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请入戒子堂当日,丞相连夜进宫面圣。
政清殿内灯火通明,武帝单手撑着下巴,半边身子斜靠在雕龙鎏金大椅上假寐。
丞相躬身弯腰,拂了拂额间的汗。
来得太急,他几乎是被人架进内殿,此刻小腿还在打颤。
殿内寂静无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武帝沉声唤道:“爱卿,你来了。”
“臣……”丞相双手交叠在胸前,正要请安,厚厚的一叠状纸如漫天雪花洒落,堆砌在他脚边。
他顿了片刻,没有多言,跪地磕头:“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武帝轻笑,坐直身子,抚手叹道:“丞相果然是重礼数之人,养的一双好儿女怕也是随了你的性子。”
“臣惶恐。”丞相起身挺腰,目不斜视,“臣入仕三十余载,忧国奉公,不敢说从未出过差错,却也竭尽全力,如今满头华发,已是风烛残年之辈……”讲至此处,许是太过动情,他语气哽咽,抬手拭泪。
丞相再次叩拜:“臣家中唯有独子一人,因其幼时丧母,族中长辈多有娇惯,性子被养得太过顽劣,是老臣疏忽了管教,可老臣对庆国的忠心天地可鉴,对陛下更甚……只望我儿能带臣尸骨归葬乡土,恳请陛下恩准!”
武帝眯起眼沉思,半晌后挥了挥手,俩太监抬了张无束腰加矮方凳进殿。
丞相谢恩,轻挑衣摆坐下。
“丞相既觉劳苦功高,现又是这副说辞,怕不是在打朕的脸?”武帝舒展了眉头。
话锋一转,他又瞬间拔高音量:“只是你家王二干的那些威武事迹,庆国上下可都传了个遍,真真是目无王法,作恶多端……”
言罢他摇了下头,丞相一脸惶恐要再次跪地求饶。
“该杀!”忽地,只见武帝重重拍桌,一字一句道,“念丞相你护子心切,本该当日下狱,朕便特赐他秋后再问斩。”
丞相双手举过头顶,惊呼:“陛下,老臣……”
武帝拂袖拦住他下跪的动作:“丞相莫急,你即身体不适,到时便让太子妃送你告老还乡吧。”
此话一出,再无回旋余地,丞相仿佛瞬间没了力气,双肩耸动,瘫倒在方凳上。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色平淡,情绪尽数收敛:“臣……领旨谢恩。”
“爱卿这一退,朕可少了位贤臣呐。”武帝叹气,故作惋惜,“不知何人能接替丞相一职?”
丞相摇头拱手:“臣惶恐,陛下高瞻远睹,定能择得佳臣。”
武帝凝视:“爱卿门生众多,当真没有推荐?”
“臣为官清明,从未结党营私,绝无多余的想法。”
丞相一脸坚定,武帝余光扫视他一眼,不再开口。
大监舞动拂尘,将人请出殿。
一走出宫门,丞相便急匆匆坐上了马车。
“大人,人偶已经寻到,身形几乎无差,是否……”他的幕僚附耳与其商议。
丞相抿唇沉默,直到马车快进府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动手吧,务必要快,确保我儿的安全。”
幕僚应声诺,领命离开。
翌日清晨,戒子堂内,送饭的小太监低头行色匆匆。
太子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动静后赶忙推开门,他从小太监手中夺过食盒,迅速转身进殿,将盒里的碗碟通通取出丢在一边。
硕大的黄纸上只匐着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静!
“静……”太子失笑,双手举起黄纸在空中打颤,“都快活到头了,皇祖母还是只会说静……”
“去你的静,该死的静!”他倏地发疯,将黄纸撕成粉碎用力抛在空中,整个人瘫软在地,捂住脸呜咽,“没有人愿意帮我……”
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到殿外,还夹杂着大逆不道的咒骂,看守的侍卫捂住双耳,装作无任何事发生。
“所有人都在害我,所有人都想取代我……”
只是一会,太子便想通关键,仅凭桐乐宫的手笔,绝无可能如此迅速,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亦或是那位的默许……
思及此处,他深知自己已是腹背受敌,如今一脚已经踏入深渊,再无反击的机会。
再想到那枚龙纹佩,只有亲近之人能从他那偷走,可会是谁呢?
太子咬牙切齿地喊出一个名字:“嫣然……”
他忆起半月前,嫣然献舞,扭着身子害他破功:“定是那时被她动了手脚,那个贱女人!”
