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贾青青出言讽刺,但文行舟这些年的江湖地位确非浪得虚名,如司北途所说,他武功很杂,贾青青便是不会武功也能看出其中千变万化,数家路数完全不同的招式居然被他融合得天衣无缝。
“他天分很高。”
说话的是司北途,一只手还虚虚拦在自己身前,可能江湖人本身都是好斗的,他盯着混战中央的双眼隐隐闪动着兴奋。
她掩嘴低声,“你怎么没带我送你的刀?”
“带了。”
“?”左右看看他,盘亮条顺得很依旧啊,那么大把刀藏哪了?
混战中很快有人受伤了,莫钰提着药箱下去给人疗伤,她不论敌我,只要是伤员就救,莫瑜帮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看着看着司北途突然道,“文行舟打不过她。”
这方面他是专业的,贾青青信他。
果然,就见文行舟表情明显凝重起来,卫姜居然还在笑。
贾青青,“这位阿姨很开朗啊,爱笑的阿姨武功一般都不会差的……咦?”她后退一步端详,“那些道貌岸然袖手旁观的江湖人为什么不太高兴?”
道貌岸然江湖人,“……”
袖手旁观江湖人,“……”
不要讲得像你仗义出手了一样!
在江湖人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中,司北途道,“文行舟用的是魂姬宫的功夫。”
贾青青点头啊点头,呲牙乐。
司北途凝重的表情微动,挑眉,乐什么?
贾青青捂脸扭呀扭,门主声音真好听~
她莫名其妙是常态,大家习以为常识趣地不去深究。
而原本全力帮助文行舟其中一个如今却是沉下脸来,收招拂袖后退。
这是雾山派掌门叫蒋什么来着?果然子肖其父,雾山派门前的路一定就叫耿直这条路吧。
贾青青终于也看出了点意思,文行舟经过方才的弱势及时调整,所用武功越来越厉害,也与卫姜越来越相似。
直到他终于抽出自己的独门武器,玄铁扇。
贾青青突然振臂高呼,“决战!”
专心观战的江湖人都被她突然一声吓了一跳,果然就见文行舟的铁扇攻向卫姜脖颈,卫姜一个诡异的身法躲闪开,似乎毫不费力,甚至还在嘲讽。
“这一招本没有名字,云罗平日在家说着玩儿要叫分文不取,像你这样贪得无厌得陇望蜀之徒能懂什么叫分文不取?”
她这样说,有一些老人倒是由这手段联想到一个人,那人偶尔跟在卫玉容身边,极少说话,旁人也不知道她姓名。只有两次见她出手,掌风过处取人性命,尸体外表没有半点伤口,就如同打着打着突然睡着了。
后来有人验尸,才找到的原因。
有人在问,“是毒?”
另一人回答,“是割断喉管,但未伤及皮肤。”
蒋家的小子嘟囔,“虽然没有见过,但听着比文掌门的厉害啊,但用掌真的能做到吗?”
严妙心她们也是勉励支撑,根本没有心思去讨论什么武学。
“因为武器藏在掌心。”卫姜盯准文行舟脸猛扇,间隙还有余力插话,“云罗儿时自己做的流云簪,第一次做不熟练还是个瑕疵品。”
发间古朴的流云簪不太起眼,贾青青缓缓勾起嘴角。
又是一个玩儿文字游戏的。
卫姜还在诛心,“文行舟,不出两日天下将人尽皆知,是你为了安云罗手里的秘籍害她性命,你不是经营半生就为了地位虚名吗,今日,将全部化为乌有。”
文行舟身中数伤身法依旧优雅,只是表情就要狰狞许多了,他喘着粗气,看了贾青青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贾青青点头,这是疯了。
“卫姜,魂姬宫究竟是要遮掩什么?”
