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把你送给他，你去吗？”
秦慕琅一呆，她怕了。要不是手被他按住，一定抖得厉害。
很快气愤超越了恐惧，她哼了一声道：“若将军有此意，把我送去便是了，我定为将军谋一个好前程。”
李若松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屈服，反而反将了他一军。
看着她满眼的恨意，他气的本要脱口说【明天就把你送去】，但看她虚弱的身体，他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低下了那高傲的头，发丝轻轻地垂在她尚不能动弹的腿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个女人，一个送上门的女人，一个战俘的女儿，他冷笑自己的犹豫。但再看向她，他又断了念头，他舍不得。
许久他终于抬起了头，脸色忧郁的问：“你怎么看我，也如他们一般吗？”
秦慕琅看着他诚恳的双眼睛，心一软，手不由自主地去想去托住他的脸。
但从他眼里她看到自己那冰凉嘲讽的眼神，心一抖。
那是牧云格，不是她。
但他还是看到了，心仿佛被刺穿，躲过了秦慕琅的手，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秦慕琅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秦慕琅和身体里的牧云格都发现原来对付这个战场所向睥睨的男人最好的武器居然是他爱的女人。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不舍，一个残忍。
天终于黑了，秦慕琅对着黑暗道：“你做到了，牧云格。”
但黑暗里却无人回应了。
第二日，凌晨。天还蒙蒙亮，秦慕琅早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却发现有人居然抱起她。
那人满身酒气，熏得秦慕琅睡意全无。但那人还是轻轻把她抱起，又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虽醉着，却还是妥帖轻盈的替秦慕琅盖好了被子。
照顾好一切后的他，拖着踉踉跄跄的步子，来到书桌边，倒头趴下就睡着了。
稳稳睡在床上的秦慕琅一夜未眠。
天终于亮了，李若松醒了，他见自己的面前有张纸，用着端秀的小楷写着三个字【秦慕琅】。
他不明所以，但很快下意识看向床，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急得满屋子乱转。最后大喝：“环儿，环儿。”
却见一人掀着帐帘进来了，却正是他要找的人，那个让他几近疯狂的人。
他冲上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你到哪里去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秦慕琅轻轻的挣脱了他，“李将军，以后叫我秦慕琅吧。这样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就是一个别人送给你的南国美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说得寡淡，冲淡了李若松刚刚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镇静了些，来到书桌前，把那字拿起，“写得不错。”
“不如将军，听说将军还会赋诗呢。”秦慕琅淡淡的。
他听后，高兴异常，“我虽出生在武家，却也习得诗书。虽比不得那些酸儒，但直抒心意却是做得到的。”
秦慕琅没想到他那么好哄，不由躲着他笑了起来。
谁知他却转了过来，见秦慕琅一脸笑颜，抓起了她的双臂，笑道：“你笑我。”
此刻的秦慕琅真想笑着回应。但她还是敛住面容，收住心神，叹气道：“既然我都有了名字了，以后把我送人，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李若松的脸一怔，他以为她还为昨天的事生气，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我也谁也不给，你是我的。”
秦慕琅在他怀里轻声问：“功名不要了？”
李若松没有一丝停顿道：“不要，不要。我只要你。”
秦慕琅心中早已开了花，但她的脸还是僵着的。她只能说，“你的功名谁也抢不走，大明日后还得靠你呢。”
她这话虽说得还是淡淡的，却让李若松心中大喜。
他把她推远，仔细看着她。却只看到一张面色寡淡的脸，心中有些失望。