其实讲到底,嫣然原本还是太子的人,他将其送到老二身边后,开始还有些用,后来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少,那时他虽起了疑心,却想着反正也是白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有奇效。
只是没想到如今骑回了自己身上。
自打开年后皇后将人送到自己身边,太子便意识到嫣然早已暴露,但他不知那边掌握了多少,思量一番后便半推半就收下了。
“害本宫之人,本宫必让她们付出代价!”此时困于戒子堂的太子一个鲤鱼打挺,笔直站在殿中,眼睛瞪得像铜铃,对着头顶的悬梁发誓。
这一天,连塘里的□□也在上蹿下跳,咕咕叫个不停。
元承时提着灯一路向西,傍晚下了点小雨,岸边湿漉漉的,踩了两脚泥的他蹙紧眉头,站在榕树下抹脚底。
“呼……呼呼……”沉重的喘息声忽远忽近。
元承时闻声低头吹灭烛火,侧身藏在树干后。
“不、不行了。”正在躲避官兵搜捕的王德行半蹲着大口喘气,“歇歇……也没事吧。”
两时辰前,丞相幕僚拥着他准备出城,没想自家府门还没出去就被堵个正着。
幕僚让王德行快从后院小门先溜,他领着与王二身形极像的冒牌王去前面应付。
丞相亲自为提督斟茶,企图拖延时间,差役发觉不对快步上前禀报,提督递了个眼神过去,其中一队带刀侍卫得令后直接进入大堂搜查。
而那厢,榕树下的元承时没想到兔子自己送上门了,他确认是王德行无疑,立马就狠狠剁了两下脚。
“谁?”王德行闻声四处张望,没觉出啥不对的他搓手,突感四周阴冷无比,以为自己撞鬼了。
他害怕得寒毛竖起,拔腿要跑。
“这不是丞相家的大公子吗?”元承时适时现身。
王德行吓一跳,拍拍胸脯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细打量月光下的来人,认出这位是之前在闹市与自己有过不合的六皇子。
元承时等上片刻后才开口:“大理寺前脚发了通缉令,你现在又模样狼狈的出现在这,莫不是在逃避追捕?”
王德行不语,低头看眼自己,又估量了下对面的身板。
元承时故意着急讲道:“那可不行,如今你的横行已然天下皆知,可不能叫你逃了,快来人啊……”
才喊了一声,王德行抖着肉肉冲来,极其顺利地钳制住元承时,让他莫要再喊叫,顺带给自己寻个安全地方。
“放心,殿下这次助我脱困后,我爹和我的太子姐夫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叫你宫中出身低微的母妃也一块享福。”王德行惯会抬高自己的身份来压人。
元承时早在他提起浣衣时就眼含杀意,说来也是奇怪,丞相那般老奸巨猾的人竟生出个蠢货,真是可笑。
顾安没说错,这活脱脱是条不长脑子的胖头鱼。
“好。”元承时点头应下,“我知道个好地方,舒服又安全,你定会喜欢。”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王德行却满意地笑出声。
这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王德行怕是官差,慌张催促元承时快带路。
结果没走两步,他总算开始疑惑:“你怎么会在这?”
元承时偏头,高看胖头鱼一眼。
他清清嗓子,随口回道:“出宫游玩误了时辰,不然怎么能碰到你。”
王德行不假思索地哦一声,并动手推了元承时一把:“别楞着,快走,省得他们追来。”
元承时当即沉下脸,重重抚了下右肩,转身从兜里掏出个獠牙面具给自己戴上。
“慢、慢,还是慢点吧。”坚持不过两秒的王德行气喘吁吁,招手喊停。
一刻钟后,王德行不可置信地站在花街街口,望向不知何时将自个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的元承时。
他也忙跟着捂脸,暗戳戳地小声威胁道:“我爹处理好事情,可是会来寻我的……”
元承时轻松挣开他的桎梏,信步走进左侧第三座花楼:“王公子莫慌,你随我进去就知道了。”
楼内灯火辉煌,笙歌缭绕,扑面而来的暖气将寒意尽数驱赶在屋外。
悦花楼的主事信雨看了眼元承时,领着二人穿过喧闹的大堂去后院,游廊曲折,绕了好几道弯她们才进到里间。
青奴半跪在炉边,见人来了,她忙直起腰往炉子添了块金丝煤,起身请安。
青纱帐内暗香浮动,王德行飞速灌了半壶酒下肚,侧身瘫倒在摇椅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元承时瞥眼信雨,信雨招手,进来两位穿红着绿的姑娘,一个抱着琵琶,一个起势准备献舞。
信雨朝青奴使个眼色,和她一前一后退下。
琴声悠扬入耳,混着脂粉甜腻的香气,与几道断断续续的闷哼。
初听此声,王德行并未在意,只是越到后面越发不对,痛苦里夹杂着致命的欢愉,实在令人遐想,勾得他心痒痒。
王德行又炫了半壶酒,朝元承时挤眉弄眼:“六殿下竟也爱此等曼妙之地……”
元承时轻咳一声,命侍奴退下,他单手支起下巴,抬眸问道:“王公子可听出此声是何人?”
