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只是想要一个吻
杨氏别业里有一个方圆十里的小型“猎园”。
顾名思义，猎园不是一个用来观赏游玩的园子，而是一个专门供贵人狩猎的园子。
里面有“原装”的山丘河流以及树林，当然还有好多的猎物。
晚宴的时候，歧王殿下突发奇想，想要“夜猎”。
别业主人愣了愣，虽说猎园里没有什么大型凶猛野兽，但毕竟是晚上，会有意想不到的风险，但歧王坚持要夜猎，他也阻止不了，只好配合。
“里面没有狼、老虎、大熊等凶猛的野兽，大都是野兔、野鸡、鹿，还有各种鸟类，所以大家尽管放心的去捕猎，猎到什么就带回家！”
杨氏别业主人殷殷嘱托大家注意安全，“大家记住了，四周是桦树林，中间是山丘和河流，别迷路了！”
晚宴之后，别业主人带他们来到兵器房为自己选择“行头”。
夜猎的主要武器是箭羽和长茅。卫冰和王维不会射箭，两个人都选择了长茅，歧王殿下和杨氏别业的主人两种武器都选了。其余的文人则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了相应的武器。
选择好武器之后，大家骑上马便向猎园进发了。
这个世界没有电灯，但一路上有灯笼照明，加上今天是四月十八，空中明月皎皎，所以一点都感觉不到黑暗。
“按照主人的提示，进了猎园之后应该是小树林，林子里光线肯定不好，你骑马仔细跟在我后面，别走散了。”王维轻声嘱咐卫冰。
“好！”卫冰点了点头。
大家很快便到了猎园门口。
猎园的两扇大铁门被打开之后，歧王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其余的人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猎园……
果真一进门就是一片树林。
大量人马涌进了林间小径，栖息在林间的鸟儿被惊的“啾啾”满天飞。
那些带箭的人拿起弓箭朝天上一顿乱发，结果鸟没打下来几个，“子弹”倒是送出去了好多！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菜”！
大家冲出了林子，马匹分散开，朝各个方向去狩猎了！（对应王维诗句：林开散玉珂）
卫冰跟在王维后面，一阵奔跑之后，他俩渐渐慢了下来，并辔而行。
“你想打吗？”王维指了指远处的小山丘，“那里应该会有好多猎物，你想打的话，我陪你。”
卫冰摇了摇头，她对掠杀小动物可不敢兴趣。
“我也不想打。”王维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湖泊，“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于是他俩骑着马缓缓来到湖边，把马系在了湖边的一棵树上。
皎皎月色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泛着冷冷的光芒。
卫冰发现不远处的水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她估摸着自己能跳过去，便借着冲力的惯性一跃而起跳到了那块石头上。
她张开双臂拥抱着月光，感受着这大自然的美好。
她一回眸，看到王维呆呆地看着她，月色朦胧下的他更添了一份清俊。
她知道他对她着了迷，所以一点都不奇怪。
突然间，她冒出了一个“让他更歪一点”的想法。
于是，她从袖袋中拿出了玉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只鹰鹘从月边飞了过来，围绕在她周围的湖面翩翩起舞。
这景这人，如仙似幻。
“太美了！”王维由衷地发出了感叹。
然后他也跳上了石头，痴痴地看着她。
此时她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勾引”的很成功！
散去鹰鹘之后，她含情脉脉地跟他对视，想要营造一种氛围感，让他主动亲吻她。
她看着他的脸泛红，但他就是不主动……
暗示一下？
于是她盯着他的嘴唇看……
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唇色粉嫩，好看而又性感，盯了半响之后，她真的很想咬上一口，于是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微微张嘴，她以为对方会吻过来，结果还是没有！
他只是单纯地张嘴说话而已。
“那个……额，你家里除了你，真的没有亲人了？”王维轻声道。
卫冰好生失望啊，氛围感半天，结果对方就说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她跟他说了好多遍，她家就剩下她一个人！
“没有！”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你虽然没了直系亲属，但你父亲或者母亲总有兄弟姐妹吧？”
“没有！我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兄弟姐妹。”
这一点卫冰说的是大实话，因为原主的父亲和母亲的确没有兄弟姐妹。
“那就好。”王维轻声道。
“那就好？”卫冰垂眸。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就“好”了？一点都不好！
此时她觉得十三郎一点都不解风情。此时此刻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不就是在浪费大好光阴吗？
“我家起源于太原王氏的一个分支，具体来说应该是太原河东王氏，祖上王卓，曾任河东太守……我祖父音律极好，曾担任太常寺协律郎，我父亲曾任汾州司马……”（注1）
她知道他出生太原王氏，但知道的没有这么详细。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地跟自己说这些……