“军中明明有监军大人，陛下还派他来，定是陛下想知道一些奏报里不会说的事。比如你们家族的真正实力。”说完，秦慕琅试探性的看向他，她希望自己猜对了。
李若松警觉的看了看她，“他不过替陛下慰问将士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秦慕琅自知她这个职场loser，想去参透大明官场，实在是痴人说梦了。但此刻的日桑国人已经开始了进攻新济国。大明的皇帝分明是想重用他，才派了信得过的太监来。
就在她打算提醒他，可能会出征新济国时，牧云格突然控制住了她。
“看来你送的，不能让他满意呀。”牧云格冷冷道。
此话一出秦慕琅一惊，但很快明白，牧云格毕竟蒙古王女，她对这个时代的官场是了解的。
李若松却笑了，他道：“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屈膝迎奉。却只有你道我送的不够。”
“李将军，你以为我父亲为何要反，是恢复大元荣光吗？不，是不堪盘剥，忍无可忍。他们的贪婪怎么会有满足的时候。”
这话听得秦慕琅一惊，心下不由佩服牧云格的通透。
“你以为你打败蒙古援兵、取了我父亲的首级，你的功劳就不会被他们贪墨、抹去吗？”
“你不要忘了，三人成虎，他们都乃文官，自是容不得你做大的。”
李若松听到此，手已握拳。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他们敢。”
“他们有什么敢不敢，参你的条陈指不定已经到了京城。否则陛下怎么会再派太监前来。”牧云格的笑虽未露于脸上，却让参透她心的秦慕琅害怕。
李若松似乎看穿了牧云格，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要逼我把你送给 他吗？”
听到这话，牧云格笑了，被压制的秦慕琅虽然不懂她笑什么，但她觉得牧云格没那么傻。
“送女人多么下作，何况还是给一个太监送女人，他大概会觉得你在羞辱他吧。太监最爱钱和权。既然你觉得钱送得差不多了，不如去探探他的底牌，或许他是想和你合作，想在你未来投资呢。”
这话李若松听懂了一半。秦慕琅却听懂了，牧云格利用了自己对未来的了解，甚至还用了自己那个时代才有的投资一词。
秦慕琅多想出来好好解释一番所有来龙去脉。但是牧云格却丝毫没有给她机会。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若松，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一定还在等你，这次不要喝酒了。这么正经的买卖怎能和一个醉鬼谈呢？”
秦慕琅其实不太懂牧云格，为什么要帮他？
但此后的几天，牧云格再也没有出现。连李若松都忙得很少回来。
吉娜告诉她，李若松那夜甚是讨那太监欢心，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宫内执笔太监-□□如此态度，那几个文官瞬间变了脸，这几日便拉着李若松献殷勤。
秦慕琅听后，不得不佩服牧云格的手段。
近日她已经可以行动自由了，吉娜试探的问：“我们可以走了吧？”
秦慕琅朝她点点头，她明白吉娜不想再入自己的局，成为那个迷失的棋子。
便主动道：“这次我来说，你放心吧。”
谁知今日李若松没有回来，见烛火点着，环儿在帐外唤着：“姑娘，你还是自己先睡吧，将军不一定回来呢？”
秦慕琅知道他是怕烛火易燃，便熄了灯等。
等到天光大白，依然不见他人，秦慕琅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刚开始眯一会，就感到，有人把她抱起，嘴里抱怨着：“就知道睡这里。”
秦慕琅眼睛一睁，看向抱着她的李若松。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见她醒了，还是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早呢，再睡会。”
就在他打算转身回去睡椅子之时，秦慕琅拉住了他，怯生生的说：“我好了，该走了。”
他一愣，许久没有回头。
“好，明天，我就让他们准备。”
替他们准备的是李若松最得力的家兵副将江宁。他没替吉娜解开脚链，而是把事情全包，从东西打包，到准备物事，他办得井井有条。
连吉娜都看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只能刁难道：“什么时候给我马，可别糊弄我，给我个劣马。我可是草原长大的。”
这话一出，秦慕琅立刻去堵她的嘴。
江宁笑笑，说：“马是早帮你挑好了，还给你们做了个新玩意。现在你们快走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江宁领着她们来到营中一处空地，让人把那东西牵出来。
