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走到城东时,恰好碰到一群送葬的队伍,前方有两个扛着白幡的,漫天的纸钱随风飘荡,她忙躲到一边,给队伍让出了道。
队伍走过,何娘子想到周亭山今日说得“葬礼”,想着莫非他要去的便是这家?
队伍已经走远,何娘子赶着回家,想着王大爷还在城门口等着她,不敢再耽搁,忙回去了。
却说那边王瑞参加完葬礼之后,已经是中午了,他平生很少走这么远的路,今天或许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亲自想要送郑氏一程,现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随安扶着他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启程,回到车中看着他脸上大颗的汗往下淌的样子,忙拿出手帕递给他,“老爷,今日您吩咐我们去就行了,您没必要亲自去的。”
王瑞摇了摇头,用帕子蘸着脸上的汗,“你去不行,今天的事情必须得我亲自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何娘子已经走了吗?”
随安点头,“当时跟您说完之后便走了,现在估摸着该出城了。”
王瑞点点头,“等会儿回到府中,你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那边,让她们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我们去京城。”
王瑞想过了,眼下哪里都是宰相的眼线,但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宰相的人不敢行事这么猖狂,再说了,逼急了他,他就拦街告御状,总之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济阳城已经不能再呆了,梁志现在已经对他心中不喜,恐怕正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除掉他,这里是梁志的地盘,虽然有周亭山,但周亭山又跟他不是一伙的,他落入哪个人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走掉好了。
随安惊讶,“今晚就要走,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老爷,我们在济阳城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瑞道,“不该问的别问,听我的就对了,走得时候记得把府中身手好的侍卫都带着,其它的丫鬟小厮带些亲近的就行,外院的就卖了吧。记住,动作要快。”
看着王瑞一脸神秘,脸上还带着一些惊慌的样子,随安点了点头,诺诺称“是。”
马车走到酒楼外面的时候,车子突然晃动了一下,王瑞没有防备,险些跌坐在地上,他双手扶着车身,才勉强坐稳,随安立刻撩开帘子,怒斥车夫,“怎么赶车的?”
一看到外面的景象,却愣住了。
马车前面站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和王府的那些个黑衣人不同,这些人浑身煞气,训练有素,像是直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赶车的车夫已经倒下了,脖颈处还往外冒着鲜血。
随安勉强稳住心神,“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车里坐得是谁吗?就敢拦车。”
那几个黑衣人却不说话,一阵风吹过后,外面的几个黑衣人突然窜起来,一人将随安踹下去,一人窜到马车顶上,手中的刀从车顶插进去。
王瑞看着自己眼前的银光闪闪的刀尖,胆子都要吓破了。他没想到梁志竟然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动手伤人。
他急得从车座上滚下来,手脚并用,想要往前爬,一出去,却看到随安倒在血泊中,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王瑞这下子终于知道害怕了,梁志是来真的,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不是吓唬他。
王瑞抱着头急忙想跑,但他平日里便疏于锻炼,身上一身横肉,此刻行动起来多有不便,脚上踏空,便从车上滚了下来,黑衣人飞奔至他面前,扬起大刀就要往他身上砍上来,王瑞急忙大喊,“梁城主为何要杀我?”