卫冰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眶，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狂喊：“维生素啊，你不是最善解人意吗？此刻此刻你怎么就那么木讷呢？说这些做什么呢？！我只是想要你的一个吻，一个吻！那么难吗？”
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啊，不能主动去索吻吧？太丢范了！
王维继续道：“我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大弟缙小我两岁，二弟繟，三弟紘，四弟紞，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绮……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大家还能勉强度日，我十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支撑了整个家……好在祖上有些结余，否则我们家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注2）
王维对卫冰笑了笑，“之后的事情你应该很了解了，我十五岁来长安……我的目标很明确，我想考前三甲，最好能考上状元，那样的话，加上诸王的关系，我能有一官半职。在长安城站稳脚跟后，我就把我母亲和弟弟妹妹接到长安……”
卫冰听的头疼，她实在不明白，十三郎为什么要絮絮叨叨地对她说这么多她早就有所耳闻的琐事！
“当然，现在有了你，我得更加努力了！”他的声音非常温柔，温柔到让她的心尖发甜。
突然间，她意识到他在跟她表白！
正当她有些发懵的时候，他牵起了她的一只手，把她的手合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他掌心的温热通过她的手臂传遍了她的整个身体，那种懒洋洋的酥麻感让她的大脑一度宕机。
她仰头看着他，他的双眸如天上的星斗一般明亮。
“我没有别人想象中的特殊癖好，因为我知道你……”
他对她笑了笑，“我不是梁山伯，你也不是祝英台……其实我也挺笨的，跟你相处这么多天了，才知道你是个女郎。”
卫冰：“……”
她还想顶着男子身份继续玩呢！这么快就掉马了，以后还怎么在男人堆里混？
“……呃，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你醉酒之后……”
王维一边说一边把她的手掌心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卫冰还是第一次摸别人的心脏，他的心脏“砰通砰通”快速而有力地跳动着，胸腔中似乎埋藏着即将澎涌而出的一把火。
那把火沿着她的手臂一直传导到她的心脏，她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一个女郎在外面闯荡很不容易，我能理解你，我不会怪你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上次醉酒之后说喜欢我，是真心的吗？”他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期待。
她点了点头。
她的确真心喜欢他，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看到她点头，他好像要飞起来了……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三天三夜没睡着！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你！”
“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就叫‘爱’，后来……我知道了，是的，我爱上你了！非常非常爱！我确信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别人！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你懂这种感觉吗？！”
疯了疯了！十三郎的恋爱脑彻底被她激活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
她卖弄“风骚”，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吻而已，没想到想让他发疯啊！
“呜呜呜……”
岸上草丛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脑袋。
他俩一转眸，发现一个纯白的小狐狸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他俩。
“好可爱啊！”卫冰蹲下来远远地跟它对视了一会儿。
小东西好像一点都不怕她，还弯了弯眼睛，似乎对她笑了笑。
为了逃避“发疯”的十三郎，卫冰跳上了岸，想去抱小狐狸。
小狐狸一转身跳进了草丛，跑向了远方，消失之前，回眸看了看卫冰。
她一转身，发现王维也跳上了岸，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有些尴尬的别开了头……
“这些天，我想了好多好多……”王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了无数遍该怎么跟你表白，怎么让你安心……结果还是出乎意料，我就这么随便的说出来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门第，但事在人为，只要我坚定自己的意志，谁也阻挠不了我，对不对？”
