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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昨夜秋雨洗净,山色澄明;依依青柳挂秋霜。三两好友,灞桥来相送。白草洛阳道,萧萧车马一行人,遥看山色入平川。

渚月在前驾车,江初照骑马行在车旁,身后骑马跟着三人。

季秋时节,下过雨已经凉了。细细的泥点被马蹄溅起来,秋风萧索,枯叶扑簌簌落下,在地上刮出哀鸣声。沉默低落的情绪被秋风渲染,莫名也多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她腰间还挂着送别时周疏送的玉石。洛阳亲友来相送,唯独不见崔玉棠。

左迁青州刺史。就是灭蝗之际,平民反叛,死一刺史,长史,太守的,被搅得天翻地覆,树敌无数的青州。

前途未卜,生死难料。江初照没有半分惆怅,倒有几分自在山水之中的惬意。

她知道,九死一生的夺嫡之争,现在才开始。她如履薄冰的耿耿不眠的长夜,自今日才开始。

……

“儿臣参见父皇。”司马泰顿首道。

殿上那人垂首,手中笔急速游走,最后一笔落定,将竹简前推晾干墨水,才抬起头来看他。

如山宽额多了几条沟壑,双眉斧钺依旧威严十足。眼窝深陷,看起来几夜未眠。他鬓边又多了几缕白发,声音也不如从前那般中气十足:“如何复命?”

或许司马信给他的打击很大;亦或许是那日猎场上暴起的虎一扑,让众人发现,殿上那个一怒伏尸百万的帝王,也是个人,是个普通人。

他的一言一行,便不再令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回陛下,”司马泰跪着拱手,“儿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从前不让救江初照,有人舍了封号食邑拼命救;现在要救江初照,她一心求死无人无能救得了。

“她为何不愿做你的老师?”他问司马泰。

从前让上官瑜做司马信的老师也是这般。他宁死不屈。司马信三顾茅庐,才将那人请出山。

第一次碰壁时,他也问司马信:“他为何不愿做承愿的老师?”

“无非因为我是女子。”才到他腰间的司马信撇了撇嘴,忿忿不平道。“母后说女子就是女子,不必事事效仿男子,这天下既然有男女之分,那也有一半的天地是属于女子的。他以为我是公主,便深居闺阁,胸无点墨,心无大志,鼠目寸光;我偏要让他看看,这同龄的男子,大多都不如我。”

“儿臣不知。”司马泰答。

“退下吧,叫你老师来。”他看着司马泰的背影,八岁已有如今心计,司马泰年岁真的太小了吗?

他是皇子,先皇后所遗嫡长子。也是千恩万宠于一身,为何不愿辅佐他呢?

他脑海中浮现一身破烂的白袍,鲜红的鞭痕,发丝杂乱,手脚带着镣铐。他在牢狱之中问风烛残年的松柏:“如何?”上官瑜面色十分平静,阖上双眼,答曰:“主少国疑。”

“先生贤良方正,对九郎之言止此?”

“陛下心中早有定夺,为何还要问老臣?”

“先生当年之评,九郎天资聪颖,也有驭人之术;同龄之中,一骑绝尘。”

上官瑜:“陛下之问,臣已如实对答。”他拎了下摆顿首,“臣以上官一族为陛下除肘腋之疾,万望陛下日后除心腹大患之时,能看在上官一族的面上,三思而行。”

……

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入了兖州泰山郡的驿站。

出洛阳半月,司马信瘦了一大圈,她眼神耷拉着,如萤火般的光亮已不见;锦制的衣裳包裹着一团暖玉,已不似昔日神采奕奕的五殿下。

喂她用完了晚饭,开始给她双手的伤换药。

江初照瞥开眼,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见渚月端着漆盘出来,她偏过头,拎了衣袍下摆,往长廊那边去。

“先生,”渚月叫住她。

这一路来,江初照无论何时都如一湾江水不紧不慢地;她脸上的淡笑自带三分和煦,喜怒哀乐从不外露在面上,平静得令人心安。

“既然担心,何不进去看看?”她并肩走在江初照身旁。自四年前入了司马信幕府,府中贴身的随从习惯唤她“先生”。

她脸上带着几分淡笑,声音也是和煦的,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她不愿见我。”

江初照的平静让一行人稍许安心;即便是前路未卜,也不至于令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公主她……”渚月往房门那边看了一眼。听她声音弱下来,江初照接下话茬,“她是不是命府中之人不许再叫‘殿下’?”

渚月的沉默算是答案。

“我知道殿下怨我,”江初照有意放慢了步伐等渚月的踌躇,“她该怨我的。”

知道渚月有一瞬的吃惊,她继续道:“太子殿下,皇太女殿下,公主殿下,广陵王殿下都尊称‘殿下’。在我心中,殿下永远都是那个殿下。”是那个与她相识相知的司马承愿。

她从容地扶了衣摆下阶,“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不正应对风光无限的司马信一朝落魄,贬谪青州吗?

