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姝胃脘痛了三日,还牵出了发热。
她病得少,这两年就病了两回,一回是成婚那夜,一回是这次。
身上的病痛眩晕,直到第四日才好转。
沈玉姝抱着从医馆带回的汤婆子,坐在罗汉床边舒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爱喝药,但和离之事敲定了七八,她担心陛下召见时病体耽搁,只得一连三日都捏着鼻子灌药。
沈玉姝捻着衣角,感觉自己被腌入味了。
还不待她缓缓,外头内侍匆匆跑进来:“王妃,陛下唤您入宫,刘公公正在外头候着呢。”
沈玉姝微凝了面色:“知道了,我更过衣便来。”
内侍连声答应,去与刘公公复命。
她心头因为紧张微微悬起,事情临了要成了,反多了几分不安心。
沈玉姝坐了会,走到偏院去,先看过秋兰。
秋兰还昏着,面色苍白,受伤的右腿肿了一圈,府医说是伤到骨头了。
她在床边坐下,执起秋兰有些干燥的手摩挲几下:“对不起。”
沈玉姝眼睛泛着红,声音哽咽。
如果她能早些下定与尚琢和离的心,也许秋兰就不会被罚。
到底都怪她。
沈玉姝觉得自己可真没用,总让别人替自己受过。
她抬手抹去下巴尖的眼泪,喃喃将秋兰的手塞进暖和的被子里,想说什么,又觉得语言苍白,尽数咽下去。
她有些害怕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她想,她得勇敢一点。
*****
今日下了小雨,濛濛的,打在伞面有些重。
沈玉姝随着内侍入了宫。
内侍在御书房门前轻扣两声,恭敬道:“陛下,恭王妃来了。”
平德帝平稳的声线从里传来:“进来吧。”
内侍对沈玉姝微微欠身,替她推开门:“王妃,您请。”
沈玉姝略颔首,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屋内除了平德帝,还有一人。
尚琢穿着一身朝服,面色冷淡站在一侧,见沈玉姝来也未曾投去眼神。
沈玉姝视线淡淡划过,走到平德帝面前礼数周全拜下:“臣女参见陛下。”
她垂着眼,低看在眼前精致的地毯上,却也能感受到身上落下一道打量的视线。
良久,才听平德帝开口:“起来坐吧。”
沈玉姝谢过,盈盈起身,在内侍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平德帝道:“今日朝中为你二人事争论不休,朕想听听你二人的想法。”
这算是沈玉姝第一次,私底下与平德帝见面。
与宫宴的和蔼不一样,瞧着尽是冷心和威严。
沈玉姝素来害怕这种人。
她稍掐了指尖,稳着声线:“陛下,臣女心意已决,也与家父商议,望陛下成全、”
“不可能。”沈玉姝最后一个字刚起了个音,就被尚琢冷声打断。
他眼睛狭长上挑,看人的时候格外冷漠些。
尚琢看着沈玉姝,齿间挤出几个字:“本王没答应。”
平德帝略投了目光,微微挑起一边眉:“那你怎么想?”
尚琢道:“不和离。”
那些话沈玉姝都说倦了。
她不明白,尚琢到底是想要什么。
沈玉姝站起身,在平德帝面前站立:“陛下,王爷所做之事坊间皆知,相信陛下也有所耳闻。”
她声音因为紧张有些不稳:“还请陛下做主。”
“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行了。”平德帝不虞地皱起眉。
他这个儿子倒也还算好,就是男女之事上看不清。
平德帝四指在桌上来回敲了几下:“朕既叫你二人进宫,就是已有了打算。”
他道:“和离后,会给予你一千两黄金作为补偿,但是和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知道?”
沈玉姝还未说话,尚琢便有些不快地拧起眉:“父皇,儿臣没有答应!”
“住嘴!”平德帝大怒。
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如今还要在这丢人现眼!
他眼神微动,旁边侍卫便有眼色地上前制住尚琢。
沈玉姝没给尚琢分去视线,只悄悄地握拳,缓着心口,长身而拜:“陛下,臣女不需要补偿。”
平德帝:“哦?”
