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其他形式的报复,季存英很有可能面不改色,甚至心底还觉一份释然。
但江徊不好受,就想让别人也不好受。
季存英阖了阖眼,那些不明翻涌的震颤便都收敛进淡薄的眼皮下。
“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他力度不足地警告。
这样的报复超过了季存英的底线,让他们本就难以界定的关系暴露在危险的边缘。
886很见缝插针地来一句:【前夫哥不让你亲,你亲不亲?】
【你死都得亲!】
江徊原先暗暗抿唇,心底还有几分心虚在的。但季存英这么警告,他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唇角扬得高高的。
此时还被886给逗笑,江徊偏偏头,对季存英假模假样叹息道:
“你自己说的怎样报复都行,现在又不作数了。你看,你这人就是这样,怎么让人信得过?季总在生意场上也这样?那我很为季氏的未来担忧。”
完全是两件事,却被他上下嘴皮一抬就混为一谈。
“……你还没有谈过恋爱,这样做,不好。”季存英进而解释,脸很唬人地肃着,“这种玩笑不要和别人开。”
江徊状若好奇地挑挑眉:“谈过恋爱就可以了?”
“去和你的恋人做。”季存英理所当然回他。
“恋人?”江徊失神般呢喃了一下,看着眼前给自己的恋爱生涯带来无穷阴影的男人,摇头笑了,似释然,又蛰伏了许多无可奈何的暗恨在笑着的眼底,“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恋爱吧。”
季存英正半蹲在行李箱旁,将整理好的相簿搁进一角,吃惊又困惑地转头:“为什么?”
江徊仍靠在飘窗边沿,眼睛斜斜瞥至江上,上午的雾气正慢慢沉进江底。
他眼神悠远寂旷,嗓音却轻松悠然:“因为我是不婚主义者啊,谈了恋爱就得奔着结婚去吧,那我结不了婚。”
季存英因此联想到自己。
他虚长了江徊十岁,也从未与人有过恋爱关系,一是确实没遇见心动得能让他主动追求的对象,二是过去有关家庭的阴霾,让他对婚姻有了不是很好的印象。
他不会在自己拥有主动权的情况下,再组建一个不是那么健康的家庭。如果要结婚,他只会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如果对方无法满足自己对美好家庭的理想怎么办?和对方在一起注定无法幸福怎么办?他的方法很简单——那就别结。
不结婚,包治一切恋爱脑。
季存英自认是一个理性大于情感的人,他治疗自己有关收养家庭留下的伤痕时,想到的解决办法便是先谈现实,再论感情。
现实在季存英这里高于一切。没有做好现实利益的剖析和划明就谈感情,无异于耍流氓。
除非他很爱很爱很爱那个人,爱到可以抛弃救他出深渊的原则,爱到可以重蹈覆辙。
但那得是什么程度的爱呢,这世上真的存在?季存英不是对人人讴歌的爱情不自信,他是对自己不自信。
人怎么可能自讨苦吃呢?现在的季存英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微弱的可能性,他正处于自我婚姻观还极为牢固的阶段。
季存英出于自身角度理解了江徊,并不强行鼓励江徊去试着恋爱,而是回到刚才的话题:“那就更不要随随便便和一个人做这种事。”
江徊看得出,他似乎是真心想“教好”自己,以至于语气像对待难驯的晚辈一样无奈而苦恼。
他不由戏谑道:“那要见了季总,忍不住怎么办?”
季存英正走过来收拢飞散的窗帘,其中一帘白色恰巧隔在他与江徊之间,朦胧的影子似乎覆盖掉了江徊过去那些年月成长出的陌生感。
那截白色的窗帘落下后,季存英下意识屈指,不轻不重弹了江徊额头一下,就像过去一样:
“那就忍住。”
“……”
这个动作不止让江徊怔住了,季存英也愣在原地。
接着,季存英发现,那一个弹指仿佛什么封印般,那个乖张不驯、喜怒无常的江徊被风吹散了,剩下一个委委屈屈捂住额头、撇嘴蹙眉的可爱少年。
“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
江徊退了半步,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季存英每次说不过他就动手,上辈子是捏他耳朵、掐他肩胛、咬他身上一切能咬的地方,这辈子怎么还越活越年轻了?
季存英那副镇静惯了的模样,也变得呆呆的。
生意场上无往不利、风向敏锐的季总,现在是被对面一张犯规牌彻底罚下。
简而言之,他被此时大惊小怪的江徊可爱到了。
和小时候的可爱不一样,是那种……他难以形容的可爱。
“抱歉,”季存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眉心微紧道,“很痛吗?可能我没有注意好力道。”
“痛死了!”江徊故意边大声说,边瞪他一眼,却连连退后,怎么也不肯给季存英看,害怕季存英再做出揉一揉、摸一摸的动作。
季存英只好放弃。
要搬去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毕竟那边什么都有。
季存英在包养协议上无偿赠送给江徊的顶层公寓,就位于市中心边缘的繁华地带,两层复式结构。
站在落地窗前,向东可以眺望到远处江河入海的壮阔场景,向南可以望见季氏总部的标志性大厦,向西则能遥遥望见一片平坦的高新工业区,那是西西弗安的所在地。
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这处公寓也成了他们后来四年婚姻期间同居的房子。
季存英脱鞋进玄关时,发现身后的少年一言不发停在门口。
他现在对江徊的情绪莫名有些敏感,以为他又哪里不好了,忙回头去看。却见江徊只是神色很轻松地拉着房门,见季存英看向他,还散漫地撩了撩眉梢。
“你不进来吗?”季存英有所预感问道。
“恭喜季总答对啦。”江徊小小鼓了下掌,很有仪式感。
“为什么?”主动提出同居的人到头来却不肯搬进来,季存英看着把自己白白溜了一圈的少年,问出那句话时,他自己就明白了,“又是报复?”
江徊又小小地鼓了下掌。
被江徊单纯玩了一下,没让季存英感到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对江徊极为纵容、极有耐心。
这对季存英来说,其实也是件很反常的事。
他对江徊脾气好,不是没脾气。没脾气的人就不可能这十年来让季氏继续成功出海,大范围扩张海外事业,如今更是全权负责季氏国内外的事务,他在生意场上的脾气要差多了。
被人报复肯定不是件好受的事,他是这么想的,才甘愿被江徊报复。
只是……江徊的话现在看起来居然是对的。
——被江徊报复,季存英并不难受,是好受的。
概因少年所谓的“报复”都不痛不痒,就连那点真正震撼季存英的肌肤相贴,带来的“难受”也远非被报复的“难受”,那是两种不同层面的感觉。至于是哪种层面,他现在还说不清楚。
看见江徊摆了摆手,朝他告别,季存英甚至还关心他怎么回去:“我送你吗?”
“地铁就在楼下。”
江徊没有回头,干净的少年声线远去,他对这一带比季存英更熟悉。
“……”
季存英沉默注视远去的江徊。
一层一户的廊道静谧无声,午后黯淡下来的光线投下少年清瘦纤细的影子,那影子正落寞地跟随着主人,而季存英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影子。
【?】
刚进到电梯,886的声音一出现,就瞬间打破了原先的氛围:
【我请问呢?宿主,让你做的任务你还记得吗?只让你同居,你直接上来就贴贴就算了,算你超额完成。】
【但让你同居,你给我撒腿就跑是个什么意思?刚亲到前夫哥就得意忘形啦?】
江徊:听我狡辩[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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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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