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如果你上大学了，你想往哪座城市考啊？”
伍婷夹起一快瘦肉放到陶木子碗里，“你怎么想的呀？”
陶木子思索片刻便回答，“不出省了吧，这边也有不错的大学。”
她想的是外婆年纪大了，离家太远回来看望外婆也不方便，干脆也在省内找一个好的大学。
但是他们省内肯定没有外面一些大学好，外婆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伍婷有些着急：“可我听厂里的那些人说，我们省内大学没有外面的好，大城市也好找工作。”
陶木子一点一点给外婆分析，“其实都是一样的，真正有才华的人到哪里工作都能赚钱。”
她知道外婆肯定想她往外考，但是……她只剩下外婆一个亲人了，她不能去赌意外发生的概率。
“是这样吗？”
伍婷还是半信半疑。
“当然了。”陶木子肯定的答道，迅速扒完碗里面的饭，“外婆你不要东想西想的。”
“我回去写作业了。”
“去吧。”虽然伍婷嘴上应了不再想这件事，可是脑子里还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它，考大学，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木子爸爸去世的早，丢下木子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想要把木子送去奶奶家然后出去打工，可是奶奶那边嫌弃木子是个女孩儿，自己只好把老家的田租出去自己来城里帮忙带孩子。
当时珍珠湾这边房价不高，这个房子还是当年两人结婚的时候两家一起贴钱买的，谁承想，去年因为珍珠湾被扫黄上新闻，房价跌了不说，能便宜出走都是难事，这边的居户们也都是能搬走就搬走了，木子跟着她这个外婆也是受罪。
前几年木子妈还能按时寄生活费回来，木子初三的时候生活费也突然断断续续的寄回来了。
电话号码从一开始的忙线中到后来的关机。
后来就没了消息。
伍婷猜想可能她在外面日子也不好过，也没在打电话过去，但逢年过节还是发语音过去说着琐碎的家常话。
［木子又长大一岁了，长的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漂亮的很。］
［你家姑娘今天和我说悄悄话说想你嘞，你要是有时间……就回个电话吧。］
［木子成绩好，老师说可以考一个顶顶好的大学！］
［这都多少年过年没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吃顿年夜饭？］
［……］
日子久了，她也习惯了。
一个人养着外孙女日子也温馨，只是偶尔静下来还是会想起来自己许久不见的女儿。
手下的圆珠笔在白色的卷面上划出一道黑迹。
突兀又显眼。
陶木子蹙眉，突如其来的思维散涣让她有点魂不守舍。
她想起了晚饭时外婆向她提出的问题。
想出去吗？她想。
但是她更想陪着外婆。
陶木子垂眸，盯着泛白的的指节。
可是，高考之后真的会一切都变好吗？
也许吧，但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空气里的闷热随着一场大雨褪去了，又是一天。
游晏时卡着昨天的时间点出门，又碰见了陶木子。
“HelloHello！”
陶木子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心里就已经有了名字。
游晏时小跑着上来轻快的拍了一下她的肩，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睡意。
“早上好呀。”
陶木子回头，她披着晨光就像小太阳一样跳进她眼里。
“早上好。”
游晏时嘻嘻一笑，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噔噔噔！”
“包子！”
“桃子，你吃吗？”
不是，她在说啥啊，陶木子不会以为她故意这么说的吧，她不会以为自己故意给她起外号吧……或者，她以为自己是傻子，给包子取名叫桃子……
短短的几秒内，游晏时一个人想完了所有。
陶木子只是愣了一神，反应过来才问道：“桃子……是在叫我吗？”
“啊，是。”
游晏时声音放的很低，悄悄抬眼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对于两个人关系在不自觉中靠近这件事，起初陶木子只是理解为友情的界限。
“你介意吗？”
游晏时小心翼翼问道。
陶木子音色清冷，对着她说话却自动揉了一个度：“这是你的自由。”
游晏时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真的？”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表情可爱又灵动，缓缓拉长调子，“桃——子？”
“嗯。”
“你吃包子吗？”
陶木子摇头，“你吃吧，我吃过早饭了。”
“行吧。”游晏时悄摸摸挨的她近些，“我和你说哟，这家包子特别好吃。”
“那我下次试试。”
“好哦。”
