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西宥牵着马走出府,被沈远扬叫住。
贺执墨站在沈远扬身旁,对她轻轻点头,她歪头,看向沈远扬,“啥事啊爹?我还有事呢。”
沈远扬:“侯爷方才回京没多久,你带着他逛一逛。”
西宥一头黑线,用手指着自己,小脸写满疑惑,“我?”
沈远扬点头,“对,就是你,你在这等着,我让下人再牵匹马来。”
“不是,爹,我还有事呢!”
沈远扬可不管她,扭头往回走,留下气得直跺脚的西宥和贺执墨。
西宥与贺执墨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只能郁闷发问:“贺大哥你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吗?有哪里你不熟悉的?我爹脑子进水了吗?”
“岁岁原先计划着要去做什么?带上我也无妨。”
西宥语塞,手顺着白马的背,弱弱道:“太子府,贺大哥也要跟着去吗?”
贺执墨弯唇笑道:“我确实对太子府不熟悉。”
这就是要去的意思了……
下人牵来一匹通体黑色的马,西宥打眼一看,实打实的嫉妒了,那可是沈远扬最宝贝的马匹,他曾说这马性子烈,一直没让她碰,现在他居然挑了它给贺执墨。
西宥一脸幽怨。
贺执墨好笑地看她,“怎么了岁岁?你想骑大宛?”
西宥翻身上马,赌气道:“我不想!”
她那是不想吗?她想得都快犯红眼病了!
西宥夹紧马肚,恨不得速速远离贺执墨。
两人来到太子府,恰好撞见陈臻与苏轻娥一同走出来,西宥勒马称奇:“苏小姐怎的来了?”
苏轻娥是丞相之女,平日里深入简出,西宥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传出,只知道她是个大才女。
这大才女身边突然养了条狗……怪事怪事。
苏轻娥:“我有事拜托太子殿下,便厚着脸皮来了,沈姑娘和贺侯爷是来找太子殿下的么?”
西宥看到陈臻那不喜不悲的脸,眨眼,“啊,也不算是有……”事吧?
话还没说完,陈臻一个眼刀递过来,接住他目光的那一瞬,多年的默契让她想都没想就调转了话风:“有事有事,确实是有事。”
苏轻娥拧眉,“是有要紧事么?”
西宥试探性去瞅陈臻,接受到讯息后立刻点头,“也不算十分紧要,苏小姐要去哪?我们不如结个伴?若你的爱狗又不听话,我还可以帮你把住它。”
贺执墨早已下马,他走到西宥身侧,朝她伸手,“岁岁,下来吧。”
“我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吧?”
西宥嘀咕着,心想着贺执墨是当大哥当久了,总爱把自己代入多年前的大哥形象中,她还是顺着他点吧,就像沈远扬要顺着他一样。
这么想着,西宥搭上了贺执墨的手,借着他的力从马上跳下来。
贺执墨虚揽着她的腰,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手,他一扭头,不期然撞进陈臻深沉的眸子,还是同幼时一样,他总是这般看他。
西宥朝陈臻招手,“走吧阿臻,你们要去哪?”
陈臻稍稍弯眉,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随便走走。”
贺执墨在一旁轻轻挑眉。
西宥瞅了眼苏轻娥的边牧,撇嘴,她的本本才可爱,“本本呢?怎么不带本本出来?”
她发誓他要是嫌它丢人,她绝对会把他丢出去。
“我忘记了。”
西宥瞪了他一眼,让他们稍微等她一等,她则跑进府里找本本。
一行人正式出发,陈臻和苏轻娥走在前面,西宥则落在后面抱着本本同贺执墨介绍:“贺大哥你看,本本是一位大娘给我的,它那时候还那么屁点大,现在就已经长出肉来了,它可不可爱?”
贺执墨好笑地指了指她的衣服,那里有一块黑点,是本本踢出来的,“岁岁,你的衣服脏了,回去是不是又要挨骂?”
西宥低头看:“……”
她气呼呼放下这只臭狗,“它一点也不可爱。”
贺执墨解下身上披风罩在她肩膀,声音低沉,让人很安心:“无碍,待回去我便同沈叔好好解释,定不会让他怪到岁岁头上。”
西宥一听有人要帮自己开脱,瞬间眉开眼笑,“好呀。”
贺执墨低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还是没长大?”
面前的少女仍留存着昔年那般清澈的双瞳,这十几年来的风霜似乎通人性,竟学会怜香惜玉,不肯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贺执墨的手落下来,垂在身侧,他忽然有些不忍。
*
西宥捧着热腾腾的饼在啃,分神瞧了眼走在前头的陈臻和苏轻娥,颇为不解,低声问贺执墨:“贺大哥,平日里苏小姐也这么健谈吗?”
