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许和梁钰拿着菜单，几乎每一页都画满了冒火的小辣椒。
江望远一直分神注意这边的动静，看到他们脸上的为难不免有些对刚刚被那样对待后终于报仇雪恨的快意。
“怎么了？”贺竞择问。
“我们俩吃不了辣。”梁钰答。
话音刚落，江望远就发现自己这个傲慢到姥姥家的表哥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突然变了心性，耐心地把菜单里他觉得去辣后味道还不错的菜一一指给他们。
“谢谢哥，看样子你是店里的常客啊？”点完菜，梁钰问。
贺竞择只“嗯”了声。
这顿饭吃得远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贺竞择看起来根本没有认出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和自己表弟貌似有点什么关系的女同学究竟是谁。
江望远缓过那阵尴尬劲儿后，又悄无声息地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一会主动给沈春许倒饮料，一会见她捻了捻手指就连忙抽张纸巾过去让她擦手。
这幅殷勤样看得梁钰瞠目结舌。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被人捧惯了宠坏了的好兄弟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春许看上去倒是很淡定，似乎已经习惯了江望远的态度，以及他起伏不定一点就炸的脾气。
吃个差不多，贺竞择放下筷子，终于开口：“请问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
话里的这个“你们”指的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起先两人都没开口，沈春许一是怕话说多了贺竞择突然问什么让她猝不及防的问题，二是觉得江望远是他的表弟，自然应该由他开口回答贺竞择的问题。
江望远却突然饭瘾大发，埋头苦吃，像没听见这个问题似的。
气氛骤然冰冷，贺竞择也不继续问，只是垂眸安静地坐在那。
江望远扒拉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其实他也有点害怕自己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表哥。
就在他承受不住此刻的压力马上准备开口时，沈春许说：“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江望远对她的答案颇感失望，哪怕多说点呢，不管是敷衍地说是普通朋友，亦或是骂他一句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都比这个不咸不淡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同学”二字有人情味一些。
贺竞择点点头，好像也没什么继续深问的**。
几秒后，他把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看这架势是准备要走了。
江望远脑子里的小灯泡啪的一下大亮了。
他看了看他哥的脸色，说：“我哥今天开车来的，正好顺路把你们送回去。”
梁钰下意识反驳：“……顺的哪门子路，明明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江望远：“……”
梁钰：“……”
对不起了好兄弟我人生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在刚刚那一刻说了实话。
沈春许说：“不用麻烦，我们俩打个车就行了。”
“打不到车，上午就有考完出来玩的，这会正要走了。”江望远指了指窗外。
广场边缘靠近马路的地方挤满了人，有的抻着脖子顺着马路向远处望，更多的低着头焦急地注视手机页面。
确实打不到车，事实上十分钟前沈春许就开始打车了，页面加载到现在还是空白一片。
江望远眼尖，指着她的手机屏幕说：“我说的没错吧？你明明自己也没……”
沈春许点点头，打断他：“没错。”
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江望远一时间有些语塞。
梁钰在一旁憋着笑，沈春许这古怪性格治江望远的少爷脾气竟一治一个准。
幸好江望远有颗强大心脏，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低谷里无法自拔，他又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贺竞择。
“哥，你能不能把他俩也送回去？”江望远说着说着有点没底，他知道贺竞择不是喜欢乐于助人的性格。
只是今天好像格外好说话，所以他也只能赌一把。
贺竞择扔给他一个字：“能。”
江望远人生第一次觉得贺竞择身后散发出了那么一点点作为哥哥独有的伟岸光辉。
两桌的单都是贺竞择买的，给的理由是，反正他们吃着吃着就不分你点的我点的，索性一起买了。
沈春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单，贺竞择一直坐在原地没动弹，四人一起出门时服务员就告知他俩单已经买过了。
贺竞择的车是辆崭新的SUV，车内空间宽敞，江望远犹豫着要不要和两人挤挤坐后面，贺竞择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扔进了副驾驶。
“我绕个路，去取东西。”贺竞择说。
车主只是通知不是在询问意见，几位本来就占便宜的乘客点头如捣蒜。
沈春许和梁钰家在同一个方向，按照最短的路线走，沈春许家离这最近，但经这么一绕路，反倒是她最后一个下车。
她着实不太想跟贺竞择处在同一个空间这么久，尤其是单独相处。
“哥，你工作了还是在上学？”梁钰问。
贺竞择：“上学，我只比你们大一岁。”
梁钰不免有些惊讶。
他以为贺竞择起码大学快毕业了。
梁钰下车后，车里只剩下贺竞择和沈春许，一路上都弥漫着漫长的沉默。
车七拐八拐进了个陌生的小巷，天有些发暗，路灯没亮，巷子里阴恻恻的，沈春许有点紧张。
贺竞择将车停在路边，边解安全带边说：“不用怕，别报警，这里是正规家具厂。”
沈春许木木地回：“……哦，好。”
“东西后备箱放不开要放在后面，你来副驾驶坐。”贺竞择又说。
沈春许愣了几秒，开门下车，但没有急着坐进副驾驶。
她站在车旁，看着贺竞择高挺的背影，家具厂的灯开得很亮，贺竞择的影子在地上无限拉长，随着他的移动，黑影慢慢覆盖住沈春许的半截身子。
家具厂的老板跟贺竞择打了声招呼：“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约好的明天？”
贺竞择：“正好顺路。”
老板随口应了声，知道他话少便也知趣地没继续问，两人合伙把还没安装的家具抬出来，老板看到站在车旁的沈春许，脸上现出几分意外。
沈春许意识到老板可能是误会了，下意识看向贺竞择，贺竞择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弯腰低头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把家具放进车里又不会刮伤座椅。
两人摆弄了好一会终于把家具固定好，老板忍不住又说：“之前跟你说让你租个小货车来，拿这老贵的名牌车来装货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闻言，贺竞择笑笑，什么也没说。
和老板告别后，贺竞择打开驾驶座的门，望着还站着一边的沈春许，问：“不回去了？”
沈春许回神，连忙小跑到副驾驶旁开门坐下，等她系好安全带，贺竞择才发动车子。
拐出巷子口，迎面就是大路，沈春许有些紧绷的神经此刻也放松下来。
“刚刚忘了问，你和江望远有没有谈过恋爱？”贺竞择突然开口。
沈春许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没有。”
“那就是他一厢情愿？”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开玩笑。
这问题问得让人把握不好回答的尺度，沈春许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回答什么，索性沉默。
贺竞择也随之沉默了，不同的是，这次的沉默让车内气氛莫名变得有几分诡异。
两人自此一路无话。
进了家门，沈春许才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也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满身的疲惫，家里没人，她分了几次才将门口堆积的快递全都搬进家里。
几乎都是爸妈寄来的礼物，庆祝她高考结束。
沈春许拆了几件就没兴致继续下去，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配上一句：谢谢爸爸妈妈，礼物我很喜欢，爱你们～
然后发在了三人的家庭群里。
爸妈没有立刻回复，沈春许放下手机走进房间打算先洗个澡。
在遇到贺竞择之后，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她不想见到初中同学，不想因此回忆起错漏百出的往事，更不想因为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影响现在的生活。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安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况且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洗完澡出来，沈春许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跟爸妈闲聊了几句后，她才看到有人给她发了好友申请。
一点进去，看到验证信息栏的那句话，沈春许的脸唰一下白了。
贺：沈春许，我是贺竞择。
[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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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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