刚到班里坐下来，陈佳瑶就凑着身子戳她的肩膀，“游晏时，游晏时？”
游晏时好脾气的侧身：“怎么啦。”
趁着陶木子出去装水，陈佳瑶装作好奇问她，“你怎么和陶木子一起来啊，你们认识吗？”
急迫的，她需要一个答案。
“就是顺路。”
“哦……”陈佳瑶还想问什么瞥到陶木子回来了就没再说什么了。
游晏时没太注意，因为陈佳瑶前几天或多或少的带她和别的女生说话，她对于她不是特别排斥
课间乱糟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一个人无聊的发慌，也不愿意转头和陶木子说上两句话。
很别扭，很矛盾。
陈佳瑶转着身子前后聊天，声音不大，隐隐传过来她其实有些烦躁。
稀里糊涂莫名其妙想了很多，她还是没能转过身。
上课了，游晏时松了一口气。
教英语的是一个娇小可爱的老师，纪律管的也不严格，章敏把胳膊往旁边移，遮着嘴小声问她，“你去过桐城吗？”
游晏时有些惊讶于她的举动，小声回应：“我没去过，但我听我爸说那个地方物价很低。”
“真的吗？”章敏思索了一下，“我有朋友去过，说这个地方帅哥特别多。”
她花痴的憧憬：“我也好想去看帅哥。”
随后又瘪嘴：“但是没时间去。”
游晏时：“可以寒假去，暑假时间也很长。”
章敏摇动食指，“你才来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变态之处，高中三年只有第一年最轻松……”
她的声音骤停，语文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全班都没了声音，等过了一会，语文老师放了一个小视频她才继续说下去。
“高二我们延迟大概一周才放寒假，然后暑假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大概只能放三周的假，还要线上上网课，高三……高三就别想要放长假了，一天的假期可以让我们醉生梦死。”
她没想到这个学校的假期这么恶心，疑惑问道：“其他学校也这样吗？”
“嗯。”章敏抬着脑袋盯着PPT，小声回答她，“有的学校更恶心。”
可能是两个人聊的很投巧，下课老师走了后，两个人就双双趴在桌子上继续聊天。
陶木子把书收起来，换了一本资料摆在桌子上，低头提笔准备计算的时候，忍不住抿嘴，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在想游晏时为什么不和她说话。
前面传来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让她有点静不下心来解题。
有点吵了，她想。
“陶木子。”
陈佳瑶把作业移过去：“陶木子，可以教教我这题吗？”
陶木子眼神虚虚的放在作业上，回过神来，“好。”
“这里应该做一条线，然后……”
一题讲完她捧着腮，眼睛弯成月牙状，“OK啦，陶木子，放学要不要一起约奶茶呀？”
“不用了。”
陶木子回绝了，陈佳瑶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物理课太枯燥，黑压压的低头趴下去一整片，老师把声音扬到最大也止不住同学们的困意。
陶木子直着背，视线放在前面像小鸡啄米式的游晏时身上。
像以前在乡下养的小鹅。
凉风习习，老师在上面讲课，同学们有的在下面瞌睡，有的在神游，更有甚者，偷摸着掏出手机开一局游戏。
以后往这个时候再想，高中的时候她们是有过一段安静甜谧的时光。
像无数个备战高考的同学一样，她们都是如此的期待着大学生活。
“桃子！桃子你等等我！”
游晏时一路小跑才堪堪追上走得飞快的陶木子。
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书包了，可是被抓住留下来收试卷了。
“嗯。”
陶木子淡淡的应上一句，眼神未动，只是步子不经意的放缓了些。
“桃子桃子，数学老师讲的最后讲的那个几个题你会写吗？”
“会写。”
游晏时呀游晏时，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人家是谁？高二（三）班的尖头头，这么一个小问题她怎么可能不会呢。
好蠢的问法。
游晏时说话噼里啪啦像个眉飞色舞的小鹦鹉，好像要把整天没说的话都讲出来。
陶木子心口处的那一抹异样被自己抹去，整理好情绪回应她的话。
“高三是会很忙……对，高二结尾就会开始复习……”
“老师到时候讲课也会很快……”
“……”
游晏时苦着一张小脸：“那完蛋了，我肯定跟不上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游晏时瞥眼看过去发现陶木子不自然的拍着她的肩膀，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点安慰的神色：“没事，我相信你。”
游晏时：虽然很感动。
但又很好笑是肿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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