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做玩物么?卢蕤可以忍受被玩来玩去,唯独不能忍受什么也不做,甚至看着情报就在眼前却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
喜欢青梅竹马是吧?喜欢天天回忆过去是吧?喜欢霸王硬上弓是吧?好,陪你演下去。卢蕤可怜巴巴地求着裴顗,又调整了自己面孔的朝向,丹凤眼犹如双鸿鹄,令裴顗心弦大乱。
裴顗扶额,身子错开,卢蕤这才能趿着鞋子,睡衣也顾不及换,从探子处接过信报。
“怎么是你……”
“给他。”裴顗冷冷道。
卢蕤默读着,心里大喜,朝探子说了声谢,又推开帷幕回到床前。
“哟,这么高兴啊。”裴顗正穿衣服,刚系好腰带,“来,给我戴幞头。”
大周官服的首服就是幞头,裴顗今日换上鹊衔长绶纹的绯袍,如此庄重,必然是有事要谈。
卢蕤也想去。
“你宅子里没有仆人?”
“张敞画眉,你为我系个幞头怎么了?”裴顗像是知道卢蕤在想什么,“想去议事厅,总得戴好首服,不然天天露着头发成什么样子。”
这是点卢蕤呢。最近这些日子,卢蕤都只束发,冠帽是一个也不戴。
“那我戴好了,也能去?”
卢蕤换上绿衫,今日难得戴了幞头,和裴顗一前一后去了议事厅。这次许枫桥不在,府衙别的官员,或朱红或青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裴顗不悦,行至廊下,众人都噤了声。
谁不知道裴三公子最不喜人吵闹?攀上皇帝来年入台阁,这就是皇帝眼前红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忽然一个人问:“这不是许枫桥一起带过来的嘛。许枫桥都走了,这个人可信?”
“可信。”裴顗懒得多费口舌,“现在是我的人。”
“可许枫桥是幽州的叛徒!我们应该抓了他交付幽州,或者直接送入京师!”
卢蕤忍不住,“不是,这位参军,朝廷关于许帅的处置还没下来,你想抢先一步?万一陛下给了三部内附好待遇,你怎么说?要是三部里面有一个能达到辽东公待遇的一半,你白来这么一出,是忤逆圣上了。”
“你胡说!许枫桥和胡人在代州交战,要是你把晋阳机密透露给他,我们就……”
卢蕤的好脾气一碰到许枫桥这个话题可谓是消了大半,“机密这么好透露,你们晋阳跟筛子一样?”
“你的品阶不过是……”那位参军看了看卢蕤的绿衫,“就你也想参与议事?裴三郎,我看你还是谨慎些,万一……“
“好了。”裴顗目光阴鸷,“我说了,他是我的人,让谁来参与议事,我心里有数,不劳你费心。”
卢蕤跟着裴顗进了议事厅,这次要比之前多了几个人。或许是裴府君意识到不能单打独斗,也不能搞一言堂,多来些同僚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是最好。
裴顗坐在首席,和长史面对面而坐,卢蕤被他拉着手,无法按照位次和官阶高低,被迫坐在裴顗旁边。
裴峥见好大侄儿无可置疑偏爱卢蕤,也拿他没办法。好大侄儿要是急了再来次自残,堂兄那儿怎么交待?裴峥不是不知道,裴顗从小性子就偏执,得到卢蕤最好。
裴氏叔侄至少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许枫桥最好死了,反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死了很正常,到时候追封个侯爵,谥号那么一加,大家皆大欢喜。
在场唯一一个不想让许枫桥死的可能就只有卢蕤了。
唇枪舌战,让卢蕤心寒的同时又无比孤独。他好像又回到了曲江宴,谁人都能毁他名誉的那一宴。
那时候裴顗就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十指交叉不分开。
这时候也是。
卢蕤在心里冷笑,有用吗?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受过的伤疤就算消了,经历的磨难会忘记吗?
为什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裴顗侧眼看卢蕤,对方扫视四周,眼神没有一点要定在自己身上的想法。若说曲江宴是因为觉得害羞,那这次估计会多些厌恶吧。
无所谓,裴顗握紧那只毫无力气的手,哪怕对方一点想要回应的念头都没有。
至少他的手在我手中,他现在是我的。
“诸位,这次召你们前来,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据斥候来报,代州目前已经迎来漠北大军第一轮攻势。定襄王给我的羽书上写,这次漠北出动十万余众,雁门关很难守住,而晋阳作为北地坚城,统管大周北境军防,极有可能腹背受敌,万万不可懈怠。”
裴峥传书示下,那封羽书不是定襄王给的,而是幽州来的!
众人窃窃私语,原先许枫桥作为吹哨人,大家都觉得这人是在危言耸听,直到看见羽书,才敢确定,许枫桥说的话真是颠扑不破!
