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台阶之下,一老一少,静静跪着。
秦昱瑾知自己不能逞强,唤人搬来椅子扶自己坐下,静等秦荣回话。秦荣的忠心他知道,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不会这样。
“老朽向大当家告罪,老朽教女无方纵容她作出丧尽天良之事来,老朽是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了。今日老朽带这个孽障跪在这里,就是要她当众忏悔自己的罪过,之后大当家要如何处置我们父女,老朽都毫无怨言。孽障,还不快把你做的那些恶事如实说来。”秦荣转头恶声对着秦萍道。
跪在秦荣身侧的秦萍神形消瘦,白净的脸上竟还有些似伤痕的淤青,过了好久,她才忍住颤抖的嘴唇痛声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家父无任何关系,该以死谢罪下地狱的人是我。”说罢,便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如何陷入秦晗圈套,秦昱瑾出事后又如何被其蛊惑帮其争夺秦氏家产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原来,秦昱瑾病重后,秦氏的人到处在传,秦昱瑾将不久于人世。待秦昱瑾被送到青城观之后,秦萍到处出面,假传秦昱瑾之令,将秦氏产业交由秦晗打理,并将原来秦昱瑾的人大换血。
因秦氏的人对秦萍向来十分信任,便都遵照而行。
然奇怪的是,但凡落入秦晗手中的生意,总会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制,上下游几乎被斩断,粮行、盐庄、矿洞、码头、马厂等诸般产业都被官府关停,秦氏钱庄更是陷入挤兑漩涡,各州各地突然要提兑现银的商户排起了长龙,一度令秦氏钱庄开不了门。
秦晗十分恼火,一再查探却始终不知对手底细,久而久之竟把矛头对准秦萍,认为秦萍是假意想帮,其真实目的是为了铲除他而让自己坐上秦氏家主之位。因此竟不顾秦萍身怀有孕,将其圈禁在四房地下暗室日日折磨逼其妥协。
到那一刻,秦萍才醒悟过来,对自己做的那些错事悔恨不已,为了不让秦晗阴谋得逞,她假意屈服,最终找到机会出逃,直奔青城观向秦荣下跪告罪。
“请大当家赐死我吧!”秦萍把自己的罪过公之于众,久绷在心底的弦此刻终于松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又好过到哪里了?嫉妒、不甘、害怕、悔恨日日纠缠着她夜不能寐,一步错、步步错!
坐在上首静静听完秦萍忏悔的秦昱瑾,久久没有出声。
秦萍是有错,可她的错最多就是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可他呢?明知秦萍对自己情根深种却迟迟没有回应,既不接纳也不拒绝,才会令她生出心魔!
四房一直都有异心,可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却最终害苦了秦萍,令她坠入深渊。是了,他一直只想着自己的执念,却忽视了身边人的感受,他有何理由怪罪他们!
想到这,难言的悲痛及悔恨如潮水般涌进秦昱瑾心中,令他不自觉揪紧心口。
“大当家!”身边的人见状不禁着急起来。
“无碍!”秦昱瑾挥挥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过来,又缓缓开口道:“秦伯,你对我忠心不二、恩同再造,萍儿也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如果没有你们,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四房之事,萍儿有错,但错的根源还是在我。若不是我一再纵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地步。四房,我会收拾。秦氏,不能没有秦伯!至于萍儿,先把身子养好,以后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大当家不可心慈手软!”跪在下首的秦荣疾声制止。大当家可以原谅他们,他自己却不能。
“我意已决!今日之事,在场之人都不得再提起,日后若让我知道谁有意编排此事,逐出秦氏,永不复用!”
三月初九,黄道吉日,李卿大婚。
天色还是一片朦胧之时,迷迷糊糊的李卿就被宫里来的嬷嬷叫起,先喝下一杯清口茶,洗漱后便被拉到梳妆台前一阵捯饬,换好敬服,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引到李家祠堂去跪拜列祖列宗,一段冗长的仪式结束后,早过了早饭时间。
绿蕊给李卿端来了一盏燕窝粥稍微填了下肚子,漱口之后又重新净面,接着开始化新娘子的妆容,刮脸、剃眉、描红、簪发,一堆人围着李卿转悠,说吉利话的,吩咐规矩的,提醒注意事项的,叽叽喳喳把她整得够晕。
好不容易装扮好之后,李卿只觉自己像提线木偶般,又被拉去穿上冗杂沉重的吉服,最后带上沉重的凤冠,这才准备妥当,而门外,李家亲朋好友、李卿的七大姑八大姨早等候在侧,只等她这个热乎乎的新晋皇子妃捯饬完毕好套套近乎,而早早来看热闹的白兰瞧着李卿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乐开了花,被李卿飞过去几个白眼。
眼看着来讨喜凑趣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宫里派来的几位嬷嬷干脆把门一睹,谢绝入内,使得排在队伍最后的张大娘子和绿珠连李卿的面都没见到,只能隔着房门遥遥跪拜以示祝福。
这边宫里的嬷嬷们正在打发来客,有经验的白兰就瞅准时机递给李卿几块入口即化的糕点填一下肚子。
李卿正被沉重的凤冠压得抬不起头,肚子里又饿得打鼓,一瞧见白兰递过来的东西,感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赶紧接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里。
终于外面一阵锣鼓喧天,接亲的队伍来了!传话的仆人飞奔而至!
