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朝苏培盛怒喝:“将那毒妇给朕押过来!”
苏培盛为难,华妃即便是犯了错,却还未受到处罚,自己一个奴才,怎么可能真的将人押过来。
胤禩看出了苏培盛的为难,抚了抚胤禛的后背给他顺了口气,吩咐道:“传华妃过来,把她带着来的一干奴才都给本宫压到慎刑司去!”
苏培盛松了口气,悄悄看了一眼胤禛,见他没有反对,便带着皇后口谕和一队侍卫往翊坤宫而去。
胤禩陪着胤禛进了内室看端妃,只见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眉头微皱,睡得不安稳。
“吉祥,你把事情给朕说明白了,华妃为何要这么做?”胤禛问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的吉祥,“之前华妃和端妃相处得不错,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吉祥抽泣道:“回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华妃娘娘为何这样对我家娘娘!娘娘幼时得在太后娘娘身边恩养过,对太后娘娘十分孝顺,前些日子听闻太后娘娘身体有恙,便到寿康宫侍疾。昨日太后娘娘念我家娘娘侍疾辛苦,便赐了娘娘一道温养补气的汤,娘娘想着华妃娘娘忙于宫务定然劳累,就给华妃娘娘送去了。可谁曾想,华妃娘娘今日就带着一壶红花气势汹汹闯进来,将奴才们压制住不能动弹,硬生生将那壶红花灌进了娘娘嘴里!求皇上给我们娘娘做主啊!”
一听有太后的手笔,胤禛的脸色更加难看。
弘晖出生的时候太后胆敢在接生嬷嬷的事情上动手脚,胤禛当时就给了她警告,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不知收敛,还要妄图插手后宫之事!
胤禛不想让胤禩伤神,一直没有跟他说他生产时太后做的手脚,否则以八爷的手段,定不可能会让太后活得舒坦。
虽然不知道这个事情,但并不妨碍胤禩讨厌乌雅氏。
不管是她将家族荣誉看得比皇室脸面还重要,还是试图干涉胤禛的后宫,都是在八爷的雷区上反复踩踏,当然会惹得他讨厌。
他皱眉,又有些担心胤禛,怕他想起上辈子那个偏心到天边去的德妃而神伤。
胤禛看到胤禩眼中的担心,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心传递着无限暖意。
“那你可知道原因?”胤禩替胤禛开口问向吉祥。
吉祥闻言抖了一下,似是有什么不敢说的话。
“你照实说,皇上和本宫都不会怪罪你的。”胤禩的声音温和平缓,带着几分安慰,很让人信服。
吉祥低声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依稀说了一句‘让你也尝尝不能有孕的滋味’……”
吉祥的话让胤禩一挑眉,看来那碗补汤是有问题的。但太后到底是想对付谁呢?若是端妃不将汤送给华妃,那喝下这汤的人就是端妃了。
显然胤禛也想到了,他和胤禩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一致。
说话间,苏培盛回来了,样子颇有几分狼狈。
“回皇上,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到了。”
胤禩皱着眉看苏培盛有些凌乱的衣服,冷声道:“苏培盛,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
胤禛也看过去,就见苏培盛的衣摆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一些,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苏培盛埋首答道:“回皇上,奴才到翊坤宫的时候,华妃娘娘正在教训宫人,奴才不查,被摔出来的茶碗弄湿了衣服,在皇上面前仪容有失,请皇上降罪。”
胤禛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胤禩向苏培盛摆摆手:“你是皇上的总管太监,湿着衣服伺候像什么样子,还不下去更衣。”
苏培盛心生感激,领命退了出去。
门口,华妃正美目含泪跪着等待通传,见苏培盛出来了,以为是让自己进去的,便示意一旁颂芝扶自己起来,可苏培盛却是给她行了个礼就径直离开了,也没有提让她进去的事情,只好继续跪着。
胤禛另一只手转动着佛珠,似是在沉吟。
胤禩知道胤禛是想到了前朝的年羹尧。
年羹尧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将才,而这一世,又没有胤祥、胤祯这两个能征善战的弟弟,而富察·马齐的弟弟李荣保还是年轻了些,难堪大任,青海的事情一时间还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替换。
对年妃的处置就很关键。
就在这时,守在端妃床边的如意惊喜地喊了一声:“娘娘您醒了!”