王德行提高音量:“这我怎知?”
“不如去瞧瞧?”元承时见人还清醒着,语气故意带上几分犹豫,“听闻此人被太子哥哥不喜,特命人在此调教。”
“还有这事?”虽生了几分怀疑,但无所畏惧了半辈子的王德行摩拳擦掌,已然蹦跳站了起来。
元承时先行一步掀开榻后方的帘幕,原来那还藏着道小门。
王德行马不停蹄跟上,弯腰进了密室。
层层叠叠的纱幔垂落在地,元承时后退半步,站到王德行身后。
嫣然被吊在梁上,脚尖点地。
“太子哥哥此次惨遭诬陷,随身玉佩被盗,就是这女子所为。”元承时附在王德行耳边轻声引诱,“若不是她胆大包天,太子哥哥又怎会被关押,而你的事原本也是能顺利解决,唉……”
“竟是这贱人动的手脚!”王德行果然暴怒,然而灵光又是一现,忙问,“你怎么知道?”
元承时不假思索回道:“年幼时太子哥哥对我多般照拂,如今他蒙难,寻了弟弟我帮忙处理背主之人,我自是义不容辞。”
“原来你也是太子姐夫这头的。”王德行瞬间肯定他的说辞,扭头龇牙咧嘴的看向嫣然。
元承时递给他两根鹅毛当做挠痒痒的工具。
于是,被挠了脚板的嫣然笑了一整夜,上气不接下气,直至接连抽搐后灵魂飞上天,意识彻底石沉大海。
待天蒙蒙亮时,大汗淋漓的王德行累得趴在地上,在迷香的引诱下沉沉睡去。
原来在日中时,得到筱温华命令的元承时守在宫外。
等到未时,太子妃的马车驶出宫门,中途两名嬷嬷下车,架着宫女打扮的女子换到了另外一辆小车上。
小车驶到花街小巷停下,待国舅府的车马路过,嬷嬷迅速冒头,甩出个只着里衣、披头散发的女子。
可那惦记着与佳人幽会的国舅爷路过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接仰头兴冲冲离去。
有人打算趁此下他的面子,却不知,这日夜都无比忙碌的国舅公哪记得他夫人隔了八辈远的“表侄女”。
白日的花街冷清,只有一两个看客围了过来,还没瞧清便让信雨带人轰走。
筱温华先前交待过元承时,接到人后即刻处理,称嫣然是个可怜见的,莫要让人再多添痛苦。
但她说的这些话,字字都成了捅进别人心窝的利刃。
自从一年前元承时记在筱温华名下后,每日都要到佛堂里随她念经,最后再说些感恩的话,感恩她的照拂。
养恩可是要大过生恩的……
听着长侍嬷嬷旁敲侧击的话,元承时默认,乖巧地对上位的筱温华喊了声母后。
本来从出生起,他便要尊称筱温华一声母后不是吗,元承时时常在脑子里为自己开解。
直到这次,这位母后让他介入嫣然一事,元承时便猜到给他造的第一道坎来了。
他本可以直接按筱温华所说的做,可这样便意味着他永远只能按这两母子的命令行事,一辈子屈于人下。
元承时岂能甘心?
他哪情愿去嚼这些人随手赏他的残羹剩饭?
所以他连回禀筱温华没救下嫣然的借口都替自己想好了。
国舅爷在,太子在花街所属的势力也来了,他抢不过人不就是情有可原?
