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摔进教械仓库,嬉笑声中老旧的铁门发出巨响,是落锁的声音。
蓝白色拼接的布料挂着数道醒目的黑色痕迹,崭新的运动服变成灰扑扑的遮羞布。
少年低着头,缩在焊着铁丝的窗户边,刘海挡住双眸。
窗外,同龄人的欢声笑语时近时远,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是高一级的某班在上户外课。那批人算得精明,明中学习任务重,今天下午如果没有班级上需要教械的体育课,他可能会被关上一夜。
段叙忍不住攥紧双手,碍于腹部的痛楚不能大口呼吸的生理机制更加剧了他心头的暴戾。
一串脚步渐走渐进,停在门口。
段叙打起精神,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从死对头到老师到校长等等十几个人。
“咦,不是这把啊?”语调懒洋洋的,声音隔着铁门听起来有些失真,但很年轻。
“麻烦。”稀里哗啦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声音,“再试一次,打不开就算了。”
什么叫打不开就算了,这人来干什么?
段叙的心被门外那人撩拨得无名有些焦躁。
就在他担心那人放弃之时,厚重的门向内推开,刺眼的阳光令他忍不住偏头闭上眼。
开门那人也没想到仓库里有人,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道:
“你坐在这里面干什么?”
“等等,你有点眼熟啊,高一的转校生,好像叫,段叙?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叙”纪逢时咬了一口身下人修长白皙的脖颈,喉咙间发出野兽般的粗吼,“怎么会在这里?”
段叙双目麻木地望着天花板,容身上人发泄□□,舌尖有腥甜的味道,令他恶心想吐。
纪逢时喝的酒水有问题,纪逢时亲口和他说的。
他面对纪逢时容易不忍心,正思考是把他送去医院还是给他叫个人来,还是顺水推舟把纪逢时压了的时候……
纪逢时就反过来把他压了。
纪逢时力气太大了,虽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白斩鸡,但还是拗不过纪逢时的一身蛮力。
段叙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等明天,
又或许,等明天纪逢时清醒的时候……
段叙闷哼了一声,痛到麻木了后,竟然有另一种失控的感觉在攀登。
此时的纪逢时已经和段叙回忆中的白月光南辕北辙,什么朗月清风,什么霁月风光,不过是一头喘着粗气的野兽罢了。
野兽敏锐地捕捉到猎物的示弱。
他勾起坏笑,试探。
“是这里吗?”
段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抗拒地推他的脸。
纪逢时不要脸地抓起亲了一口,说:“乖,不管你是谁,明天不要跑,我会负责的。”
纪逢时的话不经意间狠狠刺痛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修剪干净的指甲在纪逢时肌肉结实的肩膀留下十道红痕。
“什么叫不管我是谁?”他染上雾色的凤眼,此刻带着一丝迷茫。
纪逢时到底认出自己没有。
如果纪逢时不知道他是段叙,今晚又是什么意思。
他后悔了。
“我是段叙。”他染着春色的冷漠凤眼变得狠厉,挣扎的力度又大起来。
纪逢时被猝不及防地绞杀,忍不住发出闷哼,痛苦之后是无法言喻的爽利。
只当是闺中趣味,即将到最关键阶段,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拉着对方一起攀上云霄,紧密的联系让他知道对方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
他附身,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抚去对方眼角一滴迟迟不滚落的泪滴,又偏头含住那珠圆玉润的精致耳垂,轻轻吸吮。
“你是段叙。”男人压抑低沉的温和嗓音搔弄耳廓。
段叙怎么都躲不开这绵密交织的网,带着水光的眼神逐渐朦胧,眼前的白光愈来愈多,愈来愈广,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又或许,等明天纪逢时清醒的时候……
他会道歉。
他会负责。
段叙醒来的时候,身旁安静得可怕。
昨夜的疯狂沉沦,一度让他以为自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对比起来,他过去十年的酸涩情愫简直幼稚到可笑,原来纪逢时不是属月亮的,是属畜生的。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向身旁看去,心中勾勒出一些纪逢时狼狈不堪、张皇失措、语无伦次的画面。
空空的另外半张床,冰冷得摸不到丝毫余温。
脑中轰一声雷劈,段叙不顾身上的痛楚坐起来,看到床头一沓颜色喜庆的纸钞,瞳孔一缩。
薄被滑落,暴露出未着寸缕的躯壳,即使带着青紫的痕迹,神情气度严肃冷漠得让人胆寒,令人生不起丝毫敢去轻浮的意图。
一声巨响后,满地的钞票,被男人骨节分明的脚趾如灰尘一般踩在脚下。
