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用尽全力才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我又掉入幻境里了？
面前的女人不会回答，她将尖刀从吕景然腹部抽出来，露出了一个邪门的微笑。
他姐是绝对不会这么笑的。
用这么一张脸做出如此侮辱人的动作，吕景然胆汁上涌，所有恐惧与怀疑顷刻间被愤怒侵占，烧成了一片汹涌的火海。
他指尖微动，暴虐的闪电划破腐烂的空气，追到了顶着时初那张脸的怪物面前。
去死吧！
闪电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堪堪在时初面前变成了破碎的电流。时初头一歪，喉咙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吕景然眼睁睁看着她抬起僵硬的胳膊，寒光一闪，手中的尖刀对着他脑袋削了过来。
多年老外勤的速度远非他这种菜鸟能敌，吕景然反应不及，刀尖“噗”一声没入喉咙——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汩汩鲜血自刀口处下坠，浸入衣领，淹没了他的胸口，与急促的心跳融为一体。
吕景然发出两声挣扎的气音，随即被沉重的窒息感掩埋，“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暗，吕景然看到了时初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一股泛着鱼腥的恶臭味拂过，他缓缓闭上了眼。
“小然！”
耳边传来了一身急促的呼唤。
吕景然浑身一抽，蓦然间睁开双眼，时初与张奉秋正站在面前，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他仿佛溺水的人嗅到了空气，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浓烈的鱼腥味灌满了他的鼻腔，他站在最开始的那条走廊上，面前正对着敞开的柜门。
“小然，你看见什么了？”
又来了，又是这句话！
时初朝吕景然伸出手，吕景然下意识后退两步，艰难地说：“没事，姐，我有点太紧张了，嗓子不舒服。”
他挨了数不清的毒打，再看到时初这张脸时，满脑子都是那诡异的笑容，家人不像家人，队长不像队长，弄得他欲哭无泪。
张奉秋看着他没出息的怂样，哈哈大笑起来：“哎，年轻人还是得多锻炼啊，以后进逻辑空间，张哥罩着你！”
罩不罩另说，现在连您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呢。
时初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没事了，那我们继续走吧。”
她刚要迈过柜门，吕景然一把抓住了她：“姐，等等！”
跟在时初身后的张奉秋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牙疼的表情说：“嘶，你不会在隐瞒什么吧，刚才叫你那么长时间都没反应，现在又突然让我们别进去。”
被尖刀捅完腰子又扎喉咙的感觉还清晰地停留在吕景然的脑海中，他苦笑一声，说道：
“直觉，直觉说里面可能藏着很难对付的东西。”
张奉秋看了时初一眼，就差说吕景然妖言惑众满嘴放屁了，吕景然一个头比两个大，他尴尬地笑了几声，默默地等时初做决定。
“既然你那么肯定，那我就相信你。”
吕景然微微松了口气。
张奉秋睁大眼，一嗓门嚎到了天花板上：“不是，这您也信？他就一实习生，哪来的直觉？”
“也许他有某种超能力呢，是吧小然？”
这话意有所指，简直是将“怀疑”俩字贴在了脑门上，张奉秋闻弦音而知雅意，瞬间将矛头对准了吕景然：
“你是真想给我们引路呢，还是趁机把我们往哪个犄角旮旯里带啊？”
这破走廊就这么窄，哪来的犄角旮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吕景然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与其反反复复地吊着他，不如就这样破罐子破摔。
“姐，这个逻辑空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我们互相猜忌。我不想在这上浪费时间，所以我有个提议，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不要相信对方，是真的也好，假的也无所谓，这样至少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你觉得呢？”
时初看着他，“噗嗤”一下笑了：“小然，你真的长大了。”
吕景然：“……”
遭了，他觉得这个姐姐是真的！
这下连张奉秋也开始刮目相看：“可以啊，不愧是你弟，这想法有点意思。”
可是不走这扇门，他们又该往哪里走？
来时的路已经探索过了，接下来只能朝八爪鱼游过来的方向继续向前。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吕景然确信那扇门有问题，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不是所有门都能钻，钻错了是要命的。
空荡荡的走廊中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这一次的逻辑空间安分守己，没有再整出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可它不整，这条走廊就会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张奉秋跟在队伍最后，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咂咂嘴，嘀咕道：
“它不会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吧。”
突然，最前方的时初停下了脚步。
吕景然一脚没刹住，差点撞她身上。他警惕地向后倒车，同时低声问道：
