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遥被挂了电话,气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
她以为边荀是来问她买古董打火机的事,结果这个他没提,反倒又让她回去接手嘉意,其实边遥想的没错,边荀只是气忘了才没问。
边遥郁闷地倒在酒店松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是一点也想不通边荀为什么那么想她回去接手嘉意。
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边遥听过很多豪门争权纷争,但是在边家适用又不适用,当年外婆猝然离世,嘉意一时群龙无首,远房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大伯、二伯,想趁着她年幼尚且无法担事,将嘉意占为己有,是边荀放弃了华尔街大好前程回来,保住了摇摇欲坠、危机四起的嘉意,也一并接下了抚养她的义务。
从8岁开始,无父无母的边遥是边荀一手带大的,说是舅舅,但是已经不单单是舅舅那么简单了,他既担当了母亲的角色,又担当了父亲的角色,也更是边遥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和时钦恋爱、和梁承均恋爱,边遥都和边荀聊过,只不过,前者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边荀是乐见其成的,而后者,边荀没说,但边遥知道,他不大能看上那种底细不是在他眼皮底下一路产生的人。
边荀生性多疑,尤其对于人,他最不信的就是男人,敢动边家女人的男人。
边遥知道,到底是母亲边意的事造成的冲击太大了,不止是他,其实她也是。
边遥想到这,已经理解了边荀,气跟着消了一大半,但偏偏边遥从来不会低头,别想从她口中听到一句软话。
边遥从床头柜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消息,又扔到一边,裹着被子滚了几圈,哼,眼不见心不烦,她又没错。
*
第二天,边遥昨晚睡得迟,但由于生物钟,一早就醒了。
边遥烦心从不过脑,觉一睡一醒,又是新的一天,从不纠结过往之事。
边遥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就和林倩去找张一儒了。
没有提前约,因为张一儒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估计最近太多猎头找他,他2年的竞业协议终于过了,这种级别的人才,市场疯抢的程度。
瑞士龙疆小镇,边遥和林倩带着画沿着小路走在这个小镇里,不由地感叹现实是存在童话的,一个个复古精致的小木屋坐落在高低不平的山坡草地上,铺开了一幅童话般的画卷,绿草如茵、群山环抱,是大自然带来的最纯粹的视角享受,一草一木皆是浪漫与梦幻的气息。
小路尽头,便是龙疆湖,视野更加开阔。
以群山为背景,翠绿翠绿的龙疆湖水似乎与之融为了一幅梦幻的画,至身于画里钓鱼,似乎也变成了一件浪漫的事。
而张一儒就是在做这件浪漫的事。
边遥和林倩到的时候,张一儒已经被胡作伟和梁承均捷足先登。
两人在用尽全力地说服张一儒,但是张一儒明显没有丝毫动容,甚至不耐烦。
边遥没上前打扰,看了看四周的美景,在这样的环境下谈工作,尤其还是被不请自来的人强迫着谈工作,似乎真的会扫兴到厌烦。
边遥想了想,往回漫步,“这么好的美景,我们也去赏赏。”
林倩“啊?”了声,不是来找张一儒的吗?怎么还变成去玩了?而且她们的竞争对手显然在卖力地争取张一儒啊。
她犹疑担心道:“老大,万一他们谈成了怎么办?”
“你看看张一儒的脸色,像是会谈拢的样子吗?”
林倩看了眼,突然有数了,“确实一点也不像。”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
胡作伟和梁承均也和张一儒结束了谈话,正好和边遥再次面对面地碰上。
胡作伟倒是没想到见到边遥,但在这碰见,显然大家的目的都是同一个,“边遥,想不到你也是来找张一儒的。”
边遥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声,“胡作伟,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吧,不是说看不上电池自研吗?现在是在做什么?”
胡作伟秉承着一如既往的不要脸,“边遥,公司项目发展有变更是常有的事,我们做电池自研跟你可没有关系。”
边遥淡淡地笑了下:“我又没说跟我有关系?”
所以是不打自招吗?
胡作伟被堵了一下:“......”
尤其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他没什么精力应付边遥,冷言冷语又看不起地甩下一句话:“边遥,张一儒就是个硬茬,我们谈不下来,你,呵,想都别想了,打道回府吧。”
边遥眼尾微扬,自信而明媚地浅笑:“你们谈不下来,那不是应该的吗?”
胡作伟气得睁大眼:“你......算了,懒得理你。”
反正也就是个不足为惧的女人,有什么呢?