…………
对于十三郎热情似火的表白，卫冰虽然心动，却是“人间清醒”的。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大唐，五姓七望最是尊贵，大唐公主嫁给这样的人家都是高攀，更何况她只是一介草民！
她想要嫁给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就是自从她的爸爸“背叛”了她之后，她就不相信“永恒的爱”了，所以刚才王维表白的时候说，永远只爱她一个人……
她觉得王维跟她的爸爸一样，在说“假话”！
当他对她厌烦了，或者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之后，就不会爱她了……
不过，她并不想戳破“谎言”，毕竟裹着蜜的糖太甜太好吃了。
先享受一下“甜言蜜语”吧，听听就好，只要不入心就不会受到伤害。
于是，她也不反驳他，只是静静地听他对未来的各种规划。
她不得不承认，他想的很多，规划的“似乎”也很好，如果不是有她爸爸的前例，她一定会相信加深信加沉迷。
但现在，她只是在听一个“童话故事”！
“你懂我的苦衷吗？”王维看着她。
“我懂我懂，我当然懂！”为了进行“表白成功”后的下一个流程，她有点迫不及待的应承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就够了！”
说完，她闭上了双眼，撅起嘴巴，等待对方亲过来。
她看过一些爱情电视剧，表白成功之后的流程便是亲嘴。
之前一直没亲上，这都表白成功了，肯定能亲了吧？
周围小动物小虫子的鸣叫声响成一片……
她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结果发现……王维竟然在解腰带！
这这这……这可不行！
太快了吧！
她还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呢，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草丛里说不定会冒出小蛇小虫子……她可没那么野性！
她刚想上前阻止，结果发现是她想多了。
人家在解腰带上的“双鱼玉佩”呢！
“这是我祖传的双鱼玉佩，虽然不值钱，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今天我也是临时起意才跟你表白，没有准备好礼物，还请见谅。”王维说完，亲手把双鱼玉佩系到了她的腰间。
“我知道私相授受是不合规矩的，你放心，虽然有太多阻碍，我一定会想办法冲破阻碍，三媒六聘的娶你过门，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卫冰心中呐喊，她不想要三媒六聘，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
就这么难吗？
“那只白狐往湖边跑过去了！”
“看谁能把那白狐射杀了！”
“我来……”
“追！”
白狐？
卫冰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只可爱的狐狸。
接下来，他俩看到好几个夜猎的人骑着马追逐着一只白狐。
可怜的白狐惊恐地在草丛中胡乱的窜着。
小白狐发现了卫冰，向她跑了过来。卫冰蹲了下来朝小白狐招了招手，小白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跑过来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黑亮的眼珠里满是惊恐。
“别怕，别怕！”她轻轻顺了顺小白狐的白毛，小白狐似乎感受到了安全，在她怀中轻轻“呜”了一声，变的镇静了许多。
几个狩猎的人跑了过来，见小白狐安静躺在张麻将的怀中，心中多有不甘。
王维提醒他们，“按照规则，猎物在谁手里就是谁的猎物”，他们这才怏怏离去。
月色下，卫冰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小白狐，尖尖的耳朵、亮亮的眼睛，非常好看。
小家伙见卫冰打量自己，对她弯了弯眼睛。
这弯弯的眼睛太熟悉了！
“你就是那只偷听十三郎表白的小白狐！”卫冰认出了它。
“十三郎跟它取个名字吧。”
“它是男是女？”
卫冰摸了一下，“应该是女。”
王维笑道，“那么多人追它，它知道找你救它，可见是只聪慧的小白狐，就叫‘慧雪’吧。”
“好听，我替慧雪谢你啦！”
卫冰摸着慧雪的毛发，慧雪朝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呜了一声。
他们回到“猎园”门口的时候，发现歧王、杨氏别人主人以及好多人都出来了。
歧王指着地面上的猎物向他俩炫耀。
兔子、野鸡、小鸟……卫冰数了数，一共有八个。
她对歧王竖了个大拇指。
“你怀里的白狐是活的？”歧王发现了“新大陆”。
“嗯，它自己跳到我怀里来的！”卫冰笑道。
歧王想要来摸白狐，结果险些被白狐抓伤。
歧王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湖边的草丛被摧残了一大片，是怎么回事呢？”
注1注2：源自《王维集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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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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