观战众人还没明白,只见他一把玄铁扇与卫姜长鞭对战,过招间扬起串串血珠,他激动道,“安云罗当年就是为了……”
卫姜全力一鞭朝他面门挥下,严妙心和文禄赶来一左一右格挡了一下,文行舟也及时后退,正要再次开口之际,门外风声呼啸,一道残影划过,利刃入体声清晰异常。
文行舟僵硬当场。
他口中,插着一把金色的匕首。
鲜血霎时涌出口中,洒满衣襟。
伴随着严妙心和几个弟子高呼的一声“师父!”,被文墨斋的弟子和几个江湖人围住的文行舟浑身抽搐着,他说不出话来,鲜血流个没完,几乎是黑色的。
魂姬宫的内功,带毒,毒人也毒自己。卫玉容挺过来了,可惜他还是没能拿到另一半秘籍。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
是贾青青。
弟子们扶住文行舟正无措,半月派掌门及时出来,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但是摇了摇头,匕首刺入过深,坚持不过半刻钟。
严妙心跪在地上一手托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整条袖子都打湿了,她慌张向莫钰求助,神医走过来,但只是给她肩头的伤口撒了药。
严妙心一颗心沉到深渊里,年轻的神医无数次救人于生死之间,可她今日不救文行舟,是救不回,还是不愿救?
文行舟还在抖着手在地上划拉,似乎是想要写什么,景煜单膝跪在地上展开自己衣摆,拿起他染血的手放在上面,“文掌门写这里。”
颤抖的血迹落在华贵衣摆上,贾青青取下发簪放进司北途掌心,清亮的嗓音在大厅里分外清晰,“让安云罗送他最后一程吧。”
就见司北途单手持簪走下来,另一手握着不知何时拿出来的刀。
金色繁复花纹,柄上黑色晶石,与文行舟口中如出一辙。
司北途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几个掌门互相看了几眼,还是没有出手,阻止也没有意义了,文行舟这个样子,可能连半刻钟也坚持不到。
文墨斋的弟子哭的哭伤的伤,在司北途手下撑不过两招,严妙心被他一掌打翻在地,目眦欲裂吼着“住手!”,却只能眼睁睁看他单手挥簪,语气森冷。
“代安姨送你上路。”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对面文行舟双目瞪圆,不动了。
一众弟子扑上去,半月派掌门细细查看,而后摇头,没气了。
脖颈上真的没有伤口。
景煜的衣摆上只有歪歪斜斜一道血迹,他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只字片语。
其实贾青青都记得。
风雨飘摇的梦里,牵着她的手逃命之人是安云罗,她身上穿的花衣服,其实是鲜血浸透了绿色衣裳,而他们身后追着的,是文行舟。
起初教文行舟魂姬宫武功确实是一场交易,换文行舟对外把这个女儿认作是亲生的,从初遇开始,安云罗都为他编好了说辞。
但随着日复一日相处,文行舟隐约发现了安云罗背后庞大的秘密,在他一次次试探想要得到更多的时候,安云罗终于发现这是一匹永不餍足的凶兽。
于是她打算带安卿离开。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朝夕相处的人真的是披着人皮的狼,文行舟在她饭菜里下了毒,逼她交出秘籍说出秘密,彼时的安卿如同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他便没有提防。
关键时刻也许是求生意志强大,安卿刺了文行舟一剑,安云罗趁机带她逃了出来。
之后就是安云罗中了他的入骨针,文行舟也被安云罗打下悬崖。
安云罗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带她到贾家后山。
“这里有一家富户,最迟明天就会发现你。”
“卿卿,你其实都知道是不是?”
“忘了今天以前的一切,就作为普通人活下去吧。”
“远离魂姬宫,永远不要靠近一个叫卫玉容的人。”
“卿卿,都忘了吧。”
安卿呆呆坐在一边,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贾家的人发现她们之后,她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彻底没有了呼吸。
安云罗死于文行舟的入骨针,文行舟死于安云罗的分文不取。
无论当年恩怨如何,今日他一死,尘归尘土归土。
贾青青轻声道,“祝你死不瞑目,伪君子。”
文墨斋的弟子们纷纷提起兵刃,前有魂姬宫,后有司北途,前几日还一起喝酒玩乐的几个人对贾青青怒目而视,恨不能上来一人砍一刀。
严妙心颤抖着手合上师父双眼,作为门派里如今最大的弟子,必须冷静。她按下文禄手里的剑,问卫姜,“师父已死,你们还想要如何?”
