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又春挂断电话,将手头的报告收了尾,再三检查后通过邮件发送给审核组。次日一早与做绿色能源投资的外资基金团队一起坐上飞往西北的飞机。
这一趟行程十分紧凑,从兰州先去往刘家峡,在刘家峡调研水储能电站。返回兰州后临时增加了飞敦煌参观当地的太阳能发电站的行程。周六一早从敦煌飞西安,最后参观实验室的氢储能项目。
紧凑的行程以及一日三次的止咳药,帮她省去了酒局应酬时的被劝酒的麻烦。她唯一的烦恼是每天晚上富一宗没完没了的电话。他打来,她挂掉,除了因为生周二晚上的气外,她也想让他体会一下前几个月她打他挂的无奈。
霍又春想起她和富一宗刚领证还没被富家人发现的那段日子。她那时候还在港岛上班,周五晚上富一宗从南城去港岛,晚上十点多接到刚下班的她。俩人会选择在榕树下散步,走累了盘腿在凳子上聊天,聊累了才打车回她的出租屋。
她的记忆中有一次驻足休息的时候,旁边的凳子上有一对母女在谈心。母亲劝解女儿说,婚姻像是两股绳子的结合,只有双方都愿意配合对方的节奏弯曲了自己,拧成的绳子才牢靠。不然其中的一股直不楞的,另一股怎么委屈自己去打结,都只能是死结。
以前她把绳子拧成死结。如今她想要松绑,他却开始缠上来打起结来。乱麻一团。
周六下午,在咸阳机场的国际出发处送走客户后,霍又春拖着行李箱来到国内出发安检处。在登机口遇到了一位分别不到三个小时的熟人,氢储能项目的负责人,苏元清。
见到潜在合作项目的负责人,霍又春不能只点头示意,她拖着行李箱来到苏元清的对面。“苏博士,您也去南城?”
苏元清的言语没有表情那般一本正经,“是呀。我要去化缘,拿银子给大家发工资呢。”
霍又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化缘要银子不应该去燕城的集团总部吗?
苏元清捕捉到她的疑惑,解释说,“你们银行牵线的合作是集团层面。钱不一定能分配到我这里。我这个项目是集团和泰粤能源合作的,集团出人和实验室设备,泰粤出钱。从丁老板手里拿钱不易,我每隔一阵子要飞一趟。”
飞机上,霍又春有意想要请教更多技术上的问题,换了座位坐在苏博士的旁边。
她也因此知道,苏元清其实和丁剑阁非常熟,俩人是高中同班同学。高考后,苏元清在国内的科大念书,一路念到博士。丁剑阁虽然考了省理科状元,却放弃国内高校offer,拿高额奖学金去了港岛的科大。
“老丁的外公是西南三线建设的工程师,老人家很早便研究多晶硅和单晶硅。老丁耳濡目染,他对光伏行业了如指掌。光懂技术不一定能成大老板,他还懂行业趋势和国际国内市场。大学时期,他靠第一次光伏危机前的做空策略,赚得盆满钵满。我这个项目连续亏损了几年后,集团拿出来独立招标,丁老板入局变成了我们的金主。”
霍又春说,“倒是我之前狭隘了,最近一直把注意力停留在政策制定者和五大六小身上。改天,我得约丁总学习一下。”
苏元清笑笑,“现在储能市场上锂电和光伏是主流。水储能限制太多,氢储能远没有成熟,有很多技术待突破。光伏方面,老丁就是二班的老黄牛,不是一般的牛。我在他面前,就是弟弟。”
霍又春也笑了,“您也太谦虚。在我不擅长得领域,看来不需要stay foolish,我本来就foolish。”
他们老同学的关系是真的好。下飞机走出航站楼的出口,霍又春第一眼没有看到山溥,而是看到丁剑阁,丁老板亲自来机场接老同学和项目的研发负责人,无论是哪种情谊,相信苏元清都会投桃报李。
苏元清倒是十分惊讶霍又春的接机人,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他听到大汉喊她太太,看到大汉接过她的行李箱,眉头不自觉挑了挑。
“丁总、苏博士,回见。”
丁剑阁顺着老同学的目光看着霍二姑娘远去的身影,拍拍老同学的肩膀,走啦。
“隔城如隔山。你不一定知道她老公是谁,她婆家你一定知道。”丁剑阁指了指窗外硕大的广告牌,“喏,这家的儿媳妇。”
苏元清低头,轻促一笑,“我只是对她有一点佩服。春风集团的儿媳妇可比我们研究院院长的儿媳妇低调多了。”
他老同学的提醒说得婉转,苏元清的回应也是点到为止。
苏元清对她有一点佩服外加一点好奇。不过此时已经明了她的身份,那点隐隐的心迹便再次隐藏。他回忆起来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除了交流技术和行业信息外,他似乎讲了很多自己老同学的私事,因此不免有些忐忑。“她在飞机上问了咱俩的交情,我多说了几句。会不会有影响?我不太懂你们商业巨佬们的世界。”
丁剑阁哈哈大笑,“没事。我最近对她姐姐感兴趣,她警惕是应该的。”
“嗯?先前的李小姐呢?”苏元清上次来南城,丁剑阁的女朋友还是美林银行的李小姐。
“过年前就分手了。她的双胞胎姐姐,两姐妹长得不太像,姐姐是娇小的南方美人。霍大姑娘想招我当霍家赘婿,我在考虑。”
“啥?霍家是南城的隐形豪富?”苏元清刚开始听到老丁对人家姐姐感兴趣,还以为是一般的漂亮姑娘,因为妹妹的好姻缘所以水涨船高。这会儿他听到姑娘要招老丁当赘婿,瞬间觉得这世界疯魔了吧。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实验室吧。外面的世界,他一点也不想懂。