胡作伟看了边遥一眼,轻蔑地笑,丝毫不把边遥看在眼里,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梁承均眼神复杂地顿在边遥身上,似心疼、似留恋,状似好心地说:“遥遥,胡作伟有句话说得对,张一儒是个硬茬,油盐不进,非常不好说话,根本没有重回职场的打算,你还是趁早回去吧,还能尽早找备选。”
边遥都不想拿正眼看他:“梁承均,我的事,不牢你费心,还有,别再那么叫我......”
“我恶心。”
梁承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君子扮相又崩了:“边遥,你别不知好歹,靠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能挣大钱?我的提议永远有效。”
边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提议?”
梁承均瞥了眼林倩,突然靠近边遥的左耳,低声而暧昧地说:“我们在一起,我给你买房。”
边遥恶心地一个激灵退后了一步,顺带扇了梁承均一耳光。
梁承均不可置信地摸了下发疼的左脸,怒不可遏:“边遥,我倒想看看你靠你这清高,你能有什么出息,不还是住在普通的出租房,当个赚不到大钱的打工人吗?你,最好永远不要来求我。”
说完,梁承均自信而骄傲地离开了,迈着六亲不认、仿若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林倩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是在口出什么狂言?先不说边遥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打工人,就算是普通的打工人,靠劳动和本事挣钱,怎么就没出息了?
边遥:“......”
她的脚趾扣地,恨不得钻进地缝,救命,以前她是怎么看上他的?
边遥懊恼,想不到曾经她也眼瞎了一段时间。
林倩目蹬口呆的眼神转来,边遥“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假淡定地说:“我不认识他。”
现在,梁承均在边遥心里,连前男友都不算,他不配。
这段插曲并不愉快,边遥和林倩都不想因为这个辜负了龙疆的美景,将他们抛之脑后,没有再提,四处逛了逛,赏赏花、赏赏水,和当地的人聊一聊,然后愉快地回车上,等张一儒。
夜幕降临之时,张一儒终于背着鱼竿出来了,边遥适时出现,还没开口。
张一儒未卜先知般开口:“我有半个小时时间,旁边咖啡店聊?”
边遥意外:“您知道?”
“刚刚我看到你们了,就冲你们等了我一下午,没有上前打扰我的雅兴,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现在并没有重返职场的打算,所以就算你们花了这个机会,可能也是白费时间。”张一儒进退有度地说。
边遥爽朗通达地笑:“没事,时间嘛,总是要有‘白费’的一席之地,这样就都不算白费。”
这番好像话里有话的话,张一儒探究地看了边遥一眼。
咖啡店里,边遥首先就将准备好的画递上了。
张一儒有些意外,“齐广的《秋雪》?”
“正是。”
张一儒突然就知道这个人是有备而来,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杯子放下的那刻,“说说吧,你的条件。”
边遥就喜欢这种利落地直奔主题,“我希望您能来启行担任电池研发总监,年薪高于市场的20%,还有股票期权激励。”
张一儒淡笑,隐含着来自实力的张狂,“捷路开出的条件比你们还好,我凭什么要选择你们启行。”
张一儒说着一顿,目光落在边遥精致得不像车企人的脸上,带有一些固有的刻板,很质疑:“而且,据我所知,启行刚刚从传统车企转型,各方面都不成熟,包括你这个刚上任的总经理。”
张一儒虽然离开了行业,但显然一直都在关注行业动向。
边遥表面平淡,但是心里已经开始骂爹,特么的,果然,男人都是个鬼样子,带着天然地偏见。
边遥呼了口气,开始冷静地阐述启行新能源汽车研发未来的计划,包括电池研发上面的初步规划、难点。
张一儒渐渐地入了神,显然,面前的人确实是个懂行的,对于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其中包括基于女性视角下车对于她们的卖点和市场是什么,这是一个崭新的视角,张一儒是第一次听,还挺新奇的。
从车讲到自动驾驶算法,再到电池材料,边遥是有一个全局观在的,她能很好地把一切整合在一起,且每一块她都懂,虽然她在电池研发上谈不上精通专业,但也能说出个一二来,是个很内行的人。
包括她说:“我知道你在前东家研发的电池续航最好、同时也是市场上续航最好的记录,600公里,但是我觉得这个记录可以打破,而这个打破的人我希望还是你,是启行,我们具备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做呢?”
当时张一儒在前东家,事业已经达到了瓶颈,能突破600公里,两年前的他没做到,两年后的他其实更难了,但偏偏他还真就被她说得染上了一丝热血,饶有兴味地问:“多少,你期望的续航是多少?”