胤禛和胤禩一并起身进去看她。
端妃已经被如意扶起来,靠在迎枕上,虚弱地半阖着眼,上午还神采奕奕的人这会儿竟是连喘气都艰难。
“皇上,娘娘……”端妃见他们进来,挣扎着起身要行礼,被胤禛抬手阻止了。
他坐在端妃床边,看向端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可惜。
端妃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书达理,且很安分,不然胤禩也不会放心将宫务交给她。对这样的女人,胤禛即便对她没有感情,也愿意在其他地方给她体面。
“端妃,你把事情给朕说一说。”
端妃点头:“还请皇上屏退其他人。”
胤禛一抬手,奴才们都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前些日子,臣妾去寿康宫侍疾,太后娘娘跟臣妾提起了年家。”端妃精神不足,说话也很慢,但还是开始细细交代,“她忧虑年家得势,年羹尧嚣张,若华妃再承宠得龙胎,恐怕危及江山社稷。”
“这与她赐给你的补汤有何关系?”胤禛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胤禩从身后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端妃咳了两声,喘了口气接着道:“补汤里……有太后娘娘命人特制的……麝香……”
胤禩扶着胤禛肩膀的手也紧了紧。
这个原因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了。
这件事情的对与错暂且不论,在他们的印象里,太后都要为了自己家族的地位而置当朝天子的脸面于不顾,不像是会为了江山社稷而做出这种事的人。
太后的理由太冠冕堂皇,胤禛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安慰道:“你受委屈了。”
端妃第一次见到皇上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有些受宠若惊:“不……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胤禛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你好生修养,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就带着胤禩出去了。
门外的华妃跪得脚都麻了,也不敢有所动静。
胤禛牵着胤禩走出来,看到跪着的人,并不说话,冷冽的眸就这么盯着她。
胤禩知道胤禛心里不痛快。
年羹尧短时间之内还不能倒,对华妃的处置就不能太重,可胤禛从未想过也不屑于用这种办法来牵制年家。
然而太后做这些,照她说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就更不能责怪。
胤禛一口气憋在心里实在堵得慌。
华妃被胤禛盯得发慌,凝在眼里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皇上……”
“闭嘴!”胤禛冷呵一声,“让你说话了吗!”
华妃立刻噤声,只无声流着泪。
胤禩轻轻拽了拽胤禛的手让他别动气。
他自然也生气,但更怕胤禛把身体气坏了。
胤禩的动作让胤禛多少冷静了一些,他冷眼看着华妃,杀意一闪而逝:“传旨,华妃目无宫纪,跋扈无礼,降为嫔,收回协理六宫之权,给朕滚回翊坤宫待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华妃震惊地抬起头,还想为自己再辩解几句,却在看到胤禛眼中的冷意后不敢多说,叩首领旨。
胤禛没等她说完,就带着胤禩离开了永和宫。
胤禩看着气闷在前面快步走着的胤禛,也想快走两步追上去,可惜八爷忘记自己穿的是花盆底了,一不留神崴了脚,还好剪秋扶的及时没有摔跤,却还是没忍住痛呼出声了。
胤禛听到声音急忙回头扶他:“小八,伤到哪儿了!都是四哥不好,害你受伤。”
胤禩摇摇头,难得撒娇:“四哥,我脚好痛,走不动了。”
胤禛所有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把发辫往前一甩,就在他面前蹲下来:“四哥背你走。”
垂眸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明黄色身影,胤禩露出笑意,也没提什么规矩不规矩,往他背上一趴,在他耳边轻声道:“那辛苦四哥受累,将弟弟背回去了。”
胤禛稳稳地将人托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背着的是他的全世界。他身上的冷意完全融化,笑道:“背你永远都不会觉得累。”
于是大清皇宫最尊贵的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回走,一干奴才在后面跟着,再次刷新皇上对皇后宠爱程度的认知。
折腾了一天,两人午膳没用,天色就已经暗了,回到长春宫,苏培盛已经换了套崭新的衣服候着了。
“传膳吧。”胤禛背着人,给震惊的苏培盛留下这么句话就直接就进了屋。
苏培盛急忙应是,脚步不停地向御膳房而去。
急匆匆赶来长春宫的太医院院正刘声芳还以为皇后娘娘得了什么急症,在知道是崴了脚后松了口气,给皇后用上了舒经活血的药物之后,斟酌着道:“皇后娘娘的伤上了药后不出十日便可恢复,若能配上手法进行按摩,好得会更快些,皇上您看……”
“你将手法教予朕,朕来。”胤禛也不管其他人听到这话会作何反应,招手让刘声芳来指导。
胤禛有心,胤禩自然是高兴的。
他歪在罗汉床上,看着胤禛随着刘声芳的指导给自己按摩,面上是仿佛对待国家大事的郑重认真,脚踝上传来的疼痛都不能阻止他妍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胤禛抬头,本想问问他力道是否合适,就瞥见他的小八脸上露出了很少能够见到过的明艳笑容。
惹得他也不自觉带上了笑。
刘声芳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
他躬身行礼:“皇上按照这套手法,每日为皇后娘娘按摩一次,不出五日就能痊愈。”
胤禛不悦地扫了一眼打破这温情气氛的刘声芳,冷声道:“知道了,跪安吧。”
刘声芳行礼后匆匆退下,细看还能发现他走路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胤禛给胤禩按摩完,净了手,御膳房也将晚膳送过来了。
最讲规矩的雍正皇帝破天荒让奴才将菜摆在了罗汉床的小桌上,将就受伤的胤禩。
两人吃饭,也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时不时聊上两句。
晚间两人照例将弘晖小包子抱来逗着玩儿了一会儿,便沐浴更衣,换上寝衣,交颈而眠。
寿康宫。
竹息正伺候着太后安寝,就听得太后突然开口:“竹息,你说皇帝会不会怪哀家?”
