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六点钟,南山苑的霍大强和霍太太准备出发去庙里,长阳湾的霍又春也坐上家里的车出发去港岛。
富一宗跟着人到楼下磨磨唧唧地说,“我周末没要紧事情的话,周五晚上去港岛,你给我留门啊。”
霍又春赶时间,她把行李箱递给山溥,自己提着包坐后排,拒绝说,“不用你去。不加班的话,我回来。”
富一宗冲她笑笑,“那好。我在家等你。”
车内的人挥手关窗,“拜拜。”
富一宗裹着外套回家,瞧着空荡荡的房子,既没心思睡回笼觉,也不想在家吃早餐。他索性换好衣服,步行去公司上班。早上,这座新城犹如一台准点开启的机器,已经轰鸣运转。他路过一个地铁站的时候,看到从出口出来的上班族涌入旁边的便利店,打着哈欠买早餐。他抬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买一套一样的打工人早餐,最终还是没有尝试。
他进新江园区在食堂第一波刷卡吃早饭,饭后在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开始新的一天工作。
半个小时后刘北跃哼着小调进办公室,见小富总屋门开着,还以为是保洁阿姨做清洁呢。他探头准备打招呼,看到是富总在办公,赶紧把手里的早餐袋往身后藏。“富总,您早呀!”
小富总抬头,没啥感情地回复,“早。”
刘北跃有点惭愧,助理居然比老板晚到公司。他赶紧补救说,“我马上过来跟您过今天的日程安排。”
小富总说,“不着急。一刻钟之后再来。”
“好的。”
小富总在路上冒出了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存在可操作的可能性,他便打算自己先论证一番。如果后续有望的话,再安排唐宁出方案。
霍又春在车上继续看Aarti的文章和著作,以便于提前熟悉她的风格。
Alan Zhong在国内出生,自小移民新加坡,毕业后一直在港岛办公室工作。Aarti则是新加坡出生的印度裔,留学英国,五年前才跳槽到他们行。一个是根儿就在大中华区的经济学家,一个是物理上远离东亚好几十年的经济学家,她其实不太乐观。
果然,甫一亮相,Aarti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为了拉近距离,表达了许多对故土的深厚感情。当然不经意间也表露了自己对南洋小岛金融中心前景的无限看好。
“新交所先干过联交所,再说取代。烦。”抱怨的声音来自他们的一位港岛同事,他从会议室出来后直接用中文抱怨。反正Aarti听不懂中文。
另一个同事小声说,那边靠什么发达的,敢说吗?金融圈人尽皆知的秘密。有点无聊,哎。
霍又春低头笑了笑,抬眼见到自己座位上又有一束鲜花。卡片是印刷体的“希望你今天比昨天开心一点点。”还是没有署名。与周五的卡片留言风格相似,她这才开始疑惑,加上上周的一共三束了,谁送的。
她以前参加完论坛或者跟投资人实地调研完也会收到感谢的花束,晚几天或者晚几周收到都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一般有署名,也往往只有一束而已。
这次有点奇怪,第一束没有赠言没有落款,第二束和今天的一样,无关紧要的赠言,没有落款。她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最近两个月见的人。不可能是富一宗的,他知道自己上周在南城,哪怕周五来港岛也是临时起意,不能蠢到往自己不常待的办公室送鲜花。她还是更倾向于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她过往散发出去的名片虽然不多,不过名片上和公司内部通讯录上自己的办公地址都留的是港岛办公室。
她捏着卡片,一时之间,没个明确的思绪。
“想啥呢?又是谁送的花?”白露在她愣神儿之际递来一杯咖啡,问道。
她接过咖啡顺手将卡片塞进桌面的文件盒,说道,“不知道谁送的。”
白露挑眉,压低嗓音,“不是你老公?不留名的礼物,有点吓人呢!”
霍又春对着鲜花拍了张照片,做个备份留档,随后将其放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嗯。我跟前台交待一下,明天如果再送的花,拒收就是了。”
“新来的点将,怎么点到你?”白露的意思不是觉得霍又春资格不够,而是嫌弃Aarti初来乍到略显心急。人还没认识齐全便挑选未来三个月的助理,问题是挑谁不好,偏偏挑了咖位最大的这位。
霍又春用力向上向后拉伸胳膊,舒展上半身后才说,“怎么不能是我,又不是上梁山。”
“Anna挺想去的。”白露小声向她透露消息,同时若有所思地问,“Work life balance怎么办?你家那位不抱怨?”