——“乖,不管你是谁,明天不要跑,我会负责的。”
纪逢时,我不会饶了你。
半小时后,水迹从卫生间绵延到落地窗前。
浴袍勉强遮住身上的斑驳痕迹,段叙的神色和窗外灿烂的天色形成冰火两重天,凤眼冷冽,漠然盯着远方位处A城的地标建筑,那是纪氏在最风光时承建的项目。
他这次回来,也不是真的为了拉纪逢时一把。
段家在A市多少有些产业,在这个变天的机遇里,是及早抽身还是扩大投资。
作为继承人之一,他如果做得好,可以增加自己的筹码。
不做,A市本来就是段氏想要抛弃的地方,他收手是顺势而为。
总之,因为宋家的参与,这块的业务已经被打上吃力不讨好的标签。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报当年的恩情。
段叙思索片刻,垂眸拨通这次跟他来A市的秘书,江风的电话。
此刻的江风一夜未睡,满眼血丝,濒临疯狂。昨夜自家老板在会所里交代他评估这家产业后,他正在绞尽脑汁,老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皱眉走向人群,他赶紧把工作文件保存,收好电脑想跟上去,已经在人群中找不到老板的身影了。
打工人把老板丢了,这是何等的大事。江风斗胆给段叙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就在他急到要报警的时候,接到段叙电话的时候,江风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买最近的航班飞回H市?没问题,正巧这地方他也不想呆了。
紧接着,听到要他带一套衣服去xx酒店,江风吓得下巴差点没兜住。被“镂金居”总经理派来,陪着这位客人找他老板的前台妹妹,都被他的颜艺吓得差点没绷住职业微笑。
昨夜老板消失在会所里,今天又出现在附近的酒店里,还要他准备一套新衣服。江风觉得不能怪自己想歪,一想到老板平日里生人不能近的冷漠,居然也会有露水情缘的可能。
这个“镂金居”,他觉得要重新评估一下价值了。
他打了个哆嗦,不敢更多揣测自己冷厉严苛的上级,然而脚和生根了一样。
片刻后,在被他扭曲面容吓得够呛的前台妹妹的帮助下,他检查了昨夜的客人名单,上面没有他老板的名字。
江风挠挠头,觉得自己想太多,转头去办老板交代的任务了。
他那里能想得到,不一定是客人和镂金居里的人,也可以是客人和客人看对眼。
段叙的电话电话打完不久,客房门铃响起。
“先生,您的早餐和衣服。”服务生低眉顺目,仿佛看不见房间内的狼藉,得到段叙的点头后迅速布好餐离开。
江风这次是第一次陪他出来,相当于历练,没想到办事速度比自己想象中快很多,段叙有些意外。
吃完早餐,他也没有上药,忍着疼痛,准备换上新衣服,打开包装,里面不是他要求的正装,而是一套款式宽松、面料摸起来非常柔软的休闲服,看牌子,居然还是段氏旗下的一家男装品牌,主打的是价格适中和自然舒适。
虽然不是他要求的正装,但自家的牌子段叙是不会嫌弃的。
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穿西装,可是自从进了公司,他出门在外都是这么穿,方便随时随地见客户,开会,回公司加班。
然而摸着那舒服的面料,他突然有点犯懒,觉得今天这么穿也不错。
江风是要成精了?
还是被高人指点了?
他狐疑着,抖开上衣,套了进去,大小刚好适合,甚至还是高领。
等他摸出同样材质的裤子时,一张贺卡顺势飘出来。自家品牌的细节他还是记得的,这是购买时可以选择的随赠贺卡,用来送礼的时候,上面可以自定义祝福的话。没有自定义,品牌也会印一些吉祥话随衣服附赠。
他缓慢地穿好裤子,随后捡起这张卡片,放到桌上的时候,看到上面印着的字。
“对不起,不告而别。
如果没看床头的纸条,希望能看到这张。
对不起,等我回来。”
一口气突然堵在了胸口,惯常理智的段叙想找个方法让自己理智一下。
忽然,门铃又响了。
段叙呼出一口气,抚平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片刻间将表面恢复成他最擅长的模样,能在在人进来的时候自持冷静地看着他。
江风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拎着昂贵品牌的包装袋出现在门口,神情沮丧像条丧家之犬。
房间里的局部乱象吓得江风瞬间清醒,这满地的纸醉金迷让他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一转眼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老板,打起十分的精神。
“老板,我把东西带来了。”
段叙紧抿嘴巴,无形中加强了制冷效果。
江风打了个哆嗦。
刷了一辆共享单车正在狂蹬的纪逢时适时打了个喷嚏。
天气有点凉。
出门太着急,他外套落在酒店了。
也不知道段叙醒了没有。
想到今早醒来时枕边人沉沉睡着时不经意皱起的秀长眉目,和那微抿着的淡粉唇瓣,纪逢时心绪飘远,对面红灯转黄灯又转绿灯都没有发现。
身后传来愤怒的电动车自行车鸣笛声,他才反应过来,飞速蹬起共享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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