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来人是二殿下,心内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在他面前多嘴。毕竟明日扶曦小姐便要与大少爷完婚了,在结亲前夜还接触外男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她没找到大少爷也没再执着,凝声静气便要走,却万万没想到,她刚走两步便被眼尖的二殿下认出来了。
“我记得你是扶曦房间的侍女,此时来留园有什么事吗?”
侍女完全没想到只是几次匆匆一瞥,何况她望见这位尊贵的殿下时都只敢恭敬低着头行礼,被他周身矜贵气息逼得屏息,甚至不敢悄摸抬头去亲眼瞧一眼他的天颜,却没想到这位与他们身份近乎云泥之别的皇子殿下,居然会记得自己。
她整个人还在震惊之余,呆愣在地只一味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结果对面的二殿下见她久久不言,语气更加焦急慌乱。
“扶曦怎么了?”
侍女听他语气不佳,心下一慌,不敢再继续沉默,便将发生的事一股脑全部说了,谁知她话还没尽数说完,二殿下便直接朝客房方向赶去了。
客房内,扶曦已用完了膳,头昏胸闷的症状缓和了不少,饭后她又饮下几口热茶,将周身的寒意驱散,端坐在桌前终于静下了心来。
她起身唤人来收拾碗碟,外面一时无人回应,疑惑着回想起刚才在侍女脑中看到的画面,才反应过来她去干嘛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也不再着急,转身坐回了卧榻上。
房内布置已换上红装,红烛高照,晃着处处贴满的喜字,柔光朦胧满室含春,暧昧旖旎翩然围绕其间。
扶曦此时仍旧穿着喜服,知道没有换衣服的时间了,况且她也不懂要如何卸这繁琐的衣装,只能将就穿着。
她抬手望着袖口精致的金丝祥云绣纹出神,不多时门外传来动静,那人便不管不顾闯进了她此刻所处的一隅绯红洞天。
“扶曦……”
昀燚在嘴边的话还没说完,看清喜室内慵懒靠在卧榻上一身红妆的扶曦,整个人瞬间失魂地杵在了原地。
见她身体并无碍,他总算是放下了一直空悬的心,但整颗心刚落地又被眼前这绝美的画卷惊得缩成了一团,血脉快速在体内循环,在他的脸颊染上重重的红晕,恰好与此时室内的风景相得益彰。
满室的软香萦绕在他的呼吸间,盏盏红烛火苗被门缝带进来的风吹拂翻腾,犹如他此刻的神识,频频闪烁摇摆不定。他感觉自己鼻息间的空气变得稀薄滚烫,一寸一寸深入侵占他的五脏六腑,使他如溺酒池头晕目眩不省人事。
扶曦清醒地回望着他在光影中慢慢朦胧的褐眼,开口回应他没问出来的后话。
“我身体已无事,不用担心。”
昀燚察觉出她表情中的异色,这两天他们几乎没有碰面,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出她话语中的距离感,他知道一定是什么事让她突然转变了对自己态度。心里即使因为这份明显的疏离感隐隐涩痛,但还是更担心她的变化为何而来。
他垂下眼不敢再紧盯她格外清澈的眸,默不作声将房门关紧后朝她走去,还是像先前那样搬了凳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双手,但却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被她快速收手躲开了。
他没得到回应的手僵在了半空,诧异地抬头去看她。不想却看见了她怆然神伤的侧脸,她此时眼中不再温和坚定,闪过的光是他不曾见过的厌倦疲乏。
他注视着她的神色如鲠在喉,心脏骤痛不由分说还是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掌永远温暖有力,不顾她再次躲闪的动作,固执地将自己满腔的热输送给冰冷的她。
“我不知你此时是因何而倦怠,但我希望自己能帮到你。”,你的精神关系万事万物,我不会坐视它分崩离析。
一股温热充沛的能量从昀燚的指尖流淌进了她的心间,一时万古长夜刹那间春和景明,笼罩在脑海中的阴霾被明媚的力量驱散。扶曦心脏跳动间,愕然抬头望进了他此时坚定真挚的双眸,见他因自己的注视扬起的嘴角,她的心间似有什么蓦然萌芽生长,开出了满树的花来。
“感受到我了吗?”
