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姜逢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理智上她清楚，这只是一场救急的形式婚姻，结婚证也只不过是一张证明文件而已。但她还是为这句话怦然心动。
或许是章泊闻的声音太温柔，声音压低后有些微哑，配上他认真凝视的眼神，让姜逢有了一种错觉。
他似乎真的在和自己求婚。
她们一躺一靠，面对面，这个姿势就像是她躺在章泊闻的臂弯，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好，但是……”姜逢又犹豫起来，“但是这会不会对你太不公平。”
章泊闻笑道：“你以为他们不会逼我结婚？”
“也对，”姜逢转念一想，“毕竟你的年纪也在这。”
“嫌弃我老？”章泊闻微微挑眉。
“没有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这不是……”姜逢眼珠乱转一通，“这不是说你成熟吗！有担当、稳重、情绪稳定……”
在姜逢找补式的夸奖中，章泊闻突然起身，走向了放行李的地方。
完了，他不会反悔了吧！姜逢紧张地坐起身，伸长脖子看着他的动作。只见章泊闻只是拿出了一个文件夹就走了回来。
“你先看看。”
“这是什么？”姜逢接过来，拿出里面的文件，标题赫然是四个字《合作协议》。
协议的内容就是关于这场婚姻，姜逢逐条读下来，发现这简直是一份不平等条约，而受益的一方居然是她！
例如其中规定了，三年的协议存续期过后乙方有权提出离婚，甲方不得拒绝。乙方有权分得婚内财产，分割原则参照《婚姻法》规定。甲方有对乙方进行经济帮助、帮助乙方偿还负债的义务。
此外还有男女关系方面的，乙方有权和第三人发展男女关系，但需事先告知甲方，且必须保证隐秘性。乙方有权拒绝甲方的身体接触、有权决定是否进行夫妻生活。
姜逢一条条读下来，几乎每条都是乙方的权利和甲方的义务。她怀疑地看着章泊闻，犹豫地问道：“你的律师看过这份协议吗？”
“当然。”
“这个不平等的条约，律师就没什么意见？”
章泊闻没有回答，而是说：“婚姻无论是真是假，但在其中女性一定是弱势的一方。这些条款看似不公平，实则都是在保障你的利益。退一万步将，即便我损失也只是金钱上的，而你却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姜逢咬着嘴唇，将手里的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想签上姓名。
并非是她道德高尚，一点便宜都不想占，而是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她明白，因此章泊闻这样接二连三的让步，才让她不安。
“为什么呢？”姜逢这样想，也这样问了，“我也是商人，我明白没有利益就没有动机的道理。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章泊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利益？”
“嗯？”姜逢不解。
章泊闻说道：“你应该知道，家里让我回国就是想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
“我知道。”
章家的主业是航运物流，经营着全球范围上百条航线，旗下有两百余艘集装箱船舶。
在章向明零星的吐槽中，姜逢知道章泊闻目前已经在公司中担任高管，只等熟悉透业务，也在公司内建立起威信后，便会接班成为新任董事长。
航运生意自古以来就是赚钱的买卖，只是这钱赚的辛苦，风险也高。前几十年里，章家的企业在经历了起起伏伏后，终于赶上了全球化和国内产品出海的高峰，公司业务发展飞快，目前的运力在全球也可以排进前十。
章泊闻进入公司以来，最主要的贡献就是主导了公司物流的信息化改造，引入大量智能装备，并且和欧洲的大型物流企业建立了合作。据说他在公司内已经得到了普遍认可，一些看不上他的公司元老也服气许多。
但姜逢是做服装生意的，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帮助章泊闻什么。
章泊闻接着说道：“可能一两年内我就要接父亲的班，而作为上市公司高管，一个稳定且正面的形象非常重要。所以我需要一个得体的、有一定品味、懂得社交礼仪，且善于交际的妻子。”
姜逢陷入了沉思，她在思考这桩生意到底值不值得做。
短暂的沉默后，她伸出右手，露出大方的笑容：“好，我们成交。”
“成交，合作愉快。”章泊闻轻轻搭了一下她的手。
签完协议，姜逢了却了一桩心事，困意终于袭来，她搂着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死，迷迷糊糊觉得有人脸颊发痒，她伸出手揉了揉，翻了个身，把脸蒙进了被子里。
在她的身边，章泊闻单膝跪着，指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脸。
“逢逢，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道叹息，在梦中的姜逢对此毫无知觉。
*
返程的飞行时间分明和去时相同，但姜逢却觉得快了很多。她醒来吃过早饭后，飞机就降落在北城的机场。
章泊闻的助理何冬正在VIP通道门前等候，他递上一杯冰美式和一个文件袋：“老板，你要的东西。”
“辛苦。”章泊闻接过咖啡，顺手递给姜逢。
“哎？你怎么知道我喝冰美式？”姜逢几乎每天都有上镜需求，为了去水肿，早起一杯冰美式已经成习惯。
章泊闻笑而不答：“走了，先上车。”
姜逢摆手：“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回去了，我们也不顺路。”
“不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章泊闻说。
“去哪？还是去看小鸟吗？”姜逢有点期待。
“不，观鸟下次再去，今天我们去——”他停顿了两秒，好似给姜逢遐想的空间，“领证。”
