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装神弄鬼地捉弄本侯？”
“…？”诸葛玉感觉有被冒犯到。
装神弄鬼的，不是他么？
碧彤笑着介绍道：“侯爷，这位是诸葛玉姑娘，日后便是您的贴身侍卫了。”
“如此，您就不必再担心会遇到魑魅魍魉，待玉姑娘的伤好了，她自会保护您的安危。”
“侍卫？”宋兰廷面露不解，“为何？最近不太平吗？”
碧彤面上微笑着说没有的事，心里却暗自埋怨，您一天天到处惹是生非，可不就是不太平么？
“更何况，就她？”宋兰廷道，“别说保护我了，她能直接吓死我！”
“我看她就是最厉害的那个魑魅魍魉！”
诸葛玉何曾受过这种气，忍不住道：“侯爷，你可得讲点道理。”
“那夜是在下冒犯了你，但这不是你说在下是魑魅魍魉的理由，在下也并未扮鬼吓唬于你。”
“难道不是？不然你为何半夜躲在我家亭子里？”
诸葛玉一口气哽住。
这要如何解释？说我在逃难，看你家是个极好藏身处，所以到此一游，感谢收留？
她不得不忍气吞声，“行，是在下的错。”
“请小侯爷大人有大量，宽宥则个？”
小侯爷心里颇为受用，觉得此人很是识趣，面上却傲娇道：“既然是你的错，那你是否得拿出些你的诚意来？”
能得向来挑剔的碧彤的认可，那她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吧！小侯爷弯了弯嘴角，若是她识点趣，说从此只听从他一人的派遣，唯他命是从，最重要的是，绝不和碧彤打小报告，那他岂不是…可以去山上随便赏玩啦？
这小小别院他早就玩腻了！
诸葛玉却并未听出宋兰廷的言外之意，那夜后变得敏感多疑的她只是再次警惕了起来。
此人有何目的？
诸葛玉冷笑一声，问：“侯爷想要何种诚意？”
宋兰廷得意洋洋道：“既然从此往后你是我的贴身侍卫，那便得听我号令，我说一就是一，我说往东你就绝不能往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更是万万不可轻易告知别人我的行踪，替人管教我。”
一时间，诸葛玉脑中闪过许多恶霸耀武扬威，欺凌百姓的事迹。
好啊！竟是打着这种主意！
“侯爷，你得清楚一件事。”诸葛玉道，“在下身为你的侍卫，听你号令是在下的职责所在，但却并非意味着在下应当愚忠于你，任你肆意妄为。”
“说难听点，我是卖艺而非卖身。”
“若你执意作奸犯科，偏要去做些不忠不义之事，那便休怪在下翻脸不认人。”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碧彤笑了，这侍卫，她算是找对了。
但小侯爷，在听到“卖艺而非卖身”这句话时，大脑里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将理智烧的一点不剩，更无暇顾及她后头又说了什么。
他恼羞成怒：“谁，谁贪图你的身子！”
诸葛玉：？
“本侯看着像是那种好色之人么！什么卖不卖身的！你胡说什么呢！”
诸葛玉：……
就这？
……这是哪里来的纯情恶霸？
她想要解释，将话题拉回至正轨，但小侯爷宋兰廷却没有再给她解释的机会。
宋兰廷羞愤难当：“本侯，本侯守身如玉十六年，你就这么败坏本侯的名声！你！可恶！”
“本侯可不是那等登徒子！”
“更何况，你有何可图的！是你贪图本侯美色还差不多！”
宋兰廷越想越气，他剑眉微蹙，薄唇轻撅，过于用力的凤目致使那微挑的眼尾一片通红，乍一看，好似梨花带雨，一片春色动人。
常人若见了这委屈的绝色小侯爷，定不会再忍心和他争执，只会点头认栽。
宋兰廷便是靠着这百试不爽的一招，被长公主府的众人共同宠爱成这副娇气模样的。
但诸葛玉是谁？
诸葛玉可是屠莲镖局揍遍同龄人无敌手的小霸王，曾经的她向来信奉的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聒噪是吧？揍一顿就好了。
矫情是吧？揍一顿就好了。
胡搅蛮缠是吧？揍一顿就好了。
……
若是不行，那就连着揍两顿。
怜香惜玉这个词，从不适用于诸葛玉。
诸葛玉被他一句高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质问和贬低搞的烦不胜烦，一声重重地低喝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闭嘴！”
“？！”
宋兰廷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你凶我？”
“不是……我……”
“你居然凶我！”
“我……我不要再理你了！！！”宋兰廷愤恨的跺跺脚，瞪了她一眼，扭头向外头跑去。
那群他带来的奴仆蜂拥着追了出去。
这一群人走后，屋子里瞬间就静了下来。
“侯爷从小被众人宠爱着长大，性子有些娇气，望玉姑娘担待。”碧彤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诸葛玉虽觉得这小侯爷扭捏作态，但却不欲迁怒于人，只是轻声道了句无妨。
而另一头，怒气冲冲的小侯爷大步走进书房，站在桌前猛灌了一口茶水。
一旁候着的多寿忙道：“侯爷，那茶水是早上的，您且等等，奴给您重新沏。”
那次“闹鬼”案，多寿虽未被打板子，却也是被罚了半年月钱，再没有闲钱去书店抢他那些限量供应的传奇话本，宋兰廷见他无精打采的，便私下补了些赏钱给他，并命他守在书房侍墨几日，权当给他放假了。
“冷茶更好，给我下下火气。”宋兰廷又灌了一口，仍有些愤愤，“这女子也太可恶了！”
