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路……”
黎蔻舔掉唇上沾到的啤酒泡沫，咂了咂嘴道：“你的帮派加上你的名字，总让我觉得你跟……不太见得光的民间交易组织有联系呢？”
“噗！”
阿路被她隐晦又准确的形容词逗笑了：“哈哈哈哈你说黑——哈哈，没错嗷！”
见黎蔻并未露出反感的神色，他放下心来：“凡妮莎，你是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路子？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哦？”
黎蔻面不改色，握着酒杯的手还是紧了紧。
果然出来逛逛就是会碰到奇遇啊。
“为什么？”
她问到：“我是奥——执政官先生麾下的猎钓者，有稳定的收入和优渥的待遇，你就不怕我去举报？”
阿路丝毫不惧，笑嘻嘻道：“你刚才想说奥兰多·巴兰吧？”
黎蔻耸耸肩：“那只是一个称呼。”
“确实，所以啊，‘凡妮莎’也只是一个称呼。”阿路晃了晃杯子，“被四包一还全部反杀的……‘蔻蔻’，也是一样。”
“……我这是已经出名了？”
“嗨嗨嗨别紧张亲爱的，”阿路与黎蔻碰了下杯，以示自己没有恶意，“这破星球上谁没几个马甲？况且，你只是换了身份，又没改头换面……有心查的话，你第一次出现在验收港就因为战利品过于丰富而引起觊觎，最终让巡逻机器人出手镇压抢夺者的事情，还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的。”
黎蔻被他说得恍惚了一下。
……原来她这么早就出名了吗？
亏她还一直觉得自己很低调呢。
黎蔻连忙喝了口啤酒压惊：
“看你也不像是会用这些陈年旧事威胁我的样子，找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路地给她一张卡片，上面用简明的线条画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主题倒是很突出。
“希望和你交个朋友罢了，”他的语气非常诚恳，“不瞒你说，你第一次入港时被扣下的珊瑚株，后来还是流进了黑市，勒索你的那个验收执法者财知道那东西放在手里就是烫手山芋，也找了门路去黑市洗货，结果被人盯上了，平白挨了一顿揍不说，东西也丢了，还把你供了出来。”
黎蔻：……
这现世报来得有点快啊。
“珊瑚株可是那些大星系的贵族们最爱的装饰品之一，你交出来的那株颜色还很红，在黑市上露面不过几分钟就被买走了。”
阿路说着，脸上浮现出迷之笑容：
“嗨呀，那次分红可真是……啊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让奇货帮做中间人，今后手里的好东西通过我们在黑市上出手，你拿个好价钱，我们打个好广告，两全其美就好啦。”
黎蔻有些心动，不过她已经不是初来时懵懂的菜鸟了，喜不形于色是基本操作。
“我确实有这方面需求，但就算是冲着我那什么‘幸运之子’的名头来，你们奇货帮也不是做慈善的吧？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呗。”
阿路见她松口，兴致更高了：“其实你如果愿意加入我们那是最好的——”
见黎蔻当即皱眉身子往后倾，他立刻改口：
“不过嘛，这个还是要双向奔赴才好，就算不加入，也是可以合作的啦。让我们——让我当你的担保人，以后你需要在黑市出售或者购买的东西都从我这走，中介费是交易金额的三成。”
“三成？”
黎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始肉疼：“不如这样，我一次性给你一笔介绍费，你带我去黑市走一趟？”
“哦，亲爱的小姐，大多数新人一开始都是这样想的。”
阿路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受挫，继续劝说道：
“入场只是接触黑市的第一步，哪怕有人给你担保，可是任何新面孔，在那里的人看来，都是待宰的羔羊——就比如说当初从你手中搜刮走红珊瑚的那一位。”
他摊开双手，一脸的惋惜：“那种一次性的入场券，只能让你走进去，却不能保证你走出来。”
“……这听着怎么那么危险呢？”
“哈哈，能在奥兰多眼皮子底下弄起一个脱离他掌控的交易组织，黑市的组织者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那你们……奇货帮呢？散客进去被吃的骨头不剩，你们就算是有组织，也只是黑市里的其中一个小团体吧？我怎么保证自己单枪匹马的不会被你们当水鱼？”
“这本来就是需要魄力的决定啊蔻蔻。”大概是黎蔻之前猎钓所得的战利品实在让人心动，阿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就像我们，也是在赌，你的运气会长久地持续下去，能够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惊喜。”
他说得也有道理。
跟这种踩着帝国法律红线的家伙打交道，想要百分百避开风险，是绝对不可能的。眼下，黎蔻也确实需要从黑市上获得自己想要的物资，阿路出现的时机可谓骚到了她的痒处。