刀尖顿住了,王瑞抱着头,喘着粗气,“我为了梁城主做了这么多,他现在要杀我,总要给我一个赴死的理由,不然我死不瞑目。”
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这些黑衣人本就不认识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当下回过神来,便又拿起刀往王瑞身上砍去。
王瑞伸脚踹了他一下,然后身子往旁边一滚,躲到了马车底下。
其他的黑衣人飞扑上来,刀往马车底下戳去。
王瑞心中直打鼓,看着往自己身边刺砍过来的刀尖,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这样下去,马车坚持不了太久,王瑞瞅准一个空位,想要从车子底下钻出去,不知道有谁打了一下马,马儿受惊,拉着马车直接跑走了,马车轮子从王瑞背上碾过,踩得他痛不欲生。但他知道现在还没有结束,便忍着痛,胳膊垫着地,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几个黑衣人见他又暴露出来了,闪身至他面前,刀身往他身上砍去,王瑞慌忙抱住头,脑袋中想得却是,这下真完蛋了。
忽然听到“叮当”一声轻响,黑衣人手中的长刀掉在了地上,王瑞抬头,却见街那边有人骑马过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姿飒爽利落,不是周亭山又是哪个。
王瑞刚刚松下来地心又提起来了,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见来了帮手,也知道不把周亭山解决了他们是没办法杀掉王瑞的,几个人又去对付周亭山。
王瑞便趁着这个空挡,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身后刀剑相碰,发出叮当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才逐渐停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王瑞不敢回头,一点点地往前爬。
周亭山骑着马,看着前方在地上爬行的王瑞,不紧不慢地驾马跟了上去。
脚步声渐渐接近,王瑞心中害怕,他已经知道胜利的是谁了,但周亭山和梁志没差别,他俩都想要自己的性命,突然一个长剑飞过来,插进了王瑞面前的地上,王瑞定住了动作。
周亭山下马,来到王瑞面前,拔起插到地上的长剑,垂头看着满身狼狈的王瑞,淡声道,“好久不见了,王老板。”
*
却说何娘子乘坐着牛车一路回到家中之后,看到在屋内叠衣服的何明月,慌忙上前,“不是说过了,这些我来就好,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在家中休息,养好自己的身子。”
何明月看着麻利叠衣服的姐姐,笑着说道,“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了,用不着在家里休息了,再说了,姐姐每天出去,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做,真是很无聊,还不如给我点事情做做呢。”
何娘子笑道,“放心吧,从今天起,姐姐就能陪着你了。”
何明月惊讶,“啊?姐姐不去王家了吗?”
何娘子点头,“是啊,我已经跟王老板说过了,明天就不去了,契书都已经解开了。”她从怀中拿出自己的荷包,“看,这是我这些天挣得银子。”
何明月数了数,惊叹道,“这么多?”
“是啊!”何娘子将叠好的衣服塞回柜子里,道,“虽然王老爷做事不地道,但是工钱这一点,倒是从来不拖欠我们的。有了这钱,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是不用发愁了,我也暂时不用上工,也有时间陪陪你了。”
何明月感叹,“太好了!”
何娘子点头,她洗了手,看着满面红光的妹妹,道,“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我要吃红烧茄子。”
何娘子宠溺一笑,“好。”
晚上,姐妹俩吃过早饭就早早睡了,何明月想着姐姐明日不用再出去,能在家里陪自己一整天,便高兴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何娘子去抓她的手,“别闹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来做饭。”
何明月听话的“嗯”了一声,确实不再动了。
不过何娘子却是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默默盘算,这三十两看起来虽然是能花很久,但如果妹妹生了几次病之后,恐怕就剩不了多少了,现在她暂时不用做工,倒是有时间可以在家里盘算盘算以后靠什么挣钱,何娘子已经不太想买酥饼了,酥饼种类单一,大家也就是图个新鲜劲吃两天,等到尽头一过,恐怕就没人再买了。
当初王瑞的主意虽然不靠谱,但却是点醒了她,也许她可以试着开个点心铺子,没有风吹日晒,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店,她自己当老板,还可以把明月也带过去,来去也自由。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她慢慢考虑。
何娘子看着窗外,本来想闭上眼,却突然看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她眼神极好,刚刚过去的应该是个人,她不会认错。
不想弄醒何明月,她拿上剪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窗外,阿飞躲在院子里,愁眉苦脸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今天袁师爷吩咐,让他过来打探打探这个何娘子是什么人,没想到这个何娘子回来之后便不曾出门,让他无从打听。
他倒是试着问了问村中的人,但谁知那群人误把他认成对何娘子有意思的小郎君了,拉着他说了不少何娘子的事情,把阿飞折腾的够呛。
为了表现自己事情干得不错,阿飞决定再呆一夜,若是明天早上何娘子再没有动静,他便要回去复命了。
院子中的鸡似乎都睡熟了,阿飞觉得自己也有点困了,便闭上了眼,下一秒,头上一阵剧痛传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何明月刚一出门,便看到自家院子中捆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嘴巴中还被塞上了布,看到她出来,呜呜直叫。
何明月在灶房中找到自己忙碌的姐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院子中有个男的?”
“应该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何娘子切菜切的咚咚响,“别怕,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就送他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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