元承时哼着小调从王德行那抽身重回里间时,青奴还守在火炉边,眼神不由自主望向帘幕。
藏蓝的衣角才露了个边,她便急忙捧着茶盏跪下。
“你做的很好。”元承时勾起嘴角柔声赞扬。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女奴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青奴喜上眉梢,额间的碎发滑落,露出眉心烙着的奴字,周围皮肤布满狰狞的疤痕。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她慌张低头,手指死死攥住额发,想要遮住那道丑陋的疤。
青奴自打被卖进花楼,无时无刻不想逃走,她两年前寻到机会逃命,可不过过两日便被发现。
那人去花楼卖消息领了赏银后,打手据此找到了青奴,将她绑回花街。
街口立着一根粗石柱,上面布满深浅不一的抓痕,血迹早已浸入石缝,洗也洗不掉。
打手们按主家吩咐,特意将青奴绑在柱上示众,以此警告其他妄想逃跑的奴隶。
当烙铁逼近额头时,皮肉烤糊的气味钻入鼻腔,疼得青奴眼前发黑。
奴籍握在他人手上,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她那时想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不用再面对那些腌臜事。
可下一秒却突然获救,青奴不敢置信地看向凭空出现的元承时,此刻的他在青奴眼中犹如踏着日光专为自己而来的仙人,周身笼着金辉。
元承时本是路过,却为了眼前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驻足,他看着青奴棕褐的瞳孔烈日下微微收缩,湿漉漉地眨动着,像极了顾安。
只是此刻,这双眼里盛满了顾安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哀戚。
鬼使神差地,元承时掷下重金赎下了青奴,又将她安置在郊外一户农家。
虽然在回宫的当晚元承时便又后悔了,不是别的原因,单纯是穷得厉害,赎青奴几乎要走了他全身的家当,所以元承时默默决定必须得将这笔钱花得物超所值。
于是第二日,他便开始计划将人安排进悦花楼。因着元承璟与嫣然的关系,他顺藤摸瓜查出悦花楼竟背靠太子。
在他去农户家中寻青奴说此事时,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人家自己眼冒金星立刻同意了。
养伤的两月里,青奴本就想过要报答元承时。她无父无母,如无根浮萍四处漂泊,能苟活于世已是不易,仅存的值钱玩意便是她有记忆以来一直戴在身上的血玉。
血玉能带她寻到亲人,青奴坚信,所以哪怕被无数次倒卖,她也将玉佩藏得很好,如今她想将其献给恩公,恩公却连正眼都不带瞅一下。
也是,他那样顶顶好的人,一看便是富家子弟,什么没见过,青奴难过至极,她这样卑贱之人,怕是此生都无以回报公子了。
没曾想元承时又却主动找上门,说是给青奴两个选择,一是成为他的人为他做事,二是彻底变成自由身,天涯海角随处去。
元承时讲至此处,柔声唤了句青奴:“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两日你若不愿可以随时走。”
言罢,他拂袖转身,故意走得干脆利落。
可是没有路引我能走到哪去呢?奴籍不在手,我到哪都是黑户……
青奴这样想着,她看着前方白衣胜雪的元承时,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恩公是贵人,贵人出门到处都有人簇拥着,哪用得着考虑这些。
所以不知不给不说,也是正常的……
青奴随即下定决心,咬牙朝元承时追去,起码要为自己争出一点生机。
元承时很满意她的选择。
察觉到青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钦佩与敬慕,元承时微微勾唇,这种被人仰视的滋味,陌生却意外令人沉醉。
他压下心底的喜意,摆出从元承璟身上学来的谦谦公子做派,温声道了声谢。
青奴红着脸低头,翌日便顺从地被卖到了悦花楼。
因着额头带伤,她被分到了后院做杂活,本来是接触不到什么正经消息,但靠着元承时给的银钱打点上下,再加上人勤快,没日没夜的干活,所以在楼中还能生存。
直至一年前青奴无意救下醉酒即将坠楼的信雨,信雨得知她们是同乡,慢慢开始亲近青奴,又或许有其他原因在,信雨竟开始慢慢让青奴接触悦花楼的一些内部事宜。
青奴借此得知悦花楼背后主事大有其人,她立即向元承时汇报此事。
早已知晓的元承时见她真打探出了东西,暗赞自己是有挑人的眼力在的。
一次,他借着向筱温华汇报的机会提起悦花楼。
“小时果真聪慧,可你猜错了,那楼主不是他人,正是你的亲兄长。”筱温华将撸猫的手挪到元承时的头上,顺毛摸了两下。
元承时顿时浑身紧绷,下一瞬强迫自己放松,甚至将头主动凑到筱温华掌心。
他面上故作惊恐道:“竟然是……”
话音未落,元承时立马捂嘴,好似不敢再说。
“太子毕竟还年轻,一国储君怎能有如此行径,但母后身份尴尬,讲到底不是他生母。”筱温华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你既已知晓此事,便替母后盯着点吧,若有何异动再来同本宫讲,说到底他也是本宫的孩子,孩子犯错做母亲的怎能不去帮?”
元承时旋即乖乖领命,转头一出宫便让青奴静默,安心当信雨与太子之间的传信人。
而自太子出事后,这也是他第一次启用青奴,他让青奴稍微改动了太子向信雨传递的口信。
太子原本只是打算让嫣然在花街引起轰动,那么筱温华自然是想将这把火熄灭,元承时却准备来个顺水推舟,让太子的人出面将嫣然带走。
现在此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差最后一哆嗦,元承时瞥了眼因伤疤垂头神伤的青奴。
他咬住后槽牙又倏地松开,微微弯腰,指尖挑起青奴的下巴,压低声音哄道:“无碍,这并不是你的错。”
可说出这话的同时,他的后脖颈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青奴却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眼含热泪。
她想说些什么,元承时迅速抽身:“好了,接下去任务紧,你须得更加谨慎。”
在青色獠牙的面具遮盖下,青奴完全看不清元承时的表情,她有些失落,双膝跪地应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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