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然头朝下脚朝天,咚一下磕在凸出来的石块上,磕得整个人七荤八素,如同钻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而另一边,大鱼正艰难地往后退,尾鳍摆动之下,汹涌的水流搅起了巨大的漩涡,龙卷风一般朝他扑来。
眼看那漩涡要将他带往下一个无主之地,吕景然立马抓住洞壁上的石头,身体被水流冲得到处乱撞,剧烈的心跳连同呼吸一起为氧气瓶施加压力,二氧化碳渐渐增多,除了肉/体遭罪以外,上半身也开始头痛欲裂。
必须得尽快弄死这条鱼。
吕景然沿着洞壁爬到了大鱼的头顶,硕大的灯笼被眼前的黑暗填满,没有注意上方袭来的威胁。
他目光一凝,倏然间向下疾扑,手里的石头狠狠地扎在其中一只眼泡上——对方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吕景然从背上掀下来。
吕景然死死地抓着它的鱼鳍,胃里一阵天翻地覆,险些晕“车”了!那鱼一时左突右撞,狭窄的洞壁不堪重负,扑簌簌掉落细小的石块。扬起的细沙搅浑了水,也搅乱了吕景然的视野,他正面御敌,背面受挫,石块砸在呼吸器上,隔着水流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闷响。
大鱼在洞穴中奋起挣扎,如同瞎眼的恶蛟,直欲咬死背上那个不自量力的凡人。凡人逆着水流一个猛扑,再一次扑到大鱼头顶,朝另一只眼球狠狠地扎了下去。大鱼痛苦难当,疯狂甩动自己的身躯,带着吕景然一头撞向那道狭窄的缝隙。
轰一声巨响,大鱼破洞而出,碎裂的石块在它身后堆成了小山,彻底挡住了来时的路。吕景然死死地抓着鱼鳍,身上的呼吸器被水流冲掉了,他一口气憋进肺里,在大鱼摩西分海一般的巨力下冲出水面,借着惯性咚一声摔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四周没有水,也没有敲骨吸髓的怪物,吕景然支着头一阵猛咳,胆汁都快被他咳出来了。他艰难地抬起眼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封闭的气室,没有对外的出入口,除了刚刚钻出来的水面,就只剩身后那个格外不协调的祭坛了。
祭坛?
吕景然怀疑自己眼花了。
为什么水洞里会有祭坛,难道这以前还有人住?
他踉踉跄跄地从沙堆里爬起来,带着满身寒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眼前的未知。
沙滩是泡在水里的河沙经年累月堆积而成,表层的沙土有些泥泞,越往下越瓷实,想必非一日之功——但洞穴内没有出口,也没有气体交换,储存的氧气就这么多,如果不是有人不需要呼吸,那就是经历过地壳运动,后天形成的空间。
不过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在逻辑空间内寻找逻辑,吕景然自己都觉得吃饱了撑的。
祭坛在这片沙滩的最深处,靠近洞壁的地方,有一段台阶,连接着一个泥土夯成的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唯独最中央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盒子没有锁,就那么堂而皇之地钻入吕景然眼中。
吕景然艰难地扯起嘴角,哀声道:“不是,这很诡异你懂吗?”
莫名其妙的祭坛,莫名其妙的盒子,莫名其妙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最后这个是正常的,但无数条件加在一起,直指问题的核心——他到底要不要上钩。
“直接上钩显得我很蠢,按照反套路小说的一般逻辑,这时候我应该越过你,暴力破开这堵墙,你觉得呢?”
可他又不是什么盘古夸父,怎么可能一斧头把墙劈了?
盒子不会回答他,徒留吕景然的声音徘徊在空荡荡的洞穴中,撞出了一连串回声。
“哎,你可真没意思,玩笑都开不起。这样吧,我问你个问题,看看你能不能答出来——如果我不打开你,能从这出去吗?”
盒子依然没有回答,吕景然撇撇嘴,嘀咕道:“看来是个死物。”
是死物,但不代表没有陷阱,里面可能装着让他出去的线索,也可能直接要他的命。
逻辑空间给他留下了两个选择,要么待够日子,在气室内的氧气耗完后活活憋死,要么打开眼前的盒子,与“薛定谔的猫”一较高下。
“哎呀,真是可惜,看来我只能当套路文的男主角了。”
“坐以待毙”压根就不在他的人生词典里,但大大咧咧也不符合他的行动准则。吕景然隔着三丈远,掏出一张湿哒哒的符纸,弹手一挥,一簇细弱的电流从符纸上钻出来,正中盒盖与盒身的接缝。
没有上锁的盒子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弹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吕景然探头一看,里面居然是空的!