边遥自信而沉着地说了两个字:“翻倍。”
张一儒怔了一下,转而笑了,像是不可置信:“1200公里,你也是真的敢想。”
边遥挑眉浅笑,依旧沉着淡然,说出去的话很有力量:“既然要做,那就要做最好的,我信你,信我自己,也信启行。”
张一儒目光顿在女人美艳的脸上,刚刚的一翻话,显然打破了他一开始的偏见,这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目标明确的造车人。
张一儒确实被说的心思松动了,两年前其实并不是他主动退下来的,一朝派系斗争,而他不过是个牺牲的工具,他厌倦职场,却也想看看,两年后新能源逐渐红火的情况下,是否可以卷土重来,迎来另一个高峰——突破自我的高峰。
张一儒思索敲桌子的手一顿,并没把话说死:“我考虑考虑。”
边遥一笑,“考虑”就说明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只需推波助澜。
边遥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张一儒面前。
张一儒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串数字,他抬眼看边遥,不解:“什么意思?”
“齐广大师的联系方式,他答应教你女儿国画了。”
张一儒眸光颤动,是真的惊讶,落在边遥身上的目光有点深,突然就笑了,正准备说什么,又语塞,“你叫什么来着?”
边遥:“......”
说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边遥淡淡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边遥,你确实可以。”张一儒这下彻底松口了。
边遥望着他的态度,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笑:“我也觉得,我确实还挺可以的。”
张一儒喝咖啡的动作一顿,意外她的反应,却又觉得很符合这个人的人物特性,张一儒喝着咖啡,脑海里沉思了一翻,已经有了决定,咖啡杯放回碟中。
张一儒嘴角轻轻往上,伸出手,“边遥,合作愉快。”
边遥眼尾微扬,自信而大气地说:“张工,合作愉快。”
合同一签,边遥收拾着资料,准备打道回府了。
张一儒很好奇地问:“你怎么说服齐广大师教我女儿的?他隐居山林、淡泊名利,早就不再收徒了,想要说服他,并不简单。”
边遥点头赞同:“确实不简单,但也没有那么难,无非是以物换物、资源置换。”
“以物换物、资源置换,”虽然只有八个简单的字,但是其中涉及的关系人脉网,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却是不可估量的。
张一儒并非毫无人脉的职场小白,这条路他没想到吗?只是没有走通而已。
眼前这个人,确实,张一儒轻笑,也许启行在未来真的能成为新能源汽车行业的一支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新秀。
边遥没有细说她通过查齐广的经历,从他年轻时欠下的人情,找到对方,再从对方最想要的东西,一级一级地进行置换,直到经历4个人,最后一个人想要的,她恰恰能完成,历经5个主要人、涉及很多人,完成了这一整个资源置换的闭环。
确实是有难度的,还欠下一些人情,这些她都没有提,都是人精,有些东西并没有必要放在台面上说。
但是最后,边遥拿着刚刚签好的合同,笑着说:“你知道,说服齐广大师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张一儒:“什么?”
“不是我,是你女儿,是你女儿很优秀、资质好,达到了齐广大师收徒的门槛,不然我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边遥说得也算实话,齐广确实是看了张梦乐的作品才下的最后决定,但是也恰恰是因为边遥,齐广才会去看张梦乐的画。
其实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因果逻辑,但是边遥这么说,无疑说到了张一儒的心坎上。
边遥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张一儒眸光深邃地望着那个背影,嘴角渐渐挑起了兴味的弧度,回国后在启行的工作生活,也许会远超他的预期。
*
这件事边遥一直都有信心、她一定能完成,已经预想过成功时的样子。
但真正完成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边遥第一个想到了沈云铮。
要不是他提供的资料,她还真不一定能做成,边遥想到那天沈云铮说张一儒有女儿的情景,边遥觉得正常又隐隐有点不对劲,他像是普通地阐述资料,又像是刻意地提取了重点来点拨她。
边遥晃了晃脑子,否认了,咦——,应该是前者,这些天沈云铮洗碗做饭,一撩耳朵还红的样子,哪像是有那种城府的人?
边遥将这些抛之脑后,想到沈云铮,莫名地有很强的分享欲,还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她嘴角轻轻往上勾,给他发微信:【沈云铮,事情成了,为了感谢你提供的资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帮你实现。】
那边没有立马回。
边遥放下手机,先收拾行李了,只是余光总是若有似无地一会儿瞥一下手机。
“叮”地一声响,边遥立马放下衣服,跳到床上,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确认是沈云铮的回复,嘴角轻轻一勾,她打开微信,拿手机的指尖轻颤,心突地重重一跳。
因为她看见沈云铮回道:
【想要你】
——想要什么?
——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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