这一路上都是苏轻娥在说话,陈臻很少回答或者干脆不答,她怀疑他被哑巴鬼上身了。
贺执墨略微扬眉,视线落在背影孤傲的陈臻身上,不由摇头,叹道:“殿下没和你说?”
西宥疑惑:“说什么?”
贺执墨聪明地没再继续,“岁岁不妨亲自去问殿下。”
西宥吞下口中食物,稍稍撅嘴,似在认真思考贺执墨的话,过了会,她重重点头,高举起左手道:“阿臻!”
围观全程的贺执墨:“……”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陈臻转身看她,她挑眉斜了眼略显语塞的贺执墨,咧嘴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叫叫你。”
陈臻无奈看她,朝她伸手,“别吃了,一会还得吃饭。”
西宥不舍地看了眼手中才咬没两口的饼,陈臻打蛇打七寸:“我们一会去福满楼。”
口令正确,西宥二话不说把饼包好丢给陈臻,半点没有犹豫,陈臻单手接住那热乎乎的饼,摇头转身。
贺执墨抬手轻敲西宥的头,又气又想笑,“岁岁现在长大了,都学会戏弄我了。”
西宥捂着头,却是一点也不肯退让:“贺大哥怎么一会一个样?比女人还女人。”
贺执墨气得牙痒痒,偏偏说她没长大的是他,说她长大了的也是他,还真是像她说的那样,比之女人还要像女人。
午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面对陌生人,西宥是略显拘谨的,尤其在苏轻娥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后,她更拘谨了。
怎么办?
她要不要也放下筷子?
西宥如临大敌,陈臻压下嘴边笑意,将他布好的菜放至她面前,道:“管旁人做甚?这些菜可没做错事。”
苏轻娥瞬间明白是自己给西宥带来了困扰,连忙道:“我自幼不爱出府,胃口更是小,我娘亲也曾为此苦恼不已,沈姑娘万不可受我影响而节食,说实在的,我还羡慕沈姑娘能随心所欲进食呢。”
贺执墨淡淡道:“苏小姐是该多出来走走。”
提到这个,苏轻娥脸上起了赧意,“我前些天难得出来一次,险些冲撞了太子殿下和沈姑娘,好在殿下和沈姑娘大度并不计较,在此我仍要多谢沈姑娘出手相助。”
西宥摆手,“阿臻不是说了吗?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苏小姐无须挂怀,再说了,我是巡捕,守护大家的安全是我该做的事。”
“巡捕……”贺执墨低眉轻笑,“挺适合岁岁的。”
西宥瞪了陈臻一眼,陈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两人的小动作都被苏轻娥看在眼里,她垂下眼皮,手一下又一下顺着天天的毛。
*
苏轻娥坐着马车离开,西宥这才有闲心问陈臻:“苏小姐找你什么事?”
陈臻掀起眼皮看她,视线在她宽大的披风上停驻了几秒,“她想买东西答谢你,拜托我给她提意见。”
西宥了然点头,随口道:“那你提了什么意见?”
见贺执墨走去牵马,陈臻立刻把手搭上她的肩头,一脸不满,“你能把这东西脱下来吗?我看着碍眼。”
西宥诧异看向陈臻,“碍你哪只眼了?”
他皱着眉,几乎是立刻回答:“两只!”
西宥作势扬拳,陈臻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的脸,他心脏砰砰直跳,那拳头却没落下,他试探性放下手,脑门紧接着挨了一拳。
“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少管我!要不是臭本本,我还用不着穿这个!”
西宥说着还来了气,抬脚踢他,要不是这外面还有人,她能把他摁在地上打。
陈臻被打也不还手,硬是要把那披风扯下来,西宥见他还敢动手,眼一瞪,瞬间扣住他的手,从身后绕过用空余的手锁住他的喉,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时候就暴露了西宥的一个硬伤了——她没陈臻高。
陈臻身子往前倾,西宥眼睁睁看着她双脚腾了空,她“嘿”的一声,暴揍他脑门,“放我下来!”
陈臻也是硬气,“你把它脱了。”
“你命令我?你胆肥了。”
陈臻把人“背”进府,门房迅速合上门,隔绝外头的视线,动作十分之熟练。
西宥冷笑,道:“放我下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臻手禁锢住她的双腿,是笃定她不会把他勒死,“你先答应我把这该死的披风脱下来。”
“你什么毛病?”西宥试着挣脱他的束缚,没成功,手上的力气便大了,“放我下来,你知道我一用力就能扭断你的脖子。”
陈臻声音又沉几分:“脱下来。”
西宥咬牙,松开钳着他脖子的手,上半身往下吊,双腿使力,陈臻便毫无反抗能力跪倒在地上,她双手一撑翻了个身,迅速欺身而上。
她恶狠狠拽住陈臻的领子,吼:“你搞什么……”鬼?
