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洛呈在一个拐角被陆斯恩掐住脖子。
与此同时，卫褚旁边的洛呈停下脚步，目光有些无措的看向前方。
两条时间线上的洛呈脸上的表情竟一瞬统一，高兴又害怕。
高兴，见到了想见的人；害怕，见到了想见的人。
只是，过去的那条时间线面对的对象是陆斯恩，现在的则是周青州。
“你入侵我的幻境……”洛呈的脸色青灰交加，他看看陆斯恩，又看看周青州，突然毫无预兆转身要跑，被卫褚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后衣领。
“不许变成粉色肉块，周青州。”卫褚斥他，又意有所指用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喊了一个名字，果然洛呈融化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慢慢回身，低着头只敢用眼尾余光捕捉那抹身影。
洛呈的幻境相当于一个小世界，陆斯恩只需用异能将这个小世界同自身所处世界连通起来就能进，谁都拦不住，即便是幻境制造者本人也无法阻止。
“跑什么？最精彩的部分不是还没开始吗？”卫褚看向陆斯恩和周青州，她一边在心里吐槽洛呈怂包一个，遇事只想着跑，一边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洛呈不住挣扎，没想到卫褚一个女孩子手劲简直大到逆天，小时候吃杠铃长大的吗？几番挣脱不得，洛呈自暴自弃走在前面。
四人乘坐电梯一路下到负二层，似曾相识的通道，每隔五米左右亮着的感应照明灯，白墙上红色的箭头，尽头乳白色的密码门，所有构造与卫褚去过的地下室监狱几乎差不多，过去时间线的陆斯恩和长尾洛呈此时正站在那扇密码门前。
卫褚倏地看向洛呈，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地下负二层，关着所有实验体动物。
“你干了什么？”
洛呈看一眼一脸沉静站着的陆斯恩，低声回道，“不是我，是陆斯恩把我们都关了进去。”
“你们？”
几乎同时，卫褚听到缓慢又沉重的脚步声沿着通道传来，一个臃肿的身影耷拉脖子慢慢走来，它的后面还跟着一长串丧尸，形容呆滞，动作僵硬。
“是食堂阿姨。”洛呈忽然低声喃喃，一个手里拿着长柄勺的丧尸从他面前经过，拖着残缺不全的躯体，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所长带着丧尸群停在密码门前，它睁着仅剩一只的浑浊的眼盯住那扇门，门内逐渐响起躁动不安的声响。
长尾洛呈拽过所长，将它那只独眼按在门上识别，门朝一边移开，过去时间线的陆斯恩站在门旁，看丧尸一个接一个走进去，最后自己也走了进去，门自动合上。
卫褚四人跟在丧尸群后面进去，里面摆满各种铁笼子，地上堆不下的就都架到笼子上，一眼扫去，还有不少畸形动物，双头犬、多面鹰、半颗头的牛……甚至各种像植物一样被嫁接的，蛇身羊首缠绕在铁杆上、猪首人身半跪脑袋紧紧贴住缝隙，卫褚甚至还看到了霸王花最喜欢的肉芽……
因为没人打理，整个空间弥漫恶臭味。
随着整个丧尸群的涌入，动物们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纷纷嚎叫起来，叫声又吸引丧尸群的注意，它们朝铁笼子冲去，张嘴嘶吼。
没上锁的笼子里的动物很快跑出来，对危险的天生感知驱使它们赶往安全的地方，但是在密闭的空间里也只能绕着墙打圈，稍有不慎便被丧尸抓住啃咬。
过去时间线的陆斯恩动了，他舒展五指，指尖燃起一簇簇冷蓝色的火焰抛到空中，火焰迅速化为一条又一条脊背是冷蓝色的一指长透明小鱼四散游开，小鱼从孔洞游进丧尸脑子，下一秒那些丧尸的脑袋爆开，开出朵朵烟花一样徇烂的蓝莲，又眨眼化为水雾消失。
空气也被净化了一遍，独留满室莲花的余馨，剩余未被感染的动物缩在笼子一角小声呜咽。