“不如何。”卫姜在擦拭鞭子上的血迹,任由身上的伤口流血也不管,“魂姬宫不针对文墨斋,你们好生过你们的日子,若是要来寻仇,也欢迎。”
地上师父的尸体还温热,严妙心哽咽道,“收手。”
“大师姐!他们……”
“我说收手!”
门内弟子向来听她的话,知道她如今的选择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只得含泪收起兵器退到她身侧。
“贾青青。”
这声音太诡异,贾青青一哆嗦,江湖人也是一震,不为别的,因为是卫玉容的声音。
他们可时刻没有忘记,这位绝世高手就一直在外面看着,甚至飞来一刀就能刺死文行舟。
外面卫玉容道,“你送我儿金刀,我赠你一把匕首,见面礼。”
她看看那个“儿”,再看看那血淋淋还插嘴里的见面礼。
“……略显血腥。”
女子在笑,只听声音都能叫人脑补出绝世美人的模样。
“我卫玉容的礼,你不收?”
收不收倒是其次。
但你这……用匕首回赠长刀?
缺斤少两吧。
贾青青扭捏,“倒也不是不收,就是……您知道我父母是谁吗?我也是你们魂姬宫的人?”
卫玉容道,“你既不是云罗的女儿,司北途也早在十年前就离开,我魂姬宫不认你做女儿也不会认你做儿媳。”
卫姜鞭子也擦完了绕在腰间,带着人带着安云罗的尸骸告辞离去。
可有人不会眼看她们潇洒的来潇洒走,一众江湖人冲出去,怒发冲冠说要找魂姬宫报仇,卫姜也来者不拒,带着人急速后退掠出大殿,声音逐渐远去,“不要污了人家的地方。”
一群人呼啦啦便追出去了,贾青青还担心呢,“不会出事吧?”
司北途低头擦簪子,“不是说了么,咎由自取。”
严妙心擦干眼泪,才对江湖人道,“诸位,恕妙心无力远送。”
江湖人今日所做最多的动作就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看看地上的尸体,那魂姬宫曾经的少主司北途,还有刚被卫玉容赠了见面礼的贾青青。
虽说不认她,但那匕首和司北途手上的刀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对啊!
有几个文行舟的好友还是留了下来,一是帮忙操持后事,再也是担心消息传出去有人上门找麻烦。
其中就包括雾山派掌门,他赶了儿子下山,自己留下来帮忙。
直到人群陆续散去,贾青青还杵在当中,有个一起玩儿的弟子双目猩红冲她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的匕首。”
弟子们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严妙心将匕首拔出来,染了血的匕首掉在地上当啷脆响。
昨晚贾青青说,剑来了文行舟挡……师父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他欠安云罗一条命,但真的是个好师父。
“你还有别的想要是吗?”
“嗯。”贾青青点头,“我想要锁山派寿宴邀请函。”
拿到邀请函贾青青当场就带人回去收拾东西下山,路上她说要自己走,看看风景,她走在最前面,彩彩就蹲在头上,一人一鸟好像在对话。
“啾啾”
“彩雀回家了啊?”
“啾啾”
“约了你日后再见啊。”
“啾啾”
“不许骂我!”
她身后,是贾缨荷和慕灵,按照贾青青的要求,慕灵可以加入她的寻亲小队,但是必须隐藏身份,做中原女子打扮,慕灵放了一种蛊虫到眼睛里,覆盖住原本的瞳色。
贾青青从此就再没直视过她的脸,甚至觉得自己被她看一眼都要脏了。
再后面是无门三个。
匕首和刀都在司北途这里,他盯着贾青青的背影,心事重重。
在雷城初见贾青青拿安姨的流云簪出来,他意识到了贾家后山埋的应该是安姨,当年卫姜姨说她离开宫主身边下落不明,他后来也帮着找过,甚至找到了用与分文不取相似招式的文行舟。
也许是当年文行舟手里只有半本秘籍学艺不精,也许是他武功确实太杂,司北途多方试探,还是没有从他那里找到线索。
文行舟出来说他是贾青青父亲的时候,司北途便知道他另有所图,所以寸步不离贾青青保护她,也想要看看,这文行舟到底是想要如何。
安云罗当年真的给了他不少东西,文行舟庭院布置也是魂姬宫的阵法。
如此交易,便更让人好奇安姨究竟是为何,贾青青还在蹦蹦跳跳,她来历成谜,安姨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莫钰还是像药箱成精一样闷头走路,偶尔离队去挖个药,莫瑜就跳脱得多,问他师兄。
“杨掌柜和苏公子哪去了?”