丁剑阁点了一支烟,对着吹出来的烟圈淡淡地说,“霍家老爷子命好。好了,我们先回公司聊工作,然后再陪我家老爷子吃饭。他好久没见你,最近天天念叨。”
小富总又食言了。他本人被富董事长堵在新江动力的办公室。他的助理刘北跃通知山溥去机场接太太,航班也是刘北跃自己查到的。
霍又春坐上车后说,“山溥,送我去南山苑。”南山苑是霍家的地址。
山溥不敢独自拿主意,也不敢忤逆太太,悄悄发了消息请示小富总,换来了小富总一句,听太太的。
小富总在外面飘了一周,收获颇丰,带回了十亿的投资意向协议合同和30%的投资意向金。
当然,小富总这一圈也立了威。有一家上游零部件企业接待的时候往他房间送了人。他当场下楼坐车离开,车上下达了暂停与其合作的口头通知。还有一家不太重要的零部件供应商,厂房生产线看着简陋,与产品不太匹配。他的团队调查后才知道原来产品是贴牌的。当时招标的时候,新江动力有人拿了回扣,这家企业通过围标的方式中标。
小富总周五晚上回南城,连夜签发内部审计的通知,暂停采购部负责人的工作。通知发出不到十二小时,状便告到富董事长那里。
“三宗罪?”富一宗如今在父亲面前不再战战兢兢,也会自我调侃了,“少了吧,我还以为能搜罗我的七宗罪呢?”
富董事长端起茶杯,颇有兴致地问,“我听听,哪七宗?”
小富总见父亲的口吻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便哼了一声,说,“暴食、**、贪婪、暴怒、懒惰、忧郁、虚荣及傲慢。”
富春风瞪了儿子一眼,呛他,“也行,能对号入座上。第一宗是你计划向你媳妇家输送利益,占了**吧。第二宗是你最近大肆培养自己人,帮着新人驱赶和劝退集团的功臣。新江动力成了你的一言堂,占了虚荣和傲慢吧。第三宗是联合上下游合作伙伴侵占公司发展的市值红利,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利益输送链条,占了贪婪吧。暴食和忧郁暂时没支持性案例,姑且算你五宗罪吧。”
富一宗听完,没有实质性的指控,便放心多了。他抬手给父亲的茶杯添茶,问道,“财务负责人和采购负责人告的状吧?”
“你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叫何叔叔和金叔叔,用不着的时候叫职务。你金叔叔还是你小姑父呢。”
“爸,您如果不放心新江动力的话,可以来兼任总经理,而不是给我派个老出纳当财务总监。何叔叔?那都是多久以前的称呼,那会儿我还没出国呢。老叔叔只有出纳思维,现代财务管理制度什么都不懂。或者您把肖叔叔给我,何出纳跟肖叔叔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丁点儿。以每轮的独立融资为例,牵头人和核心主导人是我。直到唐宁来了,我才轻松一些。他居然有脸告状。金姑父也是,来公司不到一年,就把集团的陋习带来新江。”
其实春风集□□来的财务总监老何并没有富一宗说的那么差,人如果真是老出纳思维的话,早被富董事长淘汰了。富一宗不喜欢总跟他唱反调的老何而已。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观察父亲的脸色,“我还没告状,他们反而恶人先告状,老不羞。现在,我们两方都陈述完毕,您是**官,有话直说。一会儿我还要去机场接人呢。”
富春风一听儿子要去接儿媳妇,心底便不太开心。“噢。接你媳妇?让山溥去。我们聊聊关于老何和你姑父的未来安排。你这边有切实证据的话且能说服我的话,老子可以帮你把麻烦解决了。保证明天你大爷爷的寿宴上,你大奶奶、小姑姑和小姑父不闹事儿。”
富一宗思量着父亲的提议,他原本的打算是年底的时候把老何踢走,提拔唐宁负责财务和资金。这下趁着金姑父的东风,可以提前大半年,确实是很诱人的提议。至于,金姑父,他没父亲这般轻拿轻放。有实质性证据的话,他的打算是移交公关,杀鸡儆猴。对大爷爷他们一家,富一宗不像富春风那样对他们有深厚感情,要闹也随他们闹吧。
富一宗摇了摇头,“按公司制度解决,不用您帮忙。”
富春风抬眼,拿起手机告诉自己的秘书让小富总的助理进来。刘北跃在总经理办公室接到富董事长的指令,让司机去机场接人。小富总干瞪眼也没辙儿,现在的他还是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束着手脚呢。
山溥先前给富董事长开过三年的车,他在车队里并不显眼。那三年里,他从未正面或者侧面泄漏过任何富董事长的行踪,也从未想着靠富董电话里的零碎信息买过股票。他没有股票账户,工资福利全都随着集团走。三年后,他收获富董的信任,派去给小富总开车兼保镖,一开又是六年。
小富总和太太最近闹了矛盾,什么矛盾他不清楚,也不会妄加猜测。不过,富家发他工资,他便开口替自己的东家说了一句话。“董事长去了新江园区,一下午都没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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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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