渚月吃惊地看向她,未曾想江初照竟然在日落之时,说出这等伤人肺腑的嘲讽之言。

只是她运筹帷幄,才高名盛,非是池中之物;一朝高楼塌,如今是她们离不了她。

江初照却顿住脚步,转身看她,“姑娘,在下才疏学浅,又是戴罪之身,何德何能得殿下青睐,一朝登龙庭,瞻仰天子圣颜。我悟性愚笨,即便师从前朝首辅,天下之事只懂皮毛,却也懂知恩图报。殿下不以我身份低微,见识鄙陋,猥自枉屈,四顾牢狱,舍了爵位食邑作保;君臣之谊,如今我该当得起殿下这一声‘知己’。”

她转头看了守在房门前的随从,“这一路来,几位谨小慎微,倒让在下倍感惭愧。”

江初照给几人吃了一粒定心丸。

从前府内鼎盛之时,司马信奉她为座上宾,称她为“知己”;过分荣宠,她未曾恃才傲物,恃宠而骄。如今落魄,她亦不离不弃。

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贺循识人,眼光亦毒辣也。

渚月朝她行了一礼,“先生义重,是我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初照微微躬身见礼,“姑娘言重,与往常别无二致即可。”

“此行危机四伏。殿下受创,几位武艺高强,须得寸步不离守着殿下。”她强调道,“已至兖州泰山郡。半月之中风平浪静,我担心这两日必不太平。”

渚月见她慎重,也不敢掉以轻心,“我等谨遵先生之言。”

“需得寸步不离。”她道。

渚月:“三人轮流守夜,必不会让奸人伤公主分毫。只是先生你,”

“我尚能自保。不必忧我,一切以殿下为重。”

渚月看着她的背影。她这人,说好听点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说难听点就是心机深沉,满心都是权谋诡计。

她一抬手便能邀明月,一伸手便能揽清风;眨眼遗落的是江南春水,衣摆散落的诗书气;有礼有节,却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静水流深。恨她者视她为伪君子;爱她者该视她为什么呢?

……

薄暮时分,秋雨不请自来,淅淅沥沥自房檐连成一条条线;突然造访的凉风将又细又长的白线吹散,滴滴答答落在长廊的美人靠上。

夜,草木无声地将冷露落下,满庭秋霜。寒月被锁在四方院里,西风动窗牖,摇下了一户清辉。

清辉纷纷然落下,落至小案前;小案灯火葳蕤,笔势游龙,夜深人未眠。

枯叶踏碎的脆声自院外传来,案上的小灯被吹熄;目落漆黑之间,能闻到灯熄时飘起的那一缕烟。

不速之客轻踏上满阶霜叶。黑暗将人的五感放大,江初照微阖双眼,静听窗牖被大开,积攒的清辉被成团地拨下来。

霎时屋内模糊起来,目之所及虽不能一清二楚,却尚能视物。

眼见一人端坐,刺客吃惊刹那便矮下身,身后弩箭破风而来。那人纹丝不动,静听破风声。只瞧泛着银光的箭尖擦鬓而过,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衣珩上。

惊险的弩箭将隐藏在再也普通不过的秋夜中的杀机四伏翻腾出来。长剑接连出鞘似玉兔捣月碎声,声方落,一道道寒光便刺了过来。

座上那人蓦地睁开眼,拿起坐垫旁边的长剑。利刃出鞘,拨开直冲面门的那一柄长剑,拿着剑鞘的手在案面上一拍借力起身,脚尖如蜻蜓点水般点在案上;转眼功夫,便稳稳落在几人包围之中。

西风摇窗,凉风拂面;江初照翩翩落下的衣摆被轻轻拂动。她动作干净利落,却轻巧地似蜻蜓戏水;刺客剑法凌厉刁钻,招招致命,她宛如游蝶戏花,从容不迫地应对。

暗杀不成。几人都担心惊扰了另一头的好梦。一黑衣用剑尖拨开门闩,江初照眼疾手快率先踏步而出。

正青色袍子掠过如白鹤过江,长靴轻点在落叶上,甚至听不见碎叶声。

几人踏步追上去,犹听万户捣衣声。

她一步踏雪至院墙下,二步登云借树直上院墙;轻姿如燕迈上驿站旁边的高楼屋脊,手负长剑侧身等身后几人陆续追来。

月下花影如戏;此去,铁甲刀剑冷。血洒枯叶如蝶;归来,青衣寒霜重。

廊外脚步匆匆,见内里灯火通明,不知是否安好。抬手便叩,“笃笃”三声也带焦急。

“门未锁。”头也未抬。

来人自门外推门而入,“先生安好?”衣裙沾了血渍,身上热意未褪,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无恙。”她问,“殿下安好?”

“未曾惊扰。”她抱拳回道。

“有劳。”她搁下笔,“明日还要赶路,姑娘快歇息吧。”

渚月抱拳退下,合上双门。自长廊归去,却从窗牖瞥见,身后衣珩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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