离开之前杨秋水说有话找严妙心聊,可能是杨家要收文墨斋的产业,但苏锦作为安阳郡主家的世子会有什么要和严妙心聊。
他摩梭着匕首上的花纹,“他们有事,山下汇合。”
下了山贾青青又嚷嚷口渴肚饿要找地方歇脚,文修客栈肯定是不能去了,他们选了一家最近的酒楼,一进门,满大堂的江湖人都看过来。
贾青青,“……相逢何必不相识啊!哈哈。”
无人回应她的哈哈,只有熟悉的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招呼。
大半人看见司北途还是有些警惕,这个年轻人这里大部分人之前都不熟,先前在贾家出手袖箭那次,算是借着贾家传言的东风在江湖人耳中浅浅留下姓名,知道是个身手很俊的年轻人,小门派的门主。
他跟在贾青青身边便一直没有从江湖人的嘴里耳朵里离开,走到哪里了都做了什么,爱听八卦的江湖人大多知道,传言中身份也只是贾青青的护卫。
可今日文墨斋一遭,突然添了魂姬宫宫主卫玉容亲生儿子的身份,在江湖上便是平地起惊雷,这些人吃过饭之后大部分将启程前往锁山派,其中一小部分便是各家派出快马加鞭回家报信的。
司北途是卫玉容之子这件事,不出两日就会传遍江湖。
他令人忌惮的另一点,还是今日出手那一次。
诚然当时文墨斋弟子状态不佳,但那些弟子平日里在江湖上也算小有身手的,二十几个一起上,在他手下不过扒拉几下,必定没有使出全力。
他出手太少,便是这里面资历最深的几个大掌门也看不出路数,不像魂姬宫的功夫,也不像江湖上任何一家。
更要命的是他还会安云罗的功夫,那魂姬宫的必定也是会的。
总之,这是个不知底细,深不见底的年轻人。
这种人突然出现在江湖上,必定会掀起一番风浪,更别说还有个到处凑热闹拱火的贾青青。
蒋力坐在角落一张桌,这桌都是被爹爹们赶下山独自提着礼物去锁山派的小辈,因为平日也有往来,几个年轻人就做个伴。
他挠挠下巴,扭头看窗外,这几个人好有趣,好想去结交,但是爹说了不要节外生枝,忍住忍住!
不管江湖人心中的波澜,贾青青饿得不行,坐下便劈里啪啦点了一堆菜,小二赔笑,“今日客满,后厨出菜慢了些,您能等吗?”
小二说客满那是肉眼可见,有几桌已经上了菜的都在闷头猛吃。
饿了三天的模样。
江湖人在文墨斋原本就只吃了个半饱,又经过一番大戏如今都是饥肠辘辘,最大的心愿就是吃顿安生饭,但是暂时不想去文修客栈。
可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每次大门打开,进来的都是熟悉的脸。
于是换了地方,还是这些人吃。
楼上响起脚步声,下来之人是景煜,他身上衣着与在文墨斋不同,应当是染了血迹一下山便更衣。
他习惯性对司北途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点完又猛然间想起什么,脸色一僵。
贾青青憋笑,突然想起司北途的身份吧。
见他勉强绷住脸又坐到自己门派那桌去,同一桌的还有方白蕊。
贾青青一挑眉,呦~这是和好了。
大怨种杨若依不在,也可能是气跑了。
她一挥手叫小二,“上碟花生米先,再给我几张油纸。”一边对着慕灵面前的桌面慈爱道,“岳母教你叠千纸鹤。”
贾缨荷,“……”
你敢不敢看着她眼睛说话。
雷城最大的酒楼客栈是文修客栈,外地人来了大多会选择那里,其他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客人,后厨一时也是手忙脚乱,上菜确实慢了些。
受贾青青启发,掌柜给每桌都上了花生米,满屋子江湖人纷纷“嘎嘣嘎嘣”。
一只纸鹤折出来,贾青青塞彩彩嘴里,“去路口接花花他们。”
彩彩想啾但是张不开嘴,耷拉着小脑袋飞走了。
嘎嘣嘎嘣。
“一直就想说。”莫瑜看着那远去的小点儿,“彩彩真通灵性啊。”还每次都能找到路。
“告诉你个秘密。”她神秘兮兮,莫瑜不禁低头凑过来,慕灵也好奇过来听。
“彩彩通人性,是因为身体里有我一半魂魄。”
就知道她神秘兮兮没什么正经事的司北途和贾缨荷,“……”
莫瑜担心,“那你少了一半魂魄不要紧吗?”
