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时。
许清回想起自己刚穿到这里时,因为营养不良又瘦又丑,谁人都嫌恶,都可欺负,都想踩上一脚。
后来成了江易的书童,一夜之间平步青云,几乎遭所有人嫉恨。
纨绔子弟的圈子也不理解江易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要他这样一个乞丐在身边,于是喜欢拿他当个玩偶逗弄着玩。
刚来那段时间写不惯毛笔,字写得丑写得慢,帮不了少爷们做功课。
为了惩罚他,强行将他打扮成女孩儿送到了妓院里,被嫖客调戏好不容易才逃脱,又被龟公当成了逃跑的毒打一顿关进了小黑屋,他是极怕黑的。
后来少爷们想起他,将他救了出来。
自那以后,他身上带了刺,少爷们收敛许多,再不敢造次。
初嫁进江家,江易说要请那帮玩伴吃饭,要他亲手做,许清不会做饭,只能硬着头皮临时学得一桌。
到点,少爷们来了,同时也带进来一群乞丐,乞丐们看见食物一拥而上,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瞬间将他学了通宵做出来的一桌子菜糟蹋得不成样子。
商陆坐在桌边细长的狐狸眼瞥了瞥他:“想来味道不错,真贤惠啊。”
听在耳中,冰凉刺骨,藏在桌下的拳头越攥越紧。
看着乞丐们像狗一样抢食,少爷们哄堂大笑,那是**裸的嘲笑和讽刺。他们是在告诉他:乞丐做的东西,只有乞丐会吃,嫁入江家,攀上高枝,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易微微皱了眉,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制止。
于是他当即掀翻桌子,在众人看神经病的眼神中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公子,主子在外面已经跪了三天,不吃不喝,这样下去,铁人也受不得啊。”
许清冷冷瞥了一眼为自家主子求情的凤九,“你是什么好东西,为他求情?”
凤九吃了瘪,默默闭上了嘴,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突然凤九好像察觉什么,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屋顶。
“什么人?!”
“我。”只见一个人从房檐上落下,站到门口。
凤九奇怪:“云月,你来做什么?”
云月施施然落座,完全没把自己当不速之客,自顾自斟了杯茶润润嗓子,翘着二郎腿斜睨着凤九:“你以为我想来?
这不是听说世子与徐公子闹翻了,要悔婚,奉王爷之命,前来讨要定亲信物,我王府的传家之宝醉芙蓉玉佩嘛。”
许清面无表情转身取玉佩。
只听云月继续道:“这块玉本是块原石,是王妃家传至宝,随王妃一道作为陪嫁嫁到王府,自王妃难产早逝,它便放在灵前供养,王爷睹物思人,见石如见王妃,珍视异常。”
“十四岁那年不知那傻子突然发的什么疯,趁着王爷不在家,偷偷摸到王妃灵前将石头砸了,要死要活非要雕什么玉佩,差点没把王爷气升天。
那一次,王爷是真想处置了这个逆子,若不是王妃的师父来得及时,念在他娘一条命的份上,饶过他,这傻子也长不到这么大。”
许清愣住。
“后来才知道,他雕醉芙蓉,只是因为有个人喜欢。
就在不久前,那个傻子又跑回京城,跑去跟他爹说要拿玉佩作聘礼,娶一个男人。
王爷当场火冒三丈,将他拉到祠堂又是一顿毒打。 ”
许清立马想到:他身上的伤……
“许公子,玉佩可拿过来了? ”
许清想了想,将手中的玉佩握住。
“ 凤九,让你家主子起来吧。 ”
凤九面色一松,云月知道自己任务完成,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
大婚的前五天。
朱凤卿躺在院子里的树上,看着树下许清忙碌的身影。
“清儿,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天的种药晒药制药多没劲。”
“你又打什么点子?圣上盯你盯得紧,你嫌命硬呀。”
朱凤卿从树上一跃而下,靠近了许清,蹭着他卖乖:“今日东湖上有画舫游行,不知小生可否邀许公子同行一游?”
许清:“过来,上衣脱了,先把药敷上。”
“ 那敷完药…… ”
“陪你去。 ”
“好嘞!”朱凤卿欢天喜地应道,然后如同前几日一样,脱了衣服,乖乖趴下,露出背上的伤来,就在许清为他上药的时候,朱凤卿:“清儿,其实这伤过段时间自己就能好,不用覆药。 ”
许清碾药的手停下:“你是要带着这身伤穿喜服? ”
提起婚事,朱凤卿就像泡进了蜜缸子,赶紧举起手道:“只要是清儿让我敷我就敷,多久都敷,自愿的,一点都不勉强。”
看着朱凤卿背上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思考良久,许清将手中石杵一扔,“罢了。”
京城繁华之地,百姓闲情逸致也多,画舫游行,热闹非凡,美人也多,乱花渐欲迷人眼。
许清与朱凤卿二人实在出众,沿岸行走,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若不是朱凤卿气度非凡,脸色不善,看起来很不好惹得样子,估计都要有人上来搭讪。
朱凤卿突然停下脚步,“我后悔了。”
“什么?”