“姐，怎么了？”
时初没说话，她抬起手，竹笛指向右边，一股强烈的旋风袭来，登时迷住了吕景然的眼。
“什么情况，有刺客！”
噼啪乱响的闪电瞬间凝聚在他的指尖上，随时准备将队伍里的叛徒劈个对穿。然而狂风却轰出了一声巨响，吕景然睁开眼，发现右边的墙居然被时初轰塌了。
轰塌了，塌了？
吕景然倒抽一口凉气，他回头看了眼被八爪鱼暴力拆迁的走廊，又看向墙上的大洞，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
“姐，这墙后面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
八爪鱼留下的断壁残垣之后是一片漩涡般的迷雾，它昭示着逻辑空间里的人无法从内部强行突破，只能规规矩矩地寻找破解之法。
吕景然还以为他要在这破走廊里转一辈子，没想到时初随手一指，就给他们暴力炸出了一条路来。
“逻辑空间内的东西虽少有逻辑，但在发生变化前会出现一些征兆。”
吕景然支着耳朵，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逻辑空间内的变化反映在波频上，是以‘峰值’的形式来表现，每出现一座‘山峰’，就意味着混沌产生了一次变化，在到达顶点前，‘向上攀爬’的过程就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征兆’。”
时初不愧是技术部候选人，如此专业的解释，放其他任何一个外勤身上都想不出来。吕景然沉思片刻，分析道：
“也就是说，这条走廊之所以这么长，是因为它在这里产生了变化……那为什么是这儿，有什么讲究吗？”
吕景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时初居然转过身来，笑着说：“因为再往前走，我们全都会死。”
她话音刚落，前方的走廊突然水波一般开始晃动，清晰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一团团浓重的黑雾从两侧的墙壁上漫出，包裹着陈旧的走廊，将它变成了一片无人可即的死境。
“这……它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你一说它就变了？”
张奉秋凑到他身后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啧啧称奇：“说明逻辑空间听到你姐说的话了呗，没必要装了，就索性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吕景然：“！！！”
逻辑空间一直在监听他们？
吕景然脸上的空白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时初轻笑一声，淡淡道：
“不用担心，不管逻辑空间如何改变，它的核心就在那儿，唯独这个是无法隐藏的，而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到核心，然后封印它。”
找到核心，封印混沌——所有成长型混沌的封印原理都是一样的，可说起来简单，又有多少人能扛得住逻辑空间的摧残？
时初不欲在此为吕景然做心里疏导，她转头看向墙后那扇缓缓开启的柜门，当先迈开脚，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柜门后是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走廊，较之方才令人夜盲的奇景，这条走廊的天花板上装有老旧的电灯——电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总是以诡异的频率闪烁着，将三个人的影子断断续续地投在墙壁上，活像恐怖片里随着视线移动的木偶。
除此之外，墙壁两侧还多了无数道敞开的柜门，两两相对，门后俱是能吞噬黑暗的迷雾。
吕景然麻了，比被幻境里的时初捅一刀还麻。他冷笑一声，夸赞道：“不错，有长进。”
不止他有长进，连逻辑空间都有长进。
张奉秋站在他身后，故意拖长了调子：“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小朋友，开动你的小脑瓜，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你问队长去啊，问我作甚？
吕景然非但不知道怎么做，他还想一头磕死在柜门上。
“挨个探索是没有意义的，从刚才的经验来看，走错了门是会要命的，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那个绝对正确的选项，绝对正确的选项……”
吕景然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在无数道柜门间穿梭。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正确的选项呢？
这个时候，外勤的经验就显得格外重要。吕景然将目光投向时初，打算听一听队长的见解。
时初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笑了笑，用那种八风不动的语气说道：
“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不要急于下决定，先看看周围有什么，等线索集齐以后，再做尝试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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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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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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