啪——何冬手中的文件袋掉在地上，他大张着嘴，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只见自家老板表情正常，行为正常，精神状态也正常。而姜小姐，不，以后就是老板娘了，她确实有些惊讶，但她惊讶的似乎不是领证，而是……
“这么着急吗？”姜逢问。
“啊？”何冬发出了一声破音的质疑，引得一对新婚夫妻一起看过来。
何冬闭上嘴，后退两步，自己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一致，领证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夜长梦多。”章泊闻解释。
姜逢下意识就觉得这个成语用的不对，但她一时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答应下来。
“我需要去家里取一下户口本什么的，而且领证不是要预约吗？”姜逢说。
“我预约过了，文件我也都带来了，你之前不是把户口本放在向明那里了？”
姜逢回忆了一下，她之前准备和章向明领证，确实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一起。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该感慨章泊闻事无巨细的严谨，还是该夸奖他开了天眼一样的无所不知。
何冬不愧能跟着章泊闻这么多年，很快就调整成了专业的工作状态，开车带着他们直奔结婚登记处。
领证全程的效率都很高，姜逢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拍好了红底合影，签字按下手印，最终她们各自拿到了一个红色小本本。
从登记处出来，晌午的阳光正好。
北城已经渐渐入夏，阳光挥洒下来，照得姜逢微微眯起眼睛。
阳关下结婚证红色的封皮似乎都显得更加艳丽，而她看了半天还不敢相信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鬼使神差般，她举起结婚证，拍下一张照片。
刚拍好，另一个结婚证突然贴了上来。
姜逢惊讶地回头，章泊闻举着结婚证站在她身后，这样的姿态下，他好像将她拥在怀中一样。
姜逢不自觉地躲了一下，脸有些红，不知是晒得还是羞得。“你干嘛？”她问。
“不是要拍照吗？一起拍。”
姜逢只好又拍了两张，拍完她才意识到，这是她手机中第一张和章泊闻有关的照片。
直到现在，她终于产生实感，她居然真的和刚刚认识没几天的、前男友的亲哥哥、比她年长五岁的大哥闪婚了，而这时距离她和前男友分手也还不到一个月。
“怎么了？”见她愣神，章泊闻问。
“没……没有，”姜逢摇摇头，“对了，我还有一个事想和你商量，我们的关系要公开吗？”
章泊闻思考了一下：“我认为很难保密，毕竟两家人很熟，而且有很多场合都要一起出席。”
“也是，”不过姜逢还想挣扎一下，“那我们不要刻意说，也不用特意隐瞒，就等别人自然发现，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
章泊闻答应下来，姜逢却没有显出开心，而是紧张地咬着唇，犹豫着说：“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要住到一起吗？”
“你觉得呢？”
姜逢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我可以在你家附近租房，毕竟我家楼上……”
章向明还住在她的楼上，如今她看到章向明就觉得厌烦，她也不想低头不见抬头见。
“不用租，”章泊闻说道，“我现在住的是一套独栋别墅，卧室都有独立卫浴，我们生活互不影响，就和室友一样，你直接搬来我家就好。”
“我……”姜逢想说她们就这样同居是不是不太合适，但章泊闻的神色坦然，没有一点想趁机占便宜的算计，她要是斤斤计较反而显得她不大气了。
姜逢咬咬牙：“好，那我就搬过去。”
“好，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去帮你搬家。”
“今天下午怎么样？”姜逢说，“今天我没有别的安排。”
“可以的，你在家等我。”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而这次的沉默却并不尴尬。
姜逢手里还拿着结婚证，和章泊闻手中的一模一样，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而且即将开始同居。
姜逢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否要更近一步，毕竟以后有很多场合要作为夫妻出席，若是表现得太生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正犹豫着，章泊闻却突然抬起手，手掌朝向她。
“姜小姐，祝我们婚后生活愉快。”
姜逢惊讶地看他，随后在他带着笑意的眼中抬起手，和章泊闻掌心相贴。
“生活愉快。”她微微偏头，也笑了起来。
章泊闻沿着她的指缝弯曲手指，和她十指相扣，宽大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她的，姜逢感到一阵热量从手心传递到心口。
扑通、扑通……她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章老师，你是不是快美死了你！别装了，你笑的我在北京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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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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