊道:“哪个龟孙儿敢打老子,老子……”
看清老妇人的模样后,脸色一变,慌慌张张道:“娘!别打了,别打了,老娘哎,再打下去可是要了儿子的命了!”
“我还不如打死你这混账算了!”妇人一边打一边哭,“从小不学好,以前是偷偷摸摸,现居然当街讹人!恐吓取财,可是会治罪的!”
赖二的娘是哭得真伤心,干巴巴的脸上俱是浑浊泪珠。族长说了,以前赖二小偷小摸的,没抓着现行。都是乡里乡亲,她舍下这张老脸赔罪大家虽不满,可也就算了。最多的,不过是揍上赖二几拳出出气儿。
可这回的沈家不同,既不是他们李氏族人,且那沈家二郎是个童生,能上衙门一纸诉状将她家赖二治罪,到时候,下狱打板子他一律不管,他这个小小的李氏族长也不敢管!
赖二老娘听得心慌,又听人说她家赖二果然在沈记茶水铺装病骗人,连那回春堂的丁大夫都敢浑说。妇人吓得慌了神,又听了来人的话,这才杵着拐杖来寻赖二。
“我让你讹人,让你不学好!你还不赶紧向沈家道歉!真要你老娘哭求人家饶你小命!”
赖二被他老娘哭得心慌,真怕他老娘一个不慎就撅了过去。想去搀扶自家老娘,又实在被那树枝打怕了。心一横,大声道:“是!我没事儿,我好着呢!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沈家的东西也没问题!”
他不敢攀扯大汉,只能自个儿认怂。
目的达成,沈知淳这才站出来对众人道:“沈某多谢各位仗义执言,且诸位也看见了。我家的东西全无问题,和这位赖二兄弟,也只是一时误会。叨扰各位了,沈某给在座的各位都添一碗茶,家贫业薄的,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众人热闹也瞧了,还白得了一碗凉茶,再没有不满意的。遂不再瞧赖二,一边赞店家大气,一边儿聊回之前的话题,茶水铺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赖二见众人不再围着他瞧,松了一口气,搀扶着老娘想走,却被一把抓住了袖子!
“诊钱拿来!”老郎中死死抓着赖二,“不给钱别想跑!”
赖二哪里来得银钱,再一看,好嘛!和他一同行事的大汉早就跑没影儿了!
“嘿!你这老头放手,我哪里来的钱!又不是我寻的你,谁寻的你,你找谁要去!”
眼见得又要闹起来,那老妇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浸出层层苦意,林芷叹了口气:“大嫂,让大哥将诊金结了吧。”
李玉香松了一口气,冲着沈知淳点点头。
对小绿江的网页还在摸索中
时常被自己蠢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