李卿紧张地望了一眼白兰,被其握手安抚后,终于戴上盖头,在众人的蜂拥下出了门。
李府外的朱雀大街,黄土铺路、清水洒道,五皇子意气风发,端坐高马,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围观的百姓更是把道路两侧围的水泄不通,这盛况比白兰出嫁那日更胜。
所有人都对凤轿内这位,得天子赐婚嫁与王子为妃的小官庶女好奇不已。传言她拥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若能一睹芳容该是何等之幸。
而李府里目送着皇家接亲队伍遥遥远去的几个主子,除了李峪笑地合不拢嘴外,其余几人或嫉妒、或不屑,脸色精彩的很。
站着人群最后的李婉更是卸下虚伪的笑容,毫不掩饰地露出刻骨恨意来。昨儿个夜里,她屏退仆从,独自一人来找李卿。
她告诉李卿,她知道其前些日子夜夜溜出李府,奔波至城郊青城观私会秦昱瑾。她以此事要挟李卿要其帮助她成为五皇子侧妃。没想到却被李卿一口回绝!
“你害过我几次,我们姊妹二人早已恩断义绝,此事你想去告发你就去。我去青城观并非一日之事,你现在才说就是有意算计,若我出事整个李府包括你也休想逃脱。你别忘了,皇家围场、大相国寺,你相继害我,都是五皇子殿下救了我。你是什么人,他早就知道。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五皇子殿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想到李卿昨夜那些话,李婉就恨的牙痒痒。凭什么!论容貌,论才智,她哪里比家里姊妹差,可偏偏她们个个嫁得如意郎君,只有她,至今没有着落,她不甘心!!
望着从眼前斜睨而过的李嫣,李婉难掩本性,一抹恶毒的笑在嘴角一逝而过。
然还沉浸在自己不日也要嫁与恒王为妃的喜悦之中的李嫣,却并未注意到李婉的异样。
入夜,经历了一天繁杂皇家婚礼仪程的李卿,终于被送去了五皇子府,在喜娘和嬷嬷们的指引下,入了洞房。
掀盖头、喝合卺酒、结发为誓,又是一阵仪式下来。满脸喜气、容光焕发的萧胤彦不停地对着服侍的众人说着赏!赏!赏!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一时谢恩的、贺喜的、揶揄的、讨趣的好不热闹,把李卿都弄得羞红了脸。好不容易等萧胤彦被一帮好友兄弟拉出去喝酒,众人退下,李卿才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绿蕊,快帮我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李卿急急吩咐。
屋内,只留了绿蕊一个人服侍。见李卿如此胆大任性,绿蕊也见怪不怪了,一边上前帮李卿将沉重的凤冠摘下,一边揶揄道:“娘娘,这凤冠得让五皇子殿下亲自来摘吧,您不等他啦?”
娘娘?李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瞬才转念,不禁暗笑自己反应慢,一边又略带羞涩的回道:“我今日起早摸黑的忙了一天,现在又累又饿又困,哪还有功夫等他。”说罢又让绿蕊去给她端点吃食来。
她今日可是滴米未进!
因绿蕊新到五皇子府,人生地不熟,又不敢大肆宣扬皇子妃要吃食,怕惹来笑话,因此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找来一些吃食。等她端进屋时,发现李卿竟累的靠坐在榻上睡着了。
绿蕊不敢惊醒,轻手轻脚的将吃食放在桌上,去到隔间等候李卿召唤。
不远处,前院的喧闹叫喊声低低的传了过来,绿蕊手肘抵着下巴撑在桌子边,也累的迷迷糊糊。突然,阵阵粗糙汉子叫叫嚷嚷的声音传来,绿蕊一下惊醒,打开房门一瞧,原是新郎官五皇子被众多兄弟好友扶着,摇摇晃晃地朝这边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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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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