“别动！举起手来！”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利斥，卫褚循声看去，门不知何时滑开，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小队包围住门口，为首一人举枪瞄准陆斯恩，脸上神情紧张大过严肃，他微低头对夹在领口的通讯器说道，“目标确认异能畸化，不确认可控程度和危险性，是否即刻击杀？”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传来，少顷响起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即刻击杀。”
“收到！”
一个黑影猛地窜到陆斯恩前面挡住，长尾洛呈手里握着一个针管对准自己的颈动脉，针管里装满粉色的液体，长尾不停拍打地面，整个人异常焦躁，“够了！你们不能这么对他！针筒里装的是丧尸基因变异药剂，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的胃里还吞了一颗定时炸弾，你们要是敢杀他，我就推完药剂自爆，到时候被我的血淋到恶化变异成丧尸可别怪我。”
“洛呈！”周青州急得要上前阻止，刚迈开一只脚就被抓住了袖子，她转头，看到现在时间线的洛呈。
“让他做吧。”他忽然对周青州扯出一个痞气的笑来，“青州你知道的，他向来倔，所以”，他看住周青州的眼睛，神情认真放轻声音说道，“让他做吧。”
像一个约定，周青州怔愣在原地，而洛呈已经放开她站回卫褚旁边。
“军方原来进来过吗？”卫褚微皱眉，不对，不是进来过，而是他们那时候仍在现实世界，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迫使陆斯恩不得不连通两个世界。
“是你！”
“是我。”洛呈微笑起来，“研究所曾研制过一种丧尸基因变异药剂，但后来因为有违人伦道义被紧急叫停，出来的成品仅有两支，副作用极大，会让人的身体整个融在一起。”
“但是你手上那只药剂并没有打进你的身体。”从卫褚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长尾洛呈只是将针尖平行于脖子，甚至都没有贴上皮肤。
“那支被我加了点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了所长。”
长尾洛呈身后慢慢覆上一个臃肿的黑影，黑影抬起惨白肿胀的双手搭在长尾洛呈的肩上，脖子以上仅余一张嘴，其他部分全被炸没了，留下一圈崎岖焦黑的伤口。
卫褚认出那就是之前的所长。
针尖狠狠扎进所长的脖子，粉色液体被一推到底，所长的身体迅速胀大起来，像个被不停充气的气球，皮肤变薄逐渐透明，血管附着其上，里面凝结成块的紫色瘀血也清晰可见。
气球越变越大，逐渐占满整个空间，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要逃跑已经来不及，瞬间被挤扁捻平，血肉、内脏糊了满墙。
卫褚寻找过去时间线陆斯恩的踪迹，发现他直接钻进了所长身体内部，数条冷蓝小鱼在气球里钻进钻出，莲花香气突然浓郁起来，数秒后一朵又一朵蓝莲盛放于半空，莹润花瓣透出微光，又在眨眼间消散。
所长的身体碎成一摊烂肉，陆斯恩避开这些烂肉走出负二层。
洛呈并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目光炯炯盯住斜对角，那里同样摊着一堆烂肉碎骨，上面横着一根长长扁扁的物事。
“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卫褚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洛呈又恢复成之前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他瞟了卫褚一眼，轻嗤道，“你不是猜到了嘛，陆斯恩的血，他的血具备极强的破坏性，能在几秒内促使人的异能畸化，成功率高达96%，不过还有一种正向的，他的血同时还拥有强大的净化和复原功能，极端又矛盾的两种特性，但就是共存在了一个人身上。”
斜对角那堆烂肉碎骨在卫褚的注视下缓慢蠕动起来，渐渐重组成原先的模样，不多会长尾洛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卫褚了然，“你死前给自己注射了另一□□你的异能畸化——你没想过自己会异能畸化吗？”
“我赌正向。”洛呈无所谓般随意道，妥妥赌徒心理，一无所有孤注一掷的大无畏英雄主义。
不过真的是英雄吗？无人再在意。
