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恂青本来还在震惊荆斯遥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一抬眼，就看到他过于严肃的表情。
周恂青被唬住了，莫名其妙就乖乖点点头：“好的，你说。”
荆斯遥的拳头握紧再松开，他手心向下，烦躁地抓住衣摆蹭了蹭。
算了，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
荆斯遥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戾气。
他半天不说话，周恂青等的有些不耐烦，他皱起眉头瞪着荆斯遥：“你想说什么快说啊？”
他刚刚从小区大门一路狂奔回来，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不太长的刘海被汗水打湿沾在上面，头顶的灯将他的脸照得莹白，这样的他，生气的样子也没一点威慑力。
荆斯遥还是不说话，他斜倚着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恂青，表情晦暗不明，浑身上下只有漆黑的眼珠在轻微转动。
“……”
尽管周恂青已经习惯了荆斯遥时不时就会陷入这种机器人一般的挂机状态中，但每次看到他这幅模样，还是会觉得后背一凉。
“……荆斯遥？”周恂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
荆斯遥抓住他的手，五指缓缓收紧。
他眨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看起来有点惹人讨厌的笑容。
得，重启了。
周恂青抽回手，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快说吧。”
荆斯遥张张嘴，仿佛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可能是因为嗓子还没完全恢复，荆斯遥的声音听上去蔫蔫的，再加上他身上洗了澡换过衣服也遮不住的丧逼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路边被坏人故意踢了一觉的流浪狗。
周恂青这么想着，心情不知怎么就变好了点，他赶紧压住嘴边的笑意，糊弄道：“没什么，就是去商场买了个东西，然后顺便喝了个咖啡。”
荆斯遥身上的阴郁气息更重了，他嗤笑一声，说话的语调冷冰冰：“呵，你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出去一趟就这么开心？”
“我没有笑……”周恂青被他阴阳怪气的话问懵了，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也没笑出来啊？
对上荆斯遥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傻。
周恂青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脸由红变白再变红：“有病吧你，在这撒什么邪火呢？有事就说，没事的话我要去做饭了！”
荆斯遥笑眯眯地，眼睛像是黏在他身上：“怎么，你出去了一趟都没人请你吃饭吗？”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说完，荆斯遥站起来，跟个幽灵一样飘回书房了。
周恂青被气笑了。
他真是贱的，居然会担心荆斯遥？
他就不该拒绝陈浩的邀约急匆匆赶回来，荆斯遥这种遗千年的祸害，怕是饿十顿也死不了。
周恂青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书房的门，恨不得把某个人从房间里揪出来打一段。
在脑内意/淫了一下荆斯遥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后，周恂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厨房。
荆斯遥不饿，他可还是要吃饭的。
灯刚打开，周恂青就愣住了。
他出门前准备的甜点此刻正原封不动的放在餐桌上，连位置都没有分毫偏差。
“咦？”周恂青疑惑地给荆斯遥发了一条微信。
【你今天没吃下午茶吗？】
荆斯遥高冷的没有回复。
周恂青抓着手机想了一会儿，然后坐下，安静地开始吃。
浪费可耻。
荆斯遥每天都要吃甜品，但和水果一样，每次他都只吃一点点就不吃了。
他定的这家甜品店很贵，是周恂青压根没想过去尝试的那种贵。
周恂青舀了一口杏仁小方送进嘴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吃起来没有前两天的甜了。
他又尝了一口旁边的柚子扁食，也是一样，一点也不好吃。
他放下勺子，低着头叹了口气。
荆斯遥一只手夹着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监控画面。
书房里烟雾缭绕，荆斯遥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伸出手指，在屏幕里周恂青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上点了一下：“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不开心了。”
画面里，周恂青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胳膊搭在桌沿，脸朝下缓缓趴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坐直，把桌子上拿瓶喝了一半的胡萝卜汁喝完，收拾完东西然后回房间去了。
荆斯遥笑了一下，视线在那个空掉的饮料瓶上停留两秒。
不管荆斯遥到底是什么意思，总归他最近的空闲时间多了很多。
距离成人自考只剩下不到半年，周恂青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时间紧迫，他没功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周恂青翻开课本，决定把这些时间全部用在读书上。
*
许世安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准备先睡一觉再起来吃东西。
他昨晚值了一个夜班，身心都需要休息。
