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最后一缕橘红色晚霞正被铅灰色云层吞噬。何江言的影子斜斜投在玻璃上,与对面公寓黑洞洞的窗口重叠。
仿佛整个人正坠入没有尽头的深渊。她握紧发烫的手机,指甲在金属边框上刮出细小白痕——录像画面持续的倒影着。
摄像头只捕捉到左慈秋米白色风衣的一角,像被黑暗吞噬的残蝶,美的动人。
何江言看了一眼她出门的时间,人是在下午16:38出门的。
屏幕蓝光在她眼底颤动,二十六层楼高的酒店风裹着雨腥气渗入窗缝。反复回放的录像里那人的一闪而过的身影。
明明都这种像素了,她的气质都在那幽暗的房间格外的突出。
好美,好想冲上去抱住她。
何江言反反复复的观看着这一小段的视频,像是饥渴的啃噬着最后的一点点碎片的身影。
现在是凌晨1:28,何江言在落地窗前坐了好几个小时,除了眨眼,她几乎没动过。
眼神也从未离开那间房间,恍惚之间她有些失神。
她又想起高中那位占卜师给自己说的话。
她是你的情劫。
什么是情劫?何江言搞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爱她爱到失去理智,爱到抓狂。
她需要这道情劫。
在她活着的十八年间,她的世界一直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被吃药冻住的情绪,被病折腾的精神。
好不容易世界出了一点太阳,结果却发现太阳正在因为自己暗自消阳。
左慈秋不好的情绪都来源她,她发现不光自己很疲惫,左慈秋更是如此。
她带着自己太阳落入冰窖之中。
何江言又为左慈秋感到庆幸,还好她没有和自己在一起,要不然应该也会被逼疯的吧。
我一个人疯了就可以了。
何江言侧脸贴着冰凉的床沿,蜷曲的指节还勾着未拧紧的药瓶,几粒白色药片散落在绒布拖鞋旁,被月光浸得泛着冷青色。
后颈渗出的虚汗渐渐凝成凉意,药效化作暖流在血管里游走,将今日里支离破碎的疼痛慢慢融化。
何江言恍惚听见床头闹钟秒针划破寂静的声响,那节奏却与心跳错拍,像浸了水的磁带,拖拽着意识往幽暗处沉。
嘴里的药还未咽下去,也不知道是药效上来了,还是因为今天累了一天了,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梦里左慈秋来看她了。
左慈秋是踏着月光来的,美的像神仙一样。
素白裙裾拂过她发烫的额角,带着初雪松枝的清冽。那人依旧端坐在三尺外的凳子上,瓷白面容半掩在阴影里。
何江言浑浑噩噩的走过去,坐下。
“药苦么?“
清泠的声线惊起心中的波链。
何江言转头看她,那空洞的眼神,一时间她分不清这是未来的幻境,还是自己的梦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她的脸,心都在痛。
月光偏移了半寸,左慈秋的轮廓开始渐渐消散,何江言不明所以,慌忙咬住嘴里的药,铁锈味混着未散的药苦在口腔漫开。
这样也好,至少此刻她们共享着同个月亮,何江言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就算是梦境,她也高兴,左慈秋愿意来看她,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对她说有对爱你。
又说她很讨厌何束,因为她从未出现,但是又贯穿了两人的联系。
可是何江言对何束还是心存感激,因为她长了一张和自己很像的脸,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幸运的得到左慈秋的赏识。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爱我,明明我和她长得很像,按照她们的说辞,性格我尽可能的去装的很像,可是为什么你心里依旧没有半分我的位置。
我可以是何束,我可以为了你装成她。
我只求你爱我。
左慈秋什么话都没有回答。
连在梦里这个依旧对自己是那么的来冷淡。
算了。
原谅她今天没有给我发消息吧。
药瓶滚落的声音惊醒了何江言,她蜷了蜷发麻的指尖,触到地板上蜿蜒的水痕,分不清是未干的药剂,还是从梦里带出的泪水。
一晚上她只觉得疲惫不堪。
心也很累。
但是好在昨晚还是看到了左慈秋。
稍稍微有点感动。
她起身去洗漱,身后的时钟显示13:59。
随后电话铃声响起。
何江言迅速的拿起手机,有些期待的看向屏幕。
(江烟)
她还以为是左慈秋给她打的电话。
接到了江烟的来电。
“我到江城了,你在哪里,我和你爸爸过来找你。”
何江言听着她母亲的声音,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烦躁,她疲倦的说道“我去上课,晚上再来找我。”
“好,我们晚上见。”
何江言迅速挂断电话,她平时手机都是静音模式,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收到左慈秋给自己发的消息,她特意改成响铃模式。
但是左慈秋依旧没有给她发来任何消息,也没有问她去哪里了。
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想到这里,何江言感觉自己又要疯了。
她拿起架在一旁的手机,开始反反复复的观看录像。
没有人,没有人。
左慈秋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她去哪里了?