只是……
这机会来得太突然，她连市场调研货比三家的时间都没有，也没能找个有经验的人问问，就这么直接答应了，实在是太冒进。
而要在这里拒绝吧……
其实刚才阿路把当初那个验收执法者的遭遇说出来，未必就没有威胁的意思。
黎蔻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她并不排斥阿路提出的合作模式，但三成的抽成实在太高，一听就是欺负她是新人而开出的价码。可面对老手，这个价格会定在什么样的水平，她又找不到参照物。
如果按照三成的中介费抽成，光是她最急迫的需求——把【拟态】升到5级所需的360个提取了相应技能的鱼魂技固化器，这里的费用就高达3.6万贡献点，而奇货帮的中介费则是10800点，也就是她总共需要花费将近5万点贡献点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要知道，在奥兰多手下干活，出海一次的任务指标也不过2000贡献点。
这还只是一个稀有度R，强度深蓝级的辅助型技能，奇货帮光是给她带个路做个保安，她要支付的费用就算出海做五次任务都还平不了账。
黎蔻是出于愧疚心理，想要治好佐伊，但并不代表她要不计代价地做这件事。
……实在不行，等她把精神力等级突破到SS级，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潜进医院里来一次义诊得了。
黎蔻又灌了口酒，把脑子里冲动的想法抛开。
想了想，她把阿路递来的卡片收进置物袋里，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这杯多少？”
她朝阿路扬了扬终端：“我把贡献点转你。”
“……啊？”
原本看到对方收了卡片，阿路都以为要成了，不想最后一刻黎蔻忽然缩了回去。
他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勉强。
缩回去也就罢了，若是认下了他请的酒，说明对方还是承这个情的，这连酒钱都要退……
难不成她对执政官就那么忠心？还是说他开的价码宰人太狠？
快速从罪民晋升为执法者的年轻姑娘，单身，运气极好却性格谨慎……若不是今天正好在这里碰上，阿路就算是想接触黎蔻都找不到路子。错过这次机会，阿路真的会后悔得拍大腿。
他大概能猜到黎蔻拒绝地原因。
“……亲爱的女士，可以告诉我你拒绝地原因吗？如果是对中介费有异议，其实我们还可以谈的。”
黎蔻点点头：“我并不是拒绝你，否则也就不会收下你的卡片了……只是，你也知道的，我来奥申·D1869的时间太短，对这里的事情还很陌生，我希望等更了解之后再做决定——当然啦，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今后若是有意向，我也会首先考虑你。”
她算是给了承诺，阿路却觉得希望渺茫。
了解，等她对这里足够了解了，又哪里还需要奇货帮做中间人？
“可是——”
“先生，无视女士的意愿一味纠缠，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阿路有些急迫，刚想凑过去，不料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只黝黑健壮的手臂。
他一愣，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瞳。
“……修船的？”
“奇货帮的引路人。”
和阿路声音中的不满相比，阿凯对他的称呼要友善不少。
回头看了看睁大了眼的黎蔻，阿凯很快又移开了视线，他朝绘子招了招手，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果子酒。
“没打扰你谈事情吧？”
阿凯背靠着吧台，仰头将酒水尽数倒进喉咙里，黎蔻能看见被贴身的自适应纳米衣包裹着的喉结在滑动。
他并没有看向黎蔻，但问题的对象很清楚。
黎蔻总觉得男人的声音里有些幽怨地情绪。
“……没有啊，我们已经谈完了。”
她从阿凯支撑身体的臂弯里望去，与不甘心的阿路对视了一下：
“哪有合作是一次性就谈完的，来日方长嘛。”
话说到这份上，阿路也只好作罢。
早有传闻说，这个叫莫雷的罪民修船师背景不简单——就算抛开斯芬妮小姐对他情根深种这件事，他的手段也让人颇为忌惮。
曾有另一个在黑市上颇有威望的走货团体想要赖掉他的维修费，结果那些人的船在离开黑市的海域时，全都没能扛过突发的“落压潮”，全数被卷入海中，被水压碾成了肉糜。
眼下，看这个修船师和黎蔻熟稔地样子，阿路这样的人精自然知道退避。
不过这也正好让他拒绝了黎蔻付酒钱的举动。
见修船师没有起身让开的意思，阿路也不恼怒，将空掉的酒杯轻轻一推，杯子从阿凯的手臂旁滑过，最后与黎蔻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响。
“后会有期，蔻蔻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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