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到，天气似乎变得暧昧起来。天空上结了厚厚的阴霾，家电，墙壁包括地板，全都蒙上一层水汽。阿绿抓起餐桌上的面包后，就匆匆出门了。空气带着一种惰性，让人抬不起精神，事实上身边走过的同学，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是阿绿却不一样，她带着一种无畏的精神，走向校园，她也弄不清楚缘由。
当她走进办公室后，老师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她正在泡着茶叶，一杯摆在面前，一杯是留给自己的。老师姓翁，是几年前到岛上的驻地老师，年轻，有学识，而且对教育有着热情。阿绿从前是对这种热血教师很苦恼的，认为她们的存在只是给学生无意义的打着鸡血。但是阿绿仍然很尊重这个女人，起码她对自己的职业有着近乎献身的坦率。
“我读过你的文章了，写得很有深度。企鹅沿着铁轨走出深山，意味着精神得到解放。没想到年纪轻轻有这种觉悟，做得很好。”她伸手摩挲阿绿的脑袋。
“老师，这样的文章有机会拿奖吗，拿动物喻事，会不会让评委觉得我很幼稚。”
“写这篇文章时你尽兴吗？”
“嗯。”
“”那就足够了，不管怎么说评委的意见都是主观的，拿不拿奖存在一定的个人喜好，我们没法掌握我们本身以外的任何因素，所以你先取悦了自己就足够了。“
阿绿内心猛地点头，可表面上还是维持了镇定，她敬了个礼，然后关上房门。她走着走着，身体开始舞蹈起来，双臂夸张的甩到半空中，双脚在半空中蹦跶着。尽管只有一个人认可了她，这也足够使她振奋了的。
事实上，还有一个人给予了她勇气。那个女孩现在又在哪呢。自那天后，她再一次消失在阿绿的视线里，像飘忽的幽灵。阿绿总是花费一段时间想她来，然后身体某个地方开始奇怪的疼着，深入骨髓。如果女孩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话，她说不定会失心大叫起来。
回到教室，明曦奇怪的盯着她：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阿绿托着脸颊，没好气地说：最近大姨妈没来，谢谢。明曦还是盯着她，碎发散落在阿绿身上，带着汗水和除臭喷雾的清香，这妮子别用看雌性的眼光盯着我啊，你对着年下的女生也这样吗，怪不得她们说你斩男又斩女。
“非礼勿视。”阿绿推开她，可是明曦像只考拉一样挂在身上。她的胸，肋骨，甚至汗毛，统统卸下它的重量，阿绿感到沉重的同时，还感觉对方传来一股温热，特别是心脏的地方，有力地传来鼓动。
“不要对我撒谎。”她大口地吮吸着，仿佛能从对方的气味中辨别出真伪。
“我真没隐瞒什么，你看周围人都看这边了。”阿绿越是心急，越是冒出热汗，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了。
这时窗外走过两个身影，为首的是隔壁班的老师，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坚如磐石的侧脸，紧贴到耳垂的鲍伯头，还有一板一眼的走姿。阿绿一下子坐直了，如果没有身上的这只小考拉，她怕是要紧追出门外。是那个女孩，她穿着同样的制服，与周围聒噪的同龄人不一样，她仿佛在无言宣告着距离。
明曦也回过头来，但这时她们已经消失在走廊下了。
“好了，你也快起来。”阿绿故作镇静地推开考拉，宣告闹剧的结束。
40分钟的课时似乎比以往来得更加漫长，老师讲述的化学原理，仿佛天方夜谭，什么遇到什么会着火，什么碰到什么会褪色。那么女孩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话，又会起到什么化学反应呢。试想一下，黑暗中，对方的手贴到身上时，或许那冰冷的手心带着一丝温度，这时候自己早已躁动不已了，于是身上起了些汗珠，而对方的手正好抹匀了这些由新陈代谢结成的水分子，对方的荷尔蒙似乎紊乱了自己的思维，使得肚子一通乱搅，她开始眩晕起来，如果不是冰冷的地板，她可能会直接晕厥。但是啊，她的鼻息一直冲着肚脐里钻，她搞不懂对方怎么独爱下三路的手段，于是她抱着对方，只为了不然自己背过气去。
突然现实中的她也喘不过气了，赶紧结束这漫无边际的幻想。如果谁能递过来一面小镜子的话，大概会被自己下品的模样吓倒。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她早早到对方课室前等着，想着怎么跟对方打招呼，是热情的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呢，可事实上对方根本没瞧她一眼，身边也早已围着几个男女生，争着给新同学带路。也是呢，对方毕竟是长相标青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都会受到追捧的。可过了几天，女孩还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该说是不知道她呢，更像是被躲开了。
阿绿不知道为什么被忽视了，还是说跟她相认是一种丢人的事情。她觉得对方纯粹是坏心眼，在岛的那边对她好，也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好啊，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
不到一个星期，女孩身边围着的狂蜂浪蝶开始慢慢消散了，她仍然是众人话题的中心，只是大家都说她是高岭之花，对谁都一副拒之千里的感觉。从这时起，怂恿友人告白，成了这所校园里最大的大冒险。
阿绿感觉胸中郁结，自顾自地走到老婆婆家的士多店前。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都怪最近忙着校刊的校稿。她打开店门，热切地打招呼。然而，一直坐在柜台前的婆婆没了踪影，她觉得奇怪，又喊了几声。忽然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冲到内室去，她摸着打开婆婆的卧室门后，一个女孩站在全身镜前，衣物褪去了一半，大好的春光展露在阿绿面前，一时间移不开眼。
“天使。”阿绿鼻子涌出了红色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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