他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侯爷，”多寿小声道，“其实，她也未说多冒犯的话……”您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这还不叫冒犯？！”小侯爷怒道，“她诬陷本侯贪图她的美色……不是，她有何美色可让本侯贪图！本侯还需贪图她？！”
“岂有此理！她简直是厚颜无耻！不可理喻！”
“您消消气，”多寿将新沏的茶摆到宋兰廷手边，“玉姑娘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她还凶我！她作为我的侍卫，居然凶我！”
多寿道：“侯爷，玉姑娘是你的贴身侍卫，未来要保护您的安全，凶悍些是好事。”
“那她也不能凶我啊。”小侯爷忿忿，“她这凶悍，也得对着外人啊，哪有侍卫凶主子的！”
说着说着宋兰廷便又委屈上了。
碧彤找的个什么侍卫！她到底是来侍卫谁的！
多寿安抚道：“玉姑娘定是还未适应侍卫这个身份，又因为伤势颇重，才会对您出言不逊。”
“这便需要您这做主子给她些时间适应，多教导于她。”
宋兰廷沉思片刻。
他恍然大悟。
“是了，”他说，“定是她有伤在身，心中郁结。既然如此，本侯便宽宏大量，不计较她这次的无心之失。”
“但日后，本侯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让她不敢再像今日这般凶我！”
他偏不信了！一个江湖女子，他堂堂福安侯，还降伏不了她？
此时的小侯爷还不知道，未来的他非但没有“降伏”诸葛玉，反而把自己捧到她面前，满心欢喜地将自己送给她，希冀她能将目光永远停驻在他身上。
这位可恶的江湖女子将会成为他无论低入尘埃还是高坐庙堂，都不愿轻易放手的心上人。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日子便在宋兰廷悄悄地谋划着御下之法，诸葛玉静静地卧床养伤中，如流水般平缓而充实的过去了。
这一日，诸葛玉感受到，自己自服用红丸后就一直凝滞不动的真气，终于缓缓运行了起来。
她自幼体质就异于常人，即使在普遍体质出众的诸葛族人中，也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故而即使服用了红丸那样的烈性药物，也依然恢复的极快，一周便可下地活动，行走自如，只是这真气却不知为何，迟迟无法运行。
她很着急，亦询问过医师，然这红丸实在太过古怪，即使是医术极其高超的名医，也无从下手，只能默默摇头，安抚她说再观察几日罢。
如今能够运行，着实使她大喜过望。
她看向了桌上新得的宝刀寒泉。
前些日子，碧彤曾来看望过她。
与她寒暄几句，关心了她的伤势后，她拍了拍手，便有侍女端着托盘从屋外走入，微微屈膝，将托盘呈至诸葛玉面前。
“长公主殿下对于你将担任侯爷的侍卫一事感到颇为欣慰，特从京城寄来此物以做薄礼，打开看看罢。”
托盘上是一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什。
诸葛玉拿起那物什，拆开黑布，里面是一把通体漆黑，其上由镶嵌着银丝缠成水波纹状的环柄长刀。
碧彤笑道：“此刀名曰寒泉，乃当世名师倪三重先生所制。此刀虽略逊于您的神兵宝器春谢刀，但想来应急用应当是勉强可以的。”
“宝刀赠英雄，那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诸葛玉一把拔开刀鞘，垂目细细打量着它泛着铮铮寒光的刀刃，不由赞叹道：“这可真是一把好刀。”
“你们说笑了，这刀可绝不勉强，与我的春谢相比亦不逞多让。”
提起春谢刀，诸葛玉不禁有些黯然，当日情况危急，她被母亲摇醒，连衣物都未穿戴齐整便被带往地道，根本来不及拿她的春谢，如今，也不知此刀是落入仇家手中，还是与诸葛园林一同泯灭在了那场劫难中。
如今想来，终究还是之前的人生太过平安顺遂，连刀不离手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未能做到。
似是看出了她的黯然，碧彤宽慰道：“玉姑娘不必伤感，人生在世又如何能事事如意不留遗憾？正所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1），逝去便让它逝去罢，牢牢握住当下的寒泉才是上策呀！”
……
如今真气恢复，宝刀在手，此时不练刀，又更待何时？
诸葛玉立刻拿起桌上的寒泉走出房门，来到院中一僻静之处，从头开始演练起诸葛刀法。
然而她不过几招便表情凝重地停了下来。
不对。
从小到大，这套刀法她演练了无数遍，其中的招式，发力点，诀窍早已烂熟于心。即使父亲总说她尚未大成，仍需历练，她也依然能将此刀法舞得虎虎生风，使出将近五成的威力。
但现在，即使是她六岁便吃透的第一式，也使得极其生疏，仿佛她从未学懂过诸葛刀法，曾经的那些成就，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这对于从小便将传承诸葛刀法视为己任的诸葛玉来说，是一场灭顶的打击。
（1）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谚语，出自白居易《简简吟》
没动心前的小侯爷：我要让她低头
动心后的小侯爷：我都低头了她怎么还看不到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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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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