吉娜眼尖，“这不就是我们那辆吗？”
江宁笑了笑，“姑娘好眼力，是那辆。不过马给你换了更好的，车轮都给你加固过了。”
秦慕琅见是马车并不意外，低声问：“车夫？”
江宁似乎什么都知道，早在这等着她呢，：“你们的车夫早跑了，所以这车也改了改。”他朝吉娜努了努嘴道：“所以，你可以骑着它。”
吉娜很是满意，上前一看，发现是有改动，高兴的也不顾自己的脚链，恨不得立刻上马奔去。
秦慕琅拉了拉她，“她骑马性子自然野些，也不会顾的后面的我，我怎么办……”她这问题似乎是要哭了。
江宁见她这幅摸样，更是正中下怀。
“将军早就替你想好了，你掀开帘子看看呢。”
秦慕琅依言打开一看，见里面装了扶手，四周还按了软垫。她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看来他早就料到我要走，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一种莫名的失落让她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江宁自然不明白秦慕琅这心思，“姑娘若看着满意，我就即刻准备些干粮。明日就可出发了。”
吉娜高兴地替她回道：“好好好。”然后指了指脚上的镣铐道：“明天记得给我解这个。”
“那是当然。”
秦慕琅一人在军帐中。今日，她有些生气，他几乎什么都为她想到了，还都准备了。这么蓄谋已久赶她走，让她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希望他能出现，她好骂他，打他，问问他，是不是一早就想赶她走。
但夜幕来临他都没回，她的眼泪悄然地滴落。送晚饭的环儿见了，吓道：“谁惹姑娘哭了。姑娘，你快别哭了。”
秦慕琅忙把眼泪擦了，道：“没事。没事。”
深夜她居然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她本想提笔给她写下自己所知的那场新济国抗倭之战。但提笔后，却觉得，这番预言的言辞，他能信吗？便还是放下笔。
那夜他彻夜未归，她还是没见到他。
看来这辈子也不会见到了，这不免让她郁郁寡欢，努力挤出了笑容，去迎接吉娜。
江宁把她们安排很是周到，一包包的东西递给她们。
就当秦慕琅都觉得差不多之时，准备出发之时，吉娜却拍了拍江宁，“该还给我们了吧？”
江宁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我家小姐的刀，现在我们都走了，该还给我们了吧。”
秦慕琅听着，才想起那把刀，李若松确实一直没有还给她。
但她突然有些怕见他，“吉娜，算了，让江副将再给你寻个别的刀，够使就行了。”
江宁觉得秦慕琅着实体贴。正打算拿出自己的佩刀送过去，却见吉娜直接把刀扔在地上道：“别想拿这个糊弄我们，我们那可是上好的刀。”
江宁挠了挠头，显得很是难办。“秦姑娘，不瞒你说，将军马上要升提督了。今日那三位文官大人正在给他祝贺呢。这刀现在去要，我怕扰了他们。”
秦慕琅一听，心下苦笑，他果然飞黄腾达了。罢了罢了，他有他的阳关道，她有她的独木桥。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牵扯不断地。
心中有了这份计较，她冷冷道：“那刀我们不要了，吉娜我们走。”
吉娜听后却拉住了秦慕琅，躲到马车后悄悄说，“没有那把刀，草原谁认得我们。有了它，我们才能证明我们是谁？”
秦慕琅眉头紧锁，替江宁想了个办法。
考虑到晋江的规则，我把一些国家的名称改了。小作者怕触碰一些红线。
在这里多说一句把，这个故事灵感来自壬辰倭乱，是大明历史上重要的战役之一，也算我们重要的远征作战。值得被记住。
这篇文架空明朝，用三大征中宁夏之役做开场，壬辰倭乱在后。
我不知道读者对于一些战争题材感不感冒，所以现在还在收集素材中。
我保证尽我所能按照历史所写，但我今天能查到的很多还存在着争论。所以请允许我在架空的掩护下，在尊重逻辑，尊重读者的前提下，放肆想象一下。
谢谢各位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记得收藏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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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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