昀燚睁着清明的眼,一刻不缓地注视着她的反应,见她星眸光彩流转,立马出言确认她的状态。
扶曦闻言呆呆一愣,随后慢慢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再一次抬头间,脸上之前的疲倦便已无影无踪了。
昀燚看她神色恢复正常,这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是发生什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扶曦闻言不语,只阖眼缓缓摇了摇头,独自缓和此时的心花怒放。
坐在她对面的昀燚似乎早有预感她肯定又是什么都不肯多说,故见她摇头便并不意外,再一次从上到下确认了她的状态确已恢复,他嘴角带笑将自己的心里话柔声说与她。
“无事,我尊重你,你不想说便不说,我自会明了。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后,哪里也不去。”
扶曦闻言诧然抬眸,眼中不知何时蒙上了泪,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因为他这一句话,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她想,如若每一次梦魇中有他,那自己应该就不会如此胆怯了吧。
因为他的这句话,她逐渐开始相信上天赐予她的此次重生或许真会与上一世不同,至少她可以不用再独自承担命运的惊涛骇浪,身边总有人陪伴。
也许她也该试着去依赖了。
再次抬眸,她的眸中再无泪,神色只余更进一步的泰然自若,那些早已逝去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她点了点头,答应他:“好。”
之后昀燚见天色已晚,不好再继续停留,便告辞离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一次念念不舍地转身望了扶曦一眼,随后低声说了一句:“红色很称你。”,之后不待她的回答便羞得先一步落荒而逃了。
扶曦望着他快速离去的身影,注意到他在夜空中仍旧显眼的绯红耳尖,也不忍低低笑了出来。
昀燚走后,扶曦一人坐在房间中静思明日会发生的事。她已在与云凌洲的接触中早一步预见,她清楚地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之前本打算顺应天命,反正前世她再如何努力都还是无法改变结局,今世她便决定直接放弃不再无谓挣扎。
但刚才昀燚的那句话不知不觉中重燃了她沉寂的心,他们都是极好之人,她实在不忍他们被悲惨的命运吞噬。自己今世本就是偷得的余生,此次重生总该是要借她的能力改变什么的,她打算不再去纠结结局如何,仅凭自己的内心为他们争取出另一种可能性。她清楚插手别人命运会遭天谴,但比起坐看他们枯萎凋谢,那些虚无的惩戒又算什么呢?
于是也不再多虑,她心内做好了计划。
既然给了她这神力,那她就该是天,命运就该在她股掌间。
第二日,九月廿八,诸事皆宜。
寅时末,鞭炮齐鸣,爆破声响彻云霄。杜嬷嬷带着一众侍女前去扶曦的卧房准备为她梳妆,结果在门外敲门时,却被她出声拦在了房外。
她说自己现在身子不适,需要再休息片刻。
杜嬷嬷昨日便听人说了扶曦差点晕倒之事,此时听她这番说辞便也未怀疑,算了下时辰,现下确实还早,于是便随她再休息片刻,随后她们抓紧时间应该也来得及。于是众人便停在了她房门口,待她多休憩片刻。
房内的扶曦其实早便起身了,昨晚在她宽衣时,她使用神力控制了侍女,让她一直待在自己房内,此时与她交换好衣服,她便坐在卧榻上用起茶点,她知道之后乱起来应该就没时间进膳了,要趁现在填饱肚子。
她看着时辰,见外边太阳升起,府内锣鼓喧天,听着声响热闹非凡。门外的杜嬷嬷已经第三次出声提醒她吉时临近了,再不梳妆便赶不上了。她闻言掐指卡着时间,几近卯时末,时机已到,于是便出声让杜嬷嬷独自进来为自己梳妆。
面对她此时莫名奇妙的命令,杜嬷嬷虽心内不满,但想着这桩婚事难得,也便压下了眼下的怨气,打算先按照她的指令,自己先进去之后再劝她别闹别扭。于是她吩咐完身后其余侍女守在门口后,便亲自推门进了扶曦的喜房。
谁知她人刚将门扉合上,转回身时便见扶曦冷着脸站在了自己面前,抬手便握住了自己的手。
随后杜嬷嬷便也被扶曦彻底控制了,只见她眼神暗淡下去,按照她的命令僵直着走到铜镜前开始给坐在那里的侍女梳头上妆。
扶曦将这两人安排好后,便径直走向了另一朝向的窗边,打开窗户左右确认没人注意此处便一跃翻出了窗去。
在云凌洲的未来画面中,她看见了今日辰时,云老国公会突然暴毙身亡。她此时便要提前一步赶在辰时之前去阻止此事的发生。
虽然在他的脑海中还看不见云老国公暴毙的真相,但是按照之后的事情发展,她怀疑云老应该是被人杀害,尸体没有任何外伤,她猜测是用毒。
这么想着,她便快步朝悟园赶去。
今日云府大设宴席,邀各方亲友共同见证云凌洲的亲事。但因女方本就在云府,所以便直接免去了传统的三书六礼环节,之后吉时一到,云凌洲便会亲自去扶曦客房迎她过门。
云府请的大师测算的吉时正是辰时,此时时辰将近,宾客早便候在了云府正厅。路上侍从穿梭忙碌,扶曦低着头混在其中,很快便去到了悟园。
杜嬷嬷一早便去了扶曦那里,此时悟园园内只留了少数几名侍女。扶曦一进悟园,便注意到一个侍女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汤药正要送去云老房内。
扶曦心下一惊,立刻出声唤住了那名侍女。
“站住!”
院内所有人皆被她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唬得愣在了原地。
扶曦不顾她们做何反应,快步上前端起那碗汤药便直接泼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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