慕灵掏出只大虫子,“来,我给你治治。”
贾青青当场炸毛,“收起来!”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慕灵热情介绍,“这是蛊王的侄子……”
莫瑜也说,“快叫慕姑娘给你看看,姐,这个你能不能治啊?”
虫子眼看要怼到眼前,贾青青一蹦三尺高,“收起来!”
贾缨荷淡定喝茶,“这就叫猴精自有傻子磨。”她对司北途致歉,“当然我不是说门主。”
司北途,“……”
你当然不是在说我!
他们这里闹哄哄的,有些江湖人皱起眉头觉得吵,但诸如琼禄阁浮山派和景煜这种去过贾家的都已经习惯了。
方白蕊托着杯子还道,“一直耳闻流川贾大小姐,近日一见才发现是如此活泼的。”
景煜低头喝茶,“不止活泼吧……”他忍了又忍,嘴角好一阵纠结,堂堂锁山派下任掌门,不可背后议论人,算了不说了。
方白蕊见他低着头,以为他在笑,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动声色问,“你蛮喜欢贾小姐的?”
贾青青和杨若依一样,都是活泼鲜活的姑娘,有她们在的地方总是欢声笑语,与自己不同,不会说有趣的话,也不会大声笑。
只有低声聊天的酒楼里突兀响起一阵剧烈咳嗽,如今已是惊弓之鸟的江湖人全都停下闲聊,循声一看,原来是景煜呛到了。
茶水打翻,又脏一件衣。
目送他满脸一言难尽上去换衣服,江湖人继续聊自己的。
贾青青还说,“连着弄脏两件衣服,景煜印堂都发黑了。”
耳力极好,把方白蕊的话听了一清二楚的司北途:他印堂黑好像不是因为脏了衣服。
帮忙收着邀请函的贾缨荷:印堂黑好像也不是因为方白蕊的话。
她们这里不再说话,便能听见江湖人在聊什么。
文行舟死的消息还没有传下山来,不管严妙心如何安排,这消息他们可以在外面随便派人去送,但是雷城里,文行舟的死讯绝对不能从他们口中传出。
有关江湖门派的话题如今都很危险,聊着聊着就容易绕回魂姬宫文墨斋和贾青青,他们索性都在聊另一件事。
从商家找到的那批金子。
朝廷把商丞这些年做的事查了个底朝天,有人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贾青青:不起范儿不会讲八卦系列。
原来商丞当年没能参加上科举,就动起了经商的念头,混来混去加入了王城一个商会,在一个掌柜手下做事。
正逢朝廷要派大船去送军饷,但鲜少有人得知,那艘船不仅是运金船,还是要送去水军的战船,上面不仅有金子,还配备当时最新的水军武器。
造船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是各商会出的,这里面和官员勾连,期间关系弯弯绕绕自然有油水可捞,商丞便也搭上了这一趟顺风船。
他在王城钻营许久,最后居然还混了个身份乘船跟着出海了,期间是如何操作的江湖人都是道听途说,他们也说不明白,总之如今安王震怒,处置了好一批涉事官员。
贾青青不明白了,出声道,“这种情况不都是皇帝震怒吗,怎么你们这儿是安王震怒。”
闲聊的人一时噤声,还在谨慎观望要不要接她的话。
“因为当今皇帝身体不好。”
说话的是景煜,他又换了新衣,正从楼上下来,整个人看着精气神都没了。
他边走边道,“皇帝8岁继位又病弱,安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一直代理朝政。”
贾青青点头,摄政王啊。
那要出事喽。
方白蕊又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
景煜也坐下喝茶,对贾青青态度十分和善,实则心中双手合十:大小姐,放过我,不要去寿宴了。
不过还别说哈,整间酒楼就只有景煜理她欸,贾青青感动,“谢谢你告诉我,回头我会出去好好夸你家寿宴菜色,叫天下人都知道锁山派吃得好。”
景煜金牙咬碎,恩将仇报!