“操,混沌耍我!”
这事闹的,这跟谁说去!
吕景然不可置信地往前凑了两步,拿起盒子上上下下地检查——确实什么都没有,连放东西的痕迹都不存在,这盒子原本就是空的!
吕景然倒抽一口凉气,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功夫磨牙打屁:“我懂了,这篇文的主角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炮灰!”
他放下盒子,转身就要寻找出路——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对方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
“小然,出不去了吗?”
吕景然:“……”
妈呀,见鬼了!
原本不知已经跑到哪个时空的时初正坐在平台上,双脚离地,用不符合她的少女气质晃着腿,轻声细语地说道:
“小然,为什么不说话,你害怕我?”
可不是吗,他这辈子哪见过老姐用这种口气说话!
吕景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看到水里那条大鱼还惊慌。他倒退一步,勉强撑着胸腔里的一口气,带着对姐姐的天然畏惧哆嗦道:
“你,你别过来啊,我知道你是假的,你假得也太敷衍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时初轻笑一声,说道:“是吗?你就这么肯定?”
一个假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吕景然今儿可算开了眼了。他立刻拈起一枚符咒,暴虐的闪电如同张口噬人的毒蛇,呼啸着冲向时初,同时另两枚符咒喷出黑色的锁链,一左一右封住了她的退路,将她牢牢地困在里面。
“如果你真是我姐,就不会被我这种小伎俩困住。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锁链缠住她的四肢,将她变成了蛛网上的小虫,刺目的闪电转瞬即至,吕景然眯起眼,冷冷地注视着战场。对方被他强行锁住身躯,脸上并没有什么愠色,似乎有些无奈,还有点微微的纵容。
吕景然:“……”
这怎么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忽然,一股微风卷着冰冷的水汽扑打在他的面门上,吕景然微微一怔,下一秒,锁链中的人影消失了,狂风掀起一众飞沙走石,直接迷住了他的眼。
糟糕,这个怎么也像真的!
吕景然情急之下再次出手,黑色的锁链以他为中心,唰一下四散分开,如同绽放的花苞一般全方位地铺展在整个沙滩上。他目不能视,只能靠锁链探物,忽然,锁链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叮一声脆响,吕景然瞬间催动符咒,闪电如刀,利落地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下劈了个空,吕景然咬咬牙,打算故技重施。就在这时,沙土中传来时初的声音,对方忽远忽近,仿佛穿插其中的一缕细细的青烟,吊着吕景然仅剩的听觉,笑吟吟地说道:
“小然,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来见你吗?我知道你在这片洞穴里经历了什么,你害怕见到一具不会说话的白骨,但你更怕像现在这样,碰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闭嘴!”
吕景然忍无可忍,四散的铁链也遵从他的心意,胡乱地在这片沙尘中游走。突然,那声音贴到了耳边上:
“小然,为什么要瞒着你和时衍的事,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这一下直戳这位男主角的心窝,吕景然浑身一僵,飞散的锁链难以为继,顿时消散在空气中。
他连反抗都忘了,不知道在解释什么,也不知道在对谁解释:
“姐,我不是……我怕你生气,我不敢……”
“不敢什么?你怕我听到自己的两个弟弟滚在一起会大发雷霆,还是觉得有悖伦理,不想脏了我的耳朵?”
这两种想法都有,尤其吕景然还不是她的亲弟弟,他始终把自己当成外人,吃了人家的饭又拐跑人家唯一的亲人,怎么听都不是个东西。
“听说你父母就是被同一户人家收养的,他们之前以兄妹相称,对吗?”
吕景然:“……”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了,虽然不提,但它始终是吕景然的一块心病——这事说大也没那么大,因为他父母毕竟不是亲生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多少都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可在外人眼里,无论他们血源几何,那种埋藏在骨子里的传统礼教是坚决不能突破的。
即使当时还没有法律条文的束缚,即使他们为这个世界牺牲自我,做了数不清的贡献,但污点就是污点,没人提,不代表它不存在。
而吕景然,则不偏不倚地继承了这块污点。
让我编一个拖更的理由……磕头,下跪,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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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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