陈臻眼眶发红,就这么看着她,在这一点上,他难得的不肯松口,哪怕刚刚他真的摔得狠,膝盖好像都磨破皮渗出血了,他也只是涨红着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她,她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没了影踪。
她一直都知道的,其实阿臻并不适合当太子。
阿臻太软弱,太容易受情绪影响,也太爱哭,帝王走后,他恐怕镇不住那些虎视眈眈的野狼。
西宥抿唇,伸手遮住他发红的双眸,他颤抖的长睫扫过她的手心,她的唇便又紧了几分。
*
那位说好要来赔罪的姑娘迟迟不来,于文从白日等到天黑,无奈接受她并不会来的这一事实,起身裹紧衣衫走回屋子。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他何必计较呢?
于文合衣躺下,眼睛无神地盯着房梁,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他无端有些烦躁,翻了个身,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沈姑娘太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于文耳边响起,他迅速掀开眼皮。
来了。
元山抱剑出现在屋外,低声对来人说:“何事?”
西宥指了指里面,“世子文睡了吗?”
元山点头,“有一会了,姑娘请回吧。”
西宥扁嘴,耷拉着肩膀道:“好吧。”
于文唯恐人走了,立刻翻身坐起来,朝屋外喊了声:“元山。”
西宥的脚步顿住,她笑着转身,同元山道:“你把世子文吵醒了。”
元山:“……”我真服了。
于文披了件披风走出去,入目是一身玄衣的西宥,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衣裙的衬托下更加夺目,于文有片刻的失神。
沈姑娘很少换下白衣的。
元山自觉退至阴影处,给两人腾出说话的空间。
于文扯了扯嘴角,满腔的话落到嘴边都成了一声叹息,“这么晚了,姑娘是有什么事么?”
“有啊,”西宥点头,“我是来赔罪的。”
西宥两手空空,端的是两袖清风的形象,于文无奈看她,她想做什么呢?他真的猜不透。
“夜里风大,你回屋里再穿些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西宥说完,一个轻跃攀至墙头,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她黑色的裙摆荡在夜色中,洒下漫天星辰。
于文静静地望着她,从她瘦削的脊背下看到了蓬勃的生命力,那是他远没有的东西。
她撇头,月如钩,她比头顶的月牙还能勾出人的**。
“来不来?”她如是说。
于是于文便像疯了一般,明明不知前路,也不知方向,却一口应下:“来,等我。”
西宥轻笑,自墙头一跃而下。
*
太子府静悄悄的,西宥带着于文翻墙而出,途中还碰上蹲守的暗卫,暗卫瞧见她身后的于文,瞬间大惊失色。
西宥扬着拳头,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敢说出去你就等着挨揍吧。”
暗卫蔫了。
两人顺利溜出太子府,大门外,有两匹马安安静静站着,西宥献宝般同于文介绍:“长平文,这可是我爹最宝贝的马,我还从来没骑过呢,你要不要试试?”
是大宛。
于文伸手去抚大宛的脑袋,恍然间忆起他也曾有这么一匹汗血宝马,那年他将父王斩下马,得了全军的赞赏,之后父王就牵了这样一匹马给他。
后来他被查出有心疾,便再也没去看过它。
有多久了呢?
于文轻叹一声,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坐在上面驰骋疆场是什么感觉了。
他抬眼,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心里莫名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可以重获新生的,就在今晚。
西宥把马鞭递给他,“你敢骑吗?”
他接下马鞭,回道:“敢。”心里却一句句说着他疯了。
西宥笑着上马,她扬起马鞭,身下白马高抬起腿,同她一般气势汹汹。
“走吧,世子文。”
她一骑绝尘,留下这一句话在空中飘舞。
于文跨上马,熟悉的破风声再次涌入他耳朵,他的心脏因为这久违的一切而兴奋起来,他遥望奔跑在前方的黑色身影,心里仍在反复说着他真是疯了这类的话,然而越是明白这举动的疯狂,他就越是无法放下手中的缰绳。
他很清醒。
他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当下这轮月太清冷,是今夜的秋风过于冷冽。
不,其实不是的,是他想追上那样肆意鲜活的人,是他何于文不自量力想追上沈姑娘。
白马并未停留,它一路驰骋,直至一处转角,马上的人稍稍偏头,终于分出一丝目光。
但见那马上的俊俏郎君挥动马鞭,他身下的大宛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奔跑起来,晚风卷起他的头发,他眉间常年盘旋着的愁云现下被张扬的少年气给替代,西宥很可耻地动了动喉头。
世子文好看得没边了。
西宥一路策马,于文紧紧跟着她,他注意到越来越近的山脚,不由吃惊,她难道要带他去青山寺么?可是她的内力并没有恢复,而且今晚也没有如那晚一般的火光。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何方?”他问。
她摇指高处的庙宇,嘴角的笑是那么恣意,“上山!”