“不过你只赌对一半，你还是没能逃过异能畸化，你无差别复制了所长的畸变异能无限胀大把自己搞成了一团肉块的鬼样子。”
画面静止，变成黑白。
卫褚回到二楼办公室，她放出霸王花对准洛呈，“把保险箱给我，饶你一命。”
“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把青州和陆斯恩带走，把这里封住。”
周青州和陆斯恩她是肯定要带走的，但是就凭她，要怎么把一个世界封住？
洛呈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脸惊奇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半晌忽地睁圆眼，“你该不会每次都指着这破花保命吧？”
破花？你说谁破花？霸王花愤怒呲牙，并咔咔嚼了两下空气以示威胁。
“可怜，哎哎别咬我，你这可恶的大嘴花！”洛呈一边躲避霸王花的利齿，一边单手做刃破开肚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保险箱丢给卫褚，肚子上的伤口迅速愈合。
保险箱“咚”一声落地，卫褚嫌弃看上面沾上的血迹，“你就不能擦干净再给我？”
洛呈“啧”一声，摆脱大嘴花的追杀走过来捡起箱子，左右看没找到纸巾，直接拽起衣服下摆将它擦干净。
将箱子丢进卫褚怀里，洛呈走到窗边，外面的夜色淡了些，意味着现实世界即将开始昼夜交替，“陆斯恩离开后，这里即刻会坍塌成一片废墟，到那时就请你将这里种满大嘴花吧，我会永远守在这里。”
等周青州找到办公室时，卫褚正坐在椅子上研究箱子，抬头看到周青州，她说道，“青州，收拾一下准备出去了。”
“洛呈呢？”
“走了，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不要找他。”
周青州默然，垂下头不说话。
卫褚给她时间调整，探头朝她身后看去，看到陆斯恩站在门口，察觉到她的视线，便也看过来同她对视。
要怎么带出去？带出去安置在哪里？关键时刻她在脑海里疯狂呼叫001。一直处于离线状态的001此时居然秒上线，听完卫褚的问题后诡异沉默，过一小会才支支吾吾开口，“你就，就抱一下，抱一下，然后，亲一下，嗯……就行了。”
卫褚这下真的是满脑袋黑线了，这到底说的哪国话？
“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这次答得倒快，001还在给她出主意，“你就把眼闭上，然后飞快吧唧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真信了你个老鬼！卫褚在心里把001具化成猪头的形象后痛殴一顿，抬脚朝门口走去。
门头安了一盏小号照明灯，陆斯恩站在灯下，暖色黄光笼罩周身，气质温润，一双眸子柔和注视卫褚，静静等她开口。
“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超生……”卫褚磨磨蹭蹭走路，心里疯狂默念五字口诀。陆斯恩看她直直冲过来，略有些惊讶，刚准备开口就被一把抱住，“你……”
剩下的话全被两片柔软堵了回去，卫褚紧闭双眼没看到的是，陆斯恩因为惊讶略微睁圆的眼睛渐渐弯起，里面漾满柔软的笑意。
唇上一轻，卫褚睁开眼，看到陆斯恩整个人发光消散，最后变成一朵晶莹的蓝莲飘在半空，她伸出双手，那朵蓝莲便轻轻缓缓落入她手心。
周围开始晃动，周青州冲过来拉住卫褚就跑，“快走，楼要塌了！”
两人飞奔下楼跑到外面的草坪，卫褚回头看，洛呈站在二楼的窗边对他们摆手。
一丝微弱的白光扫上草坪，卫褚抬手召出霸王花种进土里，霸王花落地立即长高变粗，茎.身上又抽出更多花茎，迅速沿墙壁游走爬满整栋建筑,一朵又一朵花苞长出、盛放，所有霸王花都面朝外，时不时张开满嘴利齿嘶吼，整个研究所被遮的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卫褚拉着周青州迅速踩上那缕白光，周围白雾顿起遮挡住视线，两人下意识闭眼，等到再次睁眼时，一片天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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