许世安闭上眼睛，正准备进入香甜的梦境，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害怕是病人出事，赶紧接起电话：“喂，请问您是？”
“许医生。”荆斯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你确定，你给我的药没有开错吗？”
操。
许世安怒了，大晚上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还要被质疑业务能力，这换谁来都忍不了：“大哥，不就是一点安眠药，怎么可能开错！”
“可是。”荆斯遥看着屏幕里周恂青的身影，圆圆的后脑勺都透着认真：“为什么他吃了没有反应？”
许世安揪着头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他天赋异禀，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经常喂他吃药，给他吃出耐药性了。”
“……”荆斯遥沉默一会儿，责怪道：“这个药，没有上次那个好。”
“大哥！”许世安这会儿真的恨不得来个人杀了他，或者杀了荆斯遥也行：“不是你嫌那个药副作用大，让我给换了吗？”
他又想到这些天接二连三收到的周恂青的消息轰炸：
【许医生，荆斯遥最近不咳嗽了，他是不是快好了？】
【许医生，荆斯遥说他要喝冰水，他是不是快好了？】
【许医生，荆斯遥今天能说话了，他是不是快好了？】
许世安欲哭无泪，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两个祖宗：“你要是觉得这个药没用，那就换成……”
“好了。”荆斯遥打断他。
屏幕里，周恂青揉了五次眼睛，摇了三次脑袋，还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药物带来的困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荆斯遥往嘴里丢了两颗薄荷糖，语调轻快，吐字却含含糊糊的，“起作用了，我挂了。”
“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许世安：“……哈哈。”
他干笑两声，无语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同时对他们两个人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两个神经病，锁死。”
荆斯遥摸黑走到周恂青房间门口，动作熟练地掏出万能/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圈，荆斯遥轻轻按下门把手。
没打开。
他怔了一瞬，又把钥匙往回转了一圈。
“咔嗒”一声，房间门被打开了。
荆斯遥用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尖牙，怎么回事，今天居然忘记锁门了？
他闪身进去，轻轻关上门。
尽管知道周恂青不会醒，但荆斯遥还是尽量放缓了脚步。
他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塌立刻陷下去一块。
荆斯遥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把亮度调到最低。
周恂青早已陷入深度睡眠，对荆斯遥的一系列动作全无知觉。
他侧着脸，紧紧闭着眼睛，清醒状态下总是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嘴巴微张，脸颊上的软肉压在枕头上微微嘟起。
荆斯遥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蓦然变快，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伸出手在他嘟起脸颊肉上轻轻掐了一把。
“小骗子，真会避重就轻。”荆斯遥俯身，把额头贴上去，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明明是去给荆斯言送你的西装配纽扣，还骗人说是去商场买东西。”荆斯遥笑着，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很亮。
他把手从周恂青的衣摆下方伸进去，摸上他柔韧的腰。
好像比上次摸的时候软了一点，长肉了，这些天没白喂。
荆斯遥的手在周恂青的腰侧流连，爱不释手的样子。
他缓缓下移，把脑袋靠在了周恂青胸前。
荆斯遥闭上眼，认真地听他的心跳声。
周恂青的心跳声沉稳却有力，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尤其使人心安。
“扑通扑通。”荆斯遥睁开眼，他又听到了另外一阵，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他笑了一下，抓起周恂青垂在一旁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正有一颗心脏在为他跳动。
荆斯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烦躁地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
忽然，他一把甩开周恂青的手，猛地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荆斯遥抿起嘴唇，愣愣地盯着周恂青熟睡中，安静的侧脸看。
窗外的风将窗帘吹得微微飘起，周恂青仿佛感受到房间里的潮湿热意，他轻哼一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
荆斯遥痛苦地闭上双眼，然后自暴自弃一般，捧着周恂青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从嘴唇一路向上，游移至周恂青挺直的到鼻梁和精致的眉眼，手指突然摸到了一小块轻微凹陷的皮肤。
荆斯遥睁开眼，看到了周恂青眉毛上方，平时总是被刘海挡住的位置，哪里有一道疤。
荆斯遥浑身的血液极速变凉，他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关掉了床头的灯，离开了。
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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