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有些窘迫地挠挠脸,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我不看你就是了……”
“??????”
不是,你今天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么?
诸葛玉张目结舌,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声是。
小侯爷却因为这声“是”而重新高兴了起来,那双风情万千的凤眼骤然荡起了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亮晶晶,湿漉漉,缠缠绵绵地要将人拖进他喜悦的漩涡中。
他再次昂起了他那颗今天已昂起过无数回的头,向身侧抬抬下巴示意诸葛玉:“还不快过来?”
……行。
诸葛玉又回到了他的身侧。
宋兰廷这才满脸笑容的继续往前走。
浴堂前早有侍从守在门口候着侯爷,见他们来了,连忙殷勤地迎他们进去。
诸葛玉正要踏入,却见一旁的小侯爷再一次的顿住了脚步。
……又怎么了啊我的小侯爷?
诸葛玉不得不将踏出的腿收了回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身侧的宋兰廷。
来吧,让我看看你今天能奇怪到什么地步。
倘若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宋兰廷正为她想进浴堂这件事而喜羞参半的话,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冷静自持。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当你开始意识到某人是特殊的那个存在时,你便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他,去有意无意地打探他的消息,去猜想他是否也对自己有着同样的特殊感觉,并努力地从身边的任何事情中挖掘蛛丝马迹,力图佐证这一猜想。
宋兰廷亦是如此。
他见诸葛玉并未在门口候着,而是抬脚准备随他一同进入浴堂时,心中除了大片大片的震惊和羞涩以外,竟还冒出了丝丝窃喜。
她不会真的想看我泡澡?
她真是毫无任何礼数可言!怎么可以随便看外男洗澡呢!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既然这样,是否证明于她而言,本侯算的上是一位很英挺不凡,令她心驰神往的美男子呢?
本侯的身躯,对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吧?
这可真是……那本侯就勉为其难的……啊!不对!对于她这种习武之人而言,是不是会更喜欢那种健硕的身材?本侯这才刚刚开始练武没几天,还没有练出肌肉……对,不行不行,不能让她看,万一她看了后对本侯失望怎么办?
而且这不合礼数……此事绝非君子所为……
宋兰廷在心中激烈地天人交战,全然不知身旁的诸葛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又扭头看了眼宋兰廷,见他仍没有动静,便径自踏入了浴堂。
罢了,管他要奇怪什么呢,我完成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诸葛玉心无杂念地在里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后,就走出了浴堂,在宋兰廷面前站定。
“你这就出来了?”小侯爷呆呆地问道。
你不是要看我洗澡么?
诸葛玉惊奇地挑眉,反问道:“不然呢?那侯爷想让在下在浴堂里呆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侯爷想让在下看您洗澡么?”
“!!!”她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地将这话说出来!简直是嚣张至极!
定是本侯平日里太过纵着她了!
宋兰廷的俊脸上一阵青红交加,精彩地能够唱出一场大戏,他如鲠在喉半晌,一句掩盖真心地指责终于说出了口:“放肆!这岂是君子所为?本侯怎么可能会如此想!”
“那不就得了?”诸葛玉见小侯爷急眼了,便不再逗他,淡然自若地汇报道,“在下已探查了整个浴堂,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侯爷大可放心沐浴,在下就在门口候着,如有意外你喊在下便是。”
“……?”
她在说什么?
什么探查?什么不妥?
原来她不是想看我沐浴,她只是在履行她作为贴身侍卫的指责?!
轰!
一朵名为羞耻的硕大火花在宋兰廷脑中炸开,将他烧成了一只满脸通红的呆头鹅。
他便顶着这张通红的俊脸恍恍惚惚地飘进浴堂,任由多寿为他宽衣解带,换上泡澡所用的青葛袍,又忽忽悠悠地滑进了浴池。
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屏退了侍奉的奴仆们后,小侯爷这才终于敢正视自己那荒唐的错觉。
他懊恼着低低喊了声,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头,仰面靠在池沿,盯着头顶纵横交错的屋梁一动不动地开始装死。
而那屋梁之上,穿过层层叠叠的瓦片,一只灰色的秃鸽子正立于其上打量着这间浴堂。
正是饿醒了的秃秃。
许是昨晚的那块苹果并不管饱,今早竟在美梦中被生生饿醒,但雨天的树林总是格外的潮湿,秃秃不想将自己的羽毛沾湿。
它回忆起昨晚诸葛玉的那个关于“山中蚯蚓”的承诺,便决定去找她兑现。
它找了一条能够避雨的廊道,沿着诸葛玉所在的方位飞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兰叶阁后面的浴堂。
可是,为什么诸葛玉好像在浴堂外守着呢?
她不应该是主人家吗?