紧随其后的是司北途忍不了一点儿的笑声。
众人神色复杂,有人咳了一声,“还是继续聊朝廷吧。”
“聊朝廷什么啊?”说话的人从门外进来。
苏锦和杨秋水。
彩彩还在杨秋水肩膀上蹲着,小爪子紧着划拉他衣服上那华丽的绣工,顶好的刺绣被它扒拉一团糟。
苏锦说完话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应,直接收了扇子坐到贾青青那一桌,嚷嚷着要加菜。
这是谈得很开心呐。
江湖人不知道他身份,以为只是杨秋水带来的公子哥儿,便继续聊起来。
“现在已经查明是商丞偷了军饷,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东里族恐怕是被冤枉的啊!”
有人问,“那那么多人是怎么死的?不说还有武器吗?哪呢?”
“说是商丞联络的几方人分赃不均,临时打起来了,商丞渔翁得利独吞了那批金子,回来之后偷偷融了,就靠那些金子才发的家。”
“武器那就更没人知道了,可能掉海里了吧,那么一大批呀,丢了十几年,你们说这里面有没有邻国的事儿?”
一群人兴致勃勃讨论官场黑暗,其中惊险更甚江湖。
有人家里在王城有门路,“听说最近王城山雨欲来气氛紧张,连安阳郡主这种,身体不好常年闭门不出的都出来活动了。”
苏锦埋头吃饭,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少年的声音突出重围,格外分明,“如果东里族是被冤枉的,当年上岛的江湖人要怎么办?”
是你,耿直的蒋什么来着?
满屋子的面面相觑中,贾青青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眨眨眼,指自己,“我吗?我叫蒋力。”
“我叫贾青青。”
“知道啊。”
贾青青眯眼,“有困难就来找我。”
就凭这张嘴,得罪人是早晚的事。
蒋力还糊涂着,只好愣愣点头,表示记下了。
因为他那一句话,食客再次闭麦,酒楼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零星响起的碗碟轻碰声,还有莫瑜那每顿必听的报菜名。
寂静中,有人出声,“景少侠,武林盟是何人参加寿宴。”
说话的人是飞云山的段云瑾,看着四十多岁,是掌门段云璟的弟弟,也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了,飞云山地位是上百年实打实传承出来的,与文墨斋和锁山派都不远,算是近邻。
今日段云璟留在山上帮忙,段云瑾自己上路去锁山派,他进了门便自寻角落用餐,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讨论,放在平时都是小辈见了要行礼的长辈,但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大家聊起来渐渐忘了他的存在。
贾青青小声吐槽,“兄弟俩名字绕口令似的。”
景煜恭敬起身答道,“武林盟送了贺礼贺信,并未派人前来赴宴。”
贾青青自以为小声问司北途,“为什么问武林盟?武林盟和锁山派关系不好吗?”
景煜差点绷不住,人还没到呢就已经开始泼脏水了。
段云瑾是个和蔼的中年人,一张笑面,以他的功力这间屋里任何人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楚。
“我问武林盟,是因为武林盟主苍梧与东里族族长旧时交好。”段云瑾温和对贾青青解释道,“如今东里族沉冤得雪,盟主若是得知消息,可能会召开武林大会商议此事。”
司北途毫无预兆捂住额头叹了口气。
就见贾青青眼睛又“叮~”地亮了。
武林大会!
吃瓜盛会!!
乐子乐子全是乐子!!!
贾青青:我想要锁山派寿宴邀请函。
严妙心放鞭炮欢送:快去祸害别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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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文墨斋团圆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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