“燕王已经起事了,目前幽州刺史赵崇约已经传书各州府,晋阳是第一批收到传书的。”
看见老熟人的名字,卢蕤眸光微动。
燕王的辖所其实并非在幽州,而是在幽州旁边的蓟州,也就是说现在留给赵崇约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降,一个是誓死抗争。但幽州能打的还有谁呢?好不容易有个许枫桥,还被他卢蕤带来了晋阳。
边骑营都是悍将,人数战力都占上风,赵崇约做什么,无疑会影响接下来河北、河东的局势。开了投降的先河,那便是望风皆降了。
“而今天,我收到了第二封信报,燕王造反,赵崇约已经降了。”
卢蕤瞳孔乍缩。
那叛军定当势如破竹,南下河北!只因为整个河北,多年来受了燕王不少好处。燕王财大气粗,拉拢送钱是常事,皇帝与燕王是叔侄,论资历论辈分,都得往后稍稍。
而河北和关中从立国起就有矛盾。高祖依靠关中豪族的资助才能稳坐江山,大家分好处的时候,肯定给人家关中多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卢蕤说自己是万象十年河北唯一一个进士。
无风无波的朝堂,往往暗流涌动。官员按照籍贯结党,已经再清楚不过。早在卢蕤之前,因为不得志而自请外放或者被贬出京的非关中籍贯官员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某种意义上陆修羽就是这样外放出来的,甚至还外放了很久,连踏入京师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在每三年考课的时候才有机会回去。
“而你们想不到燕王打着什么旗号。”裴峥无可奈何地嗤笑,“是‘清君侧’。清谁呢?清的是段闻野为首的寒门。各位,熟悉不熟悉?”
众人左顾右盼,纷纷点了头。
“燕王这是要做第二个王敦啊。”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
“王敦和燕王倒是也一样,没儿子。就算篡位有什么用呢?将来皇位还是得给陛下,或者过继的世子,总归还是在先帝一脉嘛!”
你一言我一语聊开了,裴峥指节叩着桌板,“我找诸位,不是为了讨论燕王有没有儿子的!北有代州之患,唇亡齿寒,东有井陉天险,虎视眈眈。不知道你们有何见地?”
说到燕王有没有儿子,裴顗心中隐痛,卢蕤当初正是因为妄议燕王过继而被扣了个“泄露禁中语”的锅。
一位参军道:“兹事体大,漠北又似虎狼一般,我们应当坚壁清野,坚守晋阳……”
“我不这么想。”
卢蕤话音刚落就炸开了锅,对他的指责无非是“你才多大”、“你才几品”、“你以为你是谁”,然而在裴顗刀锋般的目光横扫人群下,终于还是渐渐止息。
“首先,晋阳是北地坚城不假,我们建立堡垒,据天险而守,如今还固步自封,不敢放眼整个天下,让晋阳男儿死守坚城,是否有这种必要?”
“阁下,失了晋阳,你来负责?”
卢蕤长舒一口气,“晋阳比起来整个天下如何?我们守晋阳,如果燕王沿河北南下,整个河北沦陷,连带着河南,他攻破潼关直进关中,到时候改朝换代了,守着晋阳有什么用么?”
“可你也不能假定燕王的路线!”又有一个人不服,“说到底,你只是书生,纸上谈兵,要是失了晋阳,你百死莫赎!”
“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只知道针对现有的信报分析,自然而然觉得,漠北和燕王是联合入侵。这种想法本没什么错,但你们忘了一点,燕王的目的是什么。”
裴顗:“称帝。”
“燕王的目的是称帝,帝王不能容许天下被胡人染指,这也是燕王多年行军抗击漠北的底线,他之所以要让漠北大军南下,除了允诺其侵略代州给一部分好处缓过去年冬季的困难,便是为了把你们打怕,打成缩头乌龟!”
卢蕤激动得站起,“你们怕漠北人,你们怕失去晋阳城!可晋阳三万兵,光是晋阳男儿就有二十万。二十万,我们一人一颗石头,也该把漠北人砸死了!并幽二州自古以来侠风盛行,但诸卿坐在府衙高谈阔论,有没有把代州和晋阳城外的百姓放在眼里?!你们自己不抗争,婴城自守但求无功无过,但我告诉你们——”
“纵容漠北人,赶走意图反抗的人,你们已经把晋阳守城战当笑话,是整座城池的罪人。”
王敦,晋朝造反的大将军,没儿子,燕王也是,只有独生女。
中古时期家里没儿子不娶妻的也有,比如钟会,王维,这俩都是后面没老婆。钟会没儿子,王维有没有我没去查。
甚至女人不结婚的也有,唐代宫廷宋氏五朵姐妹花,都不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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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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