秃秃的小脑袋并不能理解人类的复杂境遇,它只知道主人家拥有很多很多的屋子,而主人的妹妹更是主人家众星拱月般的人物。
如今这陌生的别院,在秃秃眼里,不过是主人家的新屋子罢了。
诸葛玉一定就在这浴堂里面!
这样想着,秃秃便从屋顶俯冲而下,寻找着敞开的窗户。
然而,贵人在其中沐浴,奴仆们又怎么敢将窗户敞开?
它绕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处可以让它直接混进去的地方。
“咕咕!”
秃秃有些愤懑,觉得是诸葛玉故意不给它留窗,毕竟诸葛家的子女们都知道,三哥诸葛敖养的那只丑鸽子特别喜欢到处串门,冲人撒娇乞食,曾经在诸葛园林时,大家基本都会留个小窗供它随意来去。
诸葛玉就是想赖掉昨日的承诺!
哼!既然如此,那就我用些特别手段了!
它找了一扇窗户,用喙和小爪子用力地啄挠着窗户上糊着的油纸。
有一个小侍从听到动静,好奇地走过来查看情况。
然而他还未走到窗前,就被挠破油纸,炮弹一般冲进来的秃秃糊了个满脸。
“啊啊啊啊啊!哪里来的鸽子!”
一屋的侍从们都惊动了,他们拿起身边的东西想将鸽子赶出去,但秃秃却总能灵活地避开冲它挥来的各式物件,一路向着浴池的方向冲去。
门外,诸葛玉的耳朵动了动。
她犹疑地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里面好像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要进去看看吗?
但她一想到刚刚小侯爷的那个激烈反应,便又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罢了,若真的有事,他自会喊人,又何必如此吃力不讨好?
思及此,她便凝神静气,不再理会里头的动静。
屋内。
秃秃一路披荆斩棘,终于闯进了浴池所在的正厅。
但浴池里只有一陌生男子仰面呆呆地泡着,并不见诸葛玉的踪影。
这不可能!我的方向感还未出错过!
这男子一定是诸葛玉伪装的!
秃秃不信邪,冲那陌生男子飞去。
于是,发呆的小侯爷眼前倏地出现了一只灰色的丑鸽子,它凶恶地咕咕叫着,冲着他的脸俯冲而下。
“来人啊!多寿!诸葛玉!有鸟飞进来了!!!”一声响亮的惨叫响彻整个浴堂。
门口的诸葛玉眼神蓦然锋利了起来,她一把推开浴堂的大门,还未做出什么行动,就见一个湿漉漉的青色人影从门后闪出,猛地扑了她满怀。
清雅香气在怀中绽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清傲孤高的兰花也能够如此霸道,那香气浩浩荡荡地顺着鼻腔一路径直向里,僵了她的身形,迷了她的神思。
乌黑的长发海藻般地缠绕在她的身上,随着怀中人的颤动而轻轻摇曳。
那潮湿的触感便一直缠绕摇曳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心好像突然下了一场雨。
噗通,噗通。
是雨落下溅起水花的声音吗?
怀中人弓着腰伏在她的肩膀上,薄唇微启,一道微抖的清朗少年音拂过耳边。
“那鸟走了吗?”
诸葛玉抬起双眼,眼中的锋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雾弥漫。
哪有鸟?
噢,确实是有一只的,蹲在地上探头探脑的那只贼鸽子,可不就是今早睡在房梁上的秃秃么?
“你快把那鸟赶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似羞似嗔,似泣非泣,像被雨水沾湿的花瓣轻轻抚过耳边,留下湿润冰凉的水痕。
诸葛玉仿佛受了那声音的蛊惑,变成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她微微张口,想要命令秃秃赶紧离开。
但秃秃岂是那等不识趣的发光物什,见气氛不对,便自个儿乖乖地飞起,顺着来路离开了。
诸葛玉垂下了眼睑,微微侧头,轻声道:“它走了。”
声音不敢太大,恐惊扰了这满怀的空谷幽兰。
“真的吗?”声音轻轻的,带着些不可置信的惊喜。
“真的走了。”向来冷冽的女声也柔了嗓音,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答道。
怀中人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往日里总是扬起的眼尾此时微微耷下,眼角因刚刚紧张用力而泛着红。
他似乎有些窘迫,只与诸葛玉对视一眼便将头扭了过去,忸怩着想撑起侯爷威风,以一个成熟上位者的姿态褒奖下属。
“作为本侯的贴身侍卫,你这次做的不错,本侯甚是满意。”
可他那双紧搂着诸葛玉,忘记松开的手,却早已暴露了他对眼前人的深深依赖和信任。
亦或者说,是一种他自己也不太了解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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