沈玉姝咬着下唇,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抖:“臣女有一贴身侍女,是生母陪嫁侍女的家生子,与臣女一同长大,是臣女的陪嫁,王爷却不经臣女同意动用私刑,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未醒。”
说着,她声音渐渐稳了下来:“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
我朝律法森严,禁止对下人乱用私刑,即便是宫中,主子也不能随意处罚宫女。
也因此,沈玉姝才敢提了这个要求。
平德帝有些惊讶。
他是记得沈玉姝的,有些胆小,也因此,他才选定她作太子妃。
却没想到她如今敢与他提出要求。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平德帝略略颔首。
尚琢行径无度,本也该罚。
他道:“那就依你,尚琢罚俸半年,禁足一月,如何?”
沈玉姝那口气骤然松了:“臣女谢过陛下。”
平德帝道:“刘全,拿纸笔。”
和离书一式两份,一张落在沈玉姝面前,一张递给尚琢。
刘全欠身:“王爷,请。”
尚琢面色沉得滴水,黑着脸接过笔墨。
他冷眼看向沈玉姝,嘴唇微动:“好得很。”
沈玉姝当没听见,只垂着眼,一笔一画地细细写着。
每个字都是她在脑中构建无数次的。
最后一句——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玉姝的记忆恍然飘回大婚那夜。
她揣着一月的期待,只在那夜得了一句“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耍小聪明”。
像一只不甚重要的宠物。
她沾着印泥,在角落落下自己的指印,递给刘全。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她根本没放下。
她讨厌尚琢、厌恶这个冬月,厌恶到了极致,从来没有麻木过。
待二人互换了和离书,再落指印,和离便成了。
冬月廿五,这场持续了二十五天的婚姻告辄。
沈玉姝捧着和离书,缓步走出御书房。
她走在花园里,脚上的软底鞋踩在鹅卵石上微微有些疼,路旁的梅正是花期,沾了点雨更娇俏些。
她这才嗅到了一点自由的味道。
身穿朝服的男人自小径走来,在沈玉姝面前站立。
是尚琢。
沈玉姝挂着点笑意的脸便淡了。
那点自由的味道陡然消失。
尚琢不虞地压着眉眼,平白落些讽意:“你与本王成婚,就是为你父亲谋那点好处?”
他说着,轻扯起唇角:“你这种人,京中上下,除了本王,谁会多看你一眼,允你家那些好处?”
“我这种人?好处?”沈玉姝眉梢微动,“我是什么人、得了您什么好处?”
沈玉姝话音带了嘲讽:“这话留给您自己吧,恭王殿下。”
尚琢眸光微闪:“你别后悔,我等着你来求我。”
沈玉姝指尖微蜷,撞上他那双淡漠的眼睛,一如大婚那夜。
尚琢说完便擦肩要走,再没分给沈玉姝一个眼神。
势在必得的样子。
沈玉姝咬着唇,心里跃上无数怒意。
自接亲起,醮子礼因他一句凑合出门而搁置、大婚夜里外室闹上门、回宫回门为外室早离,甚至同出席宴席都为了外室早离,还伤了秋兰。
桩桩件件,事事对她磋磨,如今和离还出言侮辱。
沈玉姝轻轻吸了吸鼻子:“你真把自己当回事,等着吧。”
她说完,丝毫没有等尚琢回应的意思,便转身跑往宫外跑。
沈玉姝脑袋懵懵的,她就是很委屈。
明明都和离了,为什么尚琢还是阴魂不散!
她胡乱出了宫,随意走着,眼前被水浸着雾蒙蒙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身边是家酒肆。
沈玉姝手里抱着和离书,只愣了一瞬,便抬步推门进了酒肆。
“小二,一壶酒。”
她在一个角落坐下。
小二速度快,不过多时便摆好了酒菜。
烈酒味重,酒坛一掀便闻见了味。
小二见她是个姑娘,特地送了小盅来:“姑娘您请。”
沈玉姝低声谢过,抱着海碗咕噜喝了小半碗。
她感觉这一个月的婚,把她前半生所有没受的委屈,全尝了一遍。
她捧着碗,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酒碗里,砸出一点水花。
沈玉姝酒量不算好,闻到味就有些醉,两碗下去,眼前都晕乎了,大脑也有些迟钝。
前些日子的梦,恍然爬上她的肩头。
不止是梦中右手的灼热,她的脖颈、肩头,密密麻麻都泛上热意。
她恍惚好像觉得梦里的场景清晰一点,烛光亮了些,差一点便能看见男人的脸。
是谁……
沈玉姝呆呆睁开眼,撞上一双和梦中人如出一辙眼睛。
是一双像远山般、雾霭霭的眼睛。
她忽然生出一种冲动——要他。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的温度,和梦中男人,是一样的吗。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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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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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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