霍又春低头看电脑,“不用管face time,工作做完就下班。我毕竟不是她的秘书和助理。好啦,开始干活。晚上下班请你看话剧。”
白露嘀咕,“说得轻巧,新老板第一天来,她没下班大家谁敢离开办公室。”
事实上,Aarti并不是一味埋头工作以及要求团队努力努力再努力的上司。她不着急改变,在Anna的帮助下快速了解和适应办公室原有的秩序。新领导释放了充分的善意,霍又春也很轻松。因为Aarti大部分时候都在寻求Anna的帮助。
霍又春上班时间写报告,下班后有了大把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
她开始跑步、看电影、看话剧、看书,生活过得充实。有个不算插曲的插曲,周二上午她在办公室拒绝新的鲜花,下班回酒店,房间里多了一束花。这周的花确实是富一宗送的,包括她周一丢掉的那束。
“干嘛?”电话响起的时候,她已经吃过晚饭跑了半个小时步,正抱着电脑靠着沙发写东西。
“刚开完会。你在干嘛呢?”
“写网络日志。”
富一宗刚刚趁着她回答的间歇,往嘴里塞了口晚餐。可惜,刚才的回答只占用三秒钟。他口中的沙拉还没来得及咀嚼,只好含着食物卷着舌头继续问,“好古典的表达方式。什么主题,情感类的还是经济类的?”
回答依旧是言简意赅,“批评最新的货币政策。”
富一宗挑眉,“实名?”
霍又春即将来生理期,有点不耐烦,他试探的语气像是往她暴躁情绪里丢的一根火柴,一点就着。“匿名。我不自找麻烦,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他叹口气,“我没嫌麻烦的意思。”
她喝了口手边的冷饮,等急躁被压住,才补充说,“批评的用词很温和。我闲来无事弄的博客只是整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有积极的点赞,也有不客气的批评,更多是建议。比如就建设国际碳交易所建言献策。比如笃信发展和增长才是唯一的硬道理。当然,也有对眉毛胡子一把抓,顾此失彼的货币政策的批评。文字中性,学者立场,不偏不倚。所以……”她本想说,所以你踏实把心放肚子里,不会牵连到你的。她想了想,还是住口了。
富一宗翘了翘嘴角,帮她补充完毕,“所以,被扒马甲也没关系。”
霍又春特意唱反调,“被扒马甲,我坚决不承认。”
“把博文的链接发我,我睡前阅读学习一下。”
等富一宗回到家洗漱后靠在床头打开霍又春发来的链接,才发现根本不是她的博客网址。他进去主页浏览了标题,笑了。这是那个硅谷美国佬的博客。
不过,没关系。富一宗有过去这些年的相知打基础,最终还是从她那荒芜许久的私人社交账号里寻找到博客的蛛丝马迹。他没敢关注,没敢留言,甚至没敢告诉她自己找到了网址。
他拿着手机浏览了近一个小时的博文,其实上她的文字并不温和,甚至很犀利。
她使用了很多隐喻,比如笼中老虎、屋里大象。最形象的一个隐喻是借用开车时猛踩油门后又紧急刹车的失控感来类比快速放水后又急速收水的影响。她毫不避讳地批评某位首席经济学家关于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降的因素分析里提及的首先、其次、又次、复次、再次、末了的陈词滥调。当然,她并不是单纯的批评,每一段批评背后都有她的观点。
他有点嫉妒这些文字,因为它们诞生的背后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神采飞扬、无懈可击的霍又春,是那个许久他没见到的霍又春。
此刻,他更深刻地理解她说的过得不好意味着什么。他身边的霍又春尽管也是无瑕可破,但终究是被无聊琐事和人情世故困扰着。他感同身受她夜夜只能通过电子屏幕了解枕边人的心情。
那是一种憋屈的感觉,整夜都挥之不去。
更憋屈的还在后面,霍又春周五中午通知他,自己周末不回南城,也不需要他去港岛。因为她本周跟她的博导和师姐一起吃饭,师姐邀请她周末一起去新加坡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周末开会,真不礼貌。富一宗只敢偷偷抱怨。毕竟他也是经常周末加班开会的资本家,更是不礼貌的源头之一。
他明面上询问,“你去参会不给公司报备,行吗?”
“我以私人身份去,既不让公司报销差旅费,也不占用工作时间,更不会发言。没有什么行不行的。”
“好吧。你们新领导上任第一周,磨合得如何?”
“还行。她人挺聪明,很擅长扬长避短。”
然而,霍大强知道她周末宁可去参加一个可有可无的学术会议,也不愿意回家后颇有微词。“又又,你怎么越大越叛逆呢。轻重缓急,懂不懂?成家了,还是要以家庭为重。你工作日上班出差,没关系。周末飞来飞去搞私人社交,这么下去,家不成家。”
在一旁玩手机的霍见春听到后,第一时间替妹妹反驳爸爸,“爸,富一宗才是您亲儿子吧……”
霍又春不想跟爸爸就他的陈词滥调展开辩论,借着姐姐的打岔,匆匆挂断电话。
本周没有啦。
更新的节奏:一周五章,周中更新少的话,周末会补齐。
故事不是大长篇,所以不用担心连载期会拖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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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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