于文:“额……”
想上青山寺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徒步。
于文心里的火苗有了熄灭的趋势,若真的叫她不顾一切把他拉上去,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罢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这样已经很好了。
到了山脚白马也不曾停歇,它马头一转,于文便看见了青石板旁茂密的林木。
该停下了,于文如是告诉自己。
“发什么呆?”
西宥好笑地看他,指了指自己身侧,他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瞳孔猛缩。
在一大片丛木中,陡然出现一小片空地,那空地一路延伸,一眼望不到头,于文猛地看向西宥,明明前段时间还没有这条路的。
她很满意他这副表情,脚踢起挎在马背上的长剑握在手中,风声猎猎,她于此夜撩拨了于文的心。
“上去看看吗?”她扬起下巴,那是青山寺的方向。
于文抓紧手中缰绳,心脏如翻江倒海般,不断拍打着他本就不甚坚定的意志。
两息后,少年扬鞭打马,表达了他的决心,少女见状挑眉,笑着抽剑,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剑光比之月光还要清冷,在这山林间,剑光所到之处,碍事的树木纷纷倒塌,轰隆声成了他们一路向前的号角。
沈姑娘并没有告诉他这条路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但他从那些整齐划一的断木上猜出了个大概。
这些都是今天砍的,皆出自一人之手。
他不由去寻她的身影,她高昂的马尾率先闯入他的眼,就像她说的,她背后绝对安全,这一路走来,没有一棵树阻挡他,就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在他肩头落下。
于文发现沈姑娘有一个习惯,她很少回头。
这是绝对的自信,不论是在鲜血纷飞的战场,还是在这样只此一次的夜晚,她都没有回头,是笃定了自己身后不会受伏,是笃定他一定会追随她。
南部有这样的女子吗?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青山寺前。
西宥收剑下马,去敲寺门,没过一会,便有一小僧出来应门,西宥从他手上接过了什么,而后那小僧关上了门。
于文按住胸口,试图平复不受控制的心跳,这一路上确实是有些勉强了,他现下心绞痛得厉害。
沈姑娘不知道他的病吗?
于文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也好。
西宥瞥了他一眼,问:“你还好吗?我爹今晚还能活吗?”
于文自喉间溢出笑来,是被气笑了,瞧她这样,她分明是知道他身体不好的。
“要我帮你吗?”她把东西放下,朝他走过来。
于文垂眸看她,低声问:“怎么帮?”
他这身病体,苦求多年良医无果,就连名满天下的医师都断定他时日无多,沈姑娘神通广大,竟也识得医术么?
神通广大的西宥在他面前站定,就在他好奇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直接朝他伸手,她那常年发凉的掌心就这么覆在他的手背上,距离太近,他甚至能清楚知道她掌心有几处剑茧。
于文吓得连退几步,心脏仿佛要冲破胸口,耳边响起少女放肆的笑声,他眼角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
他呼吸变沉,既恼又羞地去看月下的少女,她在笑,她好可恶。
“还要我帮你么?世子大人?”她笑意盈盈。
“……不用了!”
拒绝的话一出,她笑得更大声,于文觉得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沈姑娘实在是太坏了。
调戏完于文,西宥拍着手蹲下来,她指尖有明火跳跃,于文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那是孔明灯。
西宥邀他一起坐下,她大大咧咧拿起毛笔,在上面落下潦草几笔。
她的字同她的人一样狂狷不羁。
于文提笔,却无从下手。
要写什么呢?他离死也不远了,又有什么好写的呢?
西宥早已写完,现正吹着上面的墨迹,瞧见他没有动作,不由问:“怎么了?是不会写字吗?”
于文唰唰唰落笔,像是在跟她较劲。
她笑,“世子文,你真的好乖。”
于文不解,拧眉看她。
“没人这么夸过你吗?”
他摇头。
她于是笑着站起来,点燃孔明灯,话语轻飘飘的,像风一样:“那我是第一人。”
今夜的京城静谧无比,仿佛陷入无边的黑暗,孔明灯徐徐升空,于文静静望着那两盏明灯,风声皆不入耳。
他低下头去寻她的眼,在她眼中看见满城灯火,久久不灭。
他的心突然有些痒,有什么话即将破口而出,却因着复苏的理智而止于唇舌。
沈姑娘,他并不满足于沈姑娘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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