整整快24个小时没有左慈秋的消息了。
怎么办去哪里找她?
情绪又开始失控,何江言忍着难受又去找药吃。
茶几上翻倒的药瓶滚到地毯边缘,银色铝膜被抠得支离破碎。何江言蜷缩在沙发凹陷处数着掌心的白色药片,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苦杏仁味在舌根炸开的瞬间,
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个药了,因为左慈秋一直在她身边,她每天都很高兴,高兴到忘记了自己有病的这件事。
平常一颗的就可以稳定下来的量,现在需要整整一瓶才能让情绪稳定下来。
她好想睡觉,睡觉就可以梦到左慈秋了。
好想见她一面。
睡觉从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开始变得很困难,焦虑,烦躁,不安,就开始慢慢的渗透到你的每一个细胞,让你处在崩溃的边缘。
何江言现在除了靠药物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开始生活。
她甚至都不敢走出酒店的门。
她害怕自己发了疯一样的到处去找左慈秋。
何江言蜷缩在泛着消毒水气味的被褥间,目光死死盯住床头柜上那个药瓶。
一瓶一共有108颗。
她不知道这两天自己一共吃了多少。
她拿起药瓶,药片撞击塑料格子的声响在寂静中炸开,她抖得厉害,瓶底在桌面磕出断续的颤音。
十二粒白色药片,这两天吃了一共吃了96片,以前一年都吃不到这么多的量,何江言又仔细的数了一遍——
仿佛只要药片还够,支离破碎的理智就能继续困在这具躯壳里。
12颗应该还够吃一次。
何江言轻叹一口气,她需要再去买药,进口的药在国内压根都买不到,她感觉要困不住自己那发疯的灵魂了。
何江言洗漱完换好衣服,最好的理智让她出去找药。
哪怕是镇静剂也行。
但是何江言不是需要一点镇静剂,她需要很多很多。
国内对药品的管控很严格,她压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何江言打车跑了好几个医院,但是医生都不知道她这个是什么病,都认为她是一个精神病。
很敷衍的就打发走她了。
这个病在全世界都只有五例病情,国内没有出现过这种病的患者,所以医生都没有资料,也不敢给何江言任何的药品。
没买到药,也没有左慈秋的任何消息。
何江言那最后一根弦就要断开了。
好在江烟这个时候来电。
何江言麻木的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哪看,我去了你们学校,老师说你没去上课,你在哪,我过来找你。”江烟冷静的问道。
她刚刚从老师那里了解到信息,何江言已经几天没来上课,再加上昨天晚上她那奇怪的态度,江烟断定她的病情又开始了。
“我在一个医院,我把位置发你,你来接我。”何江言麻木的说道。
江烟皱眉,脸上神情开始严肃起来,但她依旧很冷静的问道“吃药了?吃了多少。”
“吃了一瓶吧,我已经没药了。”何江言回答道。
听到一瓶,江烟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是药三分毒,而且这药的副作用很大,很容易吃坏脑子,照这个量吃下去,迟早吃成一个少年痴呆。
病没控制住,搞成痴呆了。
江烟轻叹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别走,我马上过来。”
说完何江言就挂掉了电话。
江烟脸色铁青的看着何勇“你就是这么照看你女儿的,刚刚她的话你也听到了吧,等我带她看完病,你就等着给你自己收尸吧。”
何勇慌乱的握着方向盘,他也没有想到之前何江言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了。
“对不起,我最近案子真的很忙,那杀人犯都虐杀了八个人,而且上一次犯案还是在三个月前,我害怕这人转移地点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在江城要小心一点。”何勇嘱咐道。
“不用,担心我,你该担心担心女儿的病该怎么办了,她不愿意去国外治疗,你劝劝她。”江烟沉重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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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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