竹息扶着她躺下:“娘娘所做之事本就是为了皇上着想,他定不会怪您的。”
太后拉过竹息的手拍了拍,欣慰道:“之前是哀家想岔了,只念着乌拉那拉氏的荣宠,却忘了这皇位已是我儿的皇位,哀家做事情,也该为皇帝考虑,要不是你提醒哀家,哀家和皇帝可真就离心了。”
竹息摇头:“娘娘是皇上的母亲,自然是敬重您的。”
太后叹了口气,面露愁容:“但愿如此吧。”
翌日,胤禛独自来了寿康宫,两个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守在门外的竹息看到皇上出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不似来时的冰冷,反而带上了几分轻松。
“我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改变。”胤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胤禩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意味:“她毕竟是雍亲王的母亲,她不似那位有个偏心的小儿子,可以说她的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了雍亲王身上,母家和儿子,她还是拎得清的。”
他虽然笑着,却有些心疼,他上一世尚且有个疼爱自己的额娘,可四哥的额娘把他当仇人,恨不得四哥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太后虽然为了家族的荣誉做了些错事,但她还是会把雍亲王放在第一位,这是胤禛自从佟佳贵妃去世后就没有再体会过的。
而也就是这样的感觉,竟让一个从皇子厮杀中冲出重围登上皇位的九五至尊手足无措。
想着,胤禩又往胤禛怀里蹭了蹭。
良久,才听到胤禛开口,声音很轻:“她若能完全悔改,那让我将她敬着也无妨。”
胤禩自然不会反对:“即便她之前意图伤害过我,但她若能改,我也不是不愿意给她机会的人。”
“……你知道了?”胤禛的声音有些涩。
胤禩在他怀里抬起头,笑道:“这事你可瞒不过八爷,我自然有办法知道。”
“可是,以你的性子……”胤禛有些迟疑。
胤禩笑眯眯:“她不过是个深宫妇人,我若跟她置气,对付她,岂不是失了面子?再说了,你看八爷什么时候吃亏过?”
胤禛于是也不再问什么,两人心照不宣,此篇揭过不再提。
用过膳,胤禩拿过从果郡王府递回来的消息看了看,笑道:“那果郡王果真深情,对这个惊鸿一舞的菀菀,可是在意得很。”
“他又干什么了?”胤禛难得好奇。
胤禩一笑:“这乌拉那拉氏是悄悄送过去的,他一看到人家,就说要来找你赐婚,将人立为福晋。”
胤禛冷笑一声:“不知所谓。”
胤禩笑眯眯接着道:“他笃信乌拉那拉氏对他的深情,很快就把身份抖落得一干二净,两人这会儿郎情妾意,诗情画意,倒是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样子。”
胤禛挑眉:“就是不知道等那女人做过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之后,他是什么态度了。”
菀常在薨逝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对于这个皇上登基前以嫡福晋之位求娶、差点成为一国之后,却又被打入深渊的女人,宫里的嫔妃们态度不一,但在知道她死了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果郡王府中,雍亲王抱着失而复得的菀菀倾诉衷肠,却没有看到靠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乌拉那拉氏脸上似怨恨又带着纠结迷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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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菀菀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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