朱凤卿抬起许清下巴,左看又看:“早知该带片面纱蒙住这张勾人的脸。”
拍开他的手,“一个男人带那玩意儿像什么话,你怎么就确定是看我的,我觉着她们是在看你。”
“不管他们看谁,”朱凤卿突然拉住走在前面的许清,惯性使许清猛地转回身子,撞进朱凤卿怀里,“我都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不要妄想。”
耳边频频响起惊呼与吸气声,不闻不问,二人只沉浸于只有彼此世界里。
朱凤卿拉着许清上画舫,许清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艘船上除了船夫一个人没有,顿时有种上贼船的感觉:这时候跑还来得及吗?
朱凤卿当然不可能给机会,揽着许清腰上了船。
“这艘船我包下来了,我可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
许清这时候就是只惊弓之鸟,觉得朱凤卿哪哪儿都不对,连笑都透露着一股那啥的味道。朱凤卿做事不循礼法,无法无天,兴致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不须说今日早有准备。
他可不想陪他疯,他还是要点脸的。
许清坐远一步朱凤卿跟一步,坐远一步,跟一步,扯开距离,马上又死皮赖脸赖过来。
许清思想已经翻江倒海,天塌地覆,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这边朱凤卿笑呵呵的不明所以,还奇怪清儿为什么要离他那么远。
感受到怀中的身子突然紧绷。
抬眼便看到了对面船上,一个人直勾勾盯着他们。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儿都能碰上,扫兴。”
那日江易重伤昏迷,被抬回医馆,大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等痊愈,他便开始酗酒。
苏云悠见他内心过于郁闷,想带他出来散散心,谁知冤家路窄再次撞上。
“船家,靠近他们。”
“柏远,你要干什么?”
“我叫你靠近他们!”
“是是,您坐好了,仔细船晃动掉进湖里。”船夫见这位富贵大爷不好得罪,忙应道。
朱凤卿见状猜测道:“他想干什么,上我们的船?做梦,我们不欢迎,船家,甩开他。”
江易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只见到许清离他越来越远,竟然起身翻过围栏就去追。
在苏云悠的惊叫声中,江易噗通一声落水。
苏云悠赶紧呼救:“江易!你疯啦!快来人啊,救命啊!船家船家!”
许清也被惊起身,后来一想江易会水便放下了心。
可是越看越不对劲,只见江易在水中挣扎,逐渐下沉,完全不像是会水的样子。
“朱凤卿,我问你,江易不会水?”
“对啊,他从小就是个旱鸭子,你不知道吗?”
“不对啊,那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
“是我呀。”
许清腿一软跌坐回原位,得知真相的他心魂大震,缓了许久,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天翻地覆。
“可我,没看见你。”
“眼见的可不一定为真,本公子施恩不图报,行侠不留名。”
对上许清复杂的眼神,朱凤卿:
“好了好了,救你那天,天寒地冻,爬上岸我就回家换衣服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江易骗你说是他救得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朱凤卿满脸无辜:“我是不想你因为感恩才与我在一起,我不想落得,跟江易一般下场,我贪婪,光你的人是不够,还想要你的真心。”
余光分给到扑腾着的湖面。
被这么一搅和,谁也没了游湖赏景的兴致,许清与朱凤卿上岸的时候,江易才被成功捞上来。
五天后,几经波折的大婚终于如期举行。
婚礼结束后,朱凤卿带着许清回到了朗月山,直奔千蝶谷,朱凤卿牵着照玉,许清与他并肩而行。
山谷空旷,景色绝美,照玉毛白若雪,朱凤卿芝兰玉树。
许清心头突然涌上一句诗:“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
朱凤卿拉着许清的手漫步在山坡上,渐渐夜幕低垂,天色渐晚,
夜间见不着蝴蝶,却有着满山满坡的萤火虫,绿幽幽散发着活力,好似天地倒转,徜徉群星之中,月亮倒映湖面,月光照亮湖面一朵朵透亮莹润的小花,生机盎